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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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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于 2024-10-11 22: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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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 在灵惠帝身边服侍的掌印太监方修,此刻却不在他的身边,而是和灵惠帝宠爱的方士清虚道长坐在一处。

两人在一间屋子内席地面对面而坐, 清虚的年纪较方修看着年轻一些。一人面上干干净净,净白无须,而另一人蓄着一络长长的胡须。

清虚给方修倒了一杯茶,伸手将茶盏推到了他的面前。

他见方修接过了茶水,叹了口气, 接着开口说道:“皇上以后,恐怕不会再服老道的丹药了,法事什么的, 更不会需要了。”

即便那日灵惠帝在见过温楚之后癫狂了一回, 可是如今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温楚就是怀荷公主李昭喜,否则她又为何给皇太子挡箭,又能进了坤宁宫,而灵惠帝为何醒来之后第一眼就要去见她。

总之, 温楚是李昭喜一事,众人都已经心知肚明。

既然李昭喜回来了,道士也不再是皇帝所需要的了。

方修知道清虚所想, 无非就是怕他今后失宠。

方修抿了几口茶, 后放下了茶杯, 出声说道:“不过是怀荷,有什么打紧的,你只管安心待在了钦天监里面就好了。再者说了, 皇上就算是不看重你了, 那又如何, 咱们每日给他喂的是什么东西,你难道还不清楚吗,他能有多久的活头。现下的当务之急,是那个位子谁来坐,晓得吗?”

方修的话里,提到“咱们”二字,让清虚繁冗的心绪稍稍安定。他这些年来,从朝天观到了这里面之后,拜入方修麾下,好在,到了如今,方修也没想去卸磨杀驴。

只是清虚也再次去感叹这个大太监的心狠手辣,好歹也是看着皇帝长大,坑起人来也是毫不手软。

八月已经到了头,虽没之前那样子热,但空气之中还有着几分暑气,又因着京都已经旱了快一个多月,未曾有雨,这年的八月比较以往,更加闷热。

方修又想到了那天挨了灵惠帝一巴掌,脸色变得难看了几分,他看了眼屋外,意味不明道:“中秋已过,算起来已经一月未曾降雨了。”

清虚听到了这话,眼睛瞪大了一些,问道:“是要引罪皇上?”

方修脸色还是方才那样,未曾有什么变化,只是眼中迸出几分阴狠,他道:“不,是引罪怀荷。”

清虚很快就明白了方修的意思,他应下了此事,又想到何洪前段时间出的事情,他问道:“何大人那坐暗庄已经关了有些时日,难道宋喻生那边还是不肯放过,若他一直查,这暗庄便一直不开了吗。”

方修笑了两声,说道:“你耐不住了?”

暗庄那地方,清虚也曾去过,他听到方修这话,颇为尴尬,摸了摸鼻子,道:“您是在宫里头养着一个,无所谓的。”

这话听着颇为讥讽,清虚看见了方修面色稍稍不善,赶紧转了话题,道:“不过是随口一问,总不能一直让宋喻生拿捏了吧?我看他这回也不过是借着大理寺的名头,去针对二皇子一党罢了,岂能如他所愿。”

方修也摸不透宋喻生的意思,虽不知道他想去做些什么,是真的想要查清少女尸体一事,还是拔剑打向何党,他不知道,但唯一能确定的是,只要他想去查清真相,势必会殃及何党,殃及何党,无异于殃及了他。

方修有些烦闷地摆了摆手,“不知道他想如何,不过一宵小之辈,仗着自己年少成名,家世煊赫便谁也不放在眼里,当年黄健中了探花之后,不也是同他如今一模一样吗,他们两个,都以为自己能去做出些什么大事来,结果呢,如今黄健的先生连骨头都剩不下了,闻家阖家上下,尸骨无存。黄健如今这样的下场,往后宋喻生不怕,他就来。”

*

夜色如水,温楚走在回去坤宁宫的路上,心绪也都因为宋喻生的出现变得乱七八糟。

实在是有些突然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能在今日见到宋喻生,也真叫倒霉了。

宋喻生这人实在是有些可怖可惧,就跟那厉鬼一样,缠上了就甩不开了。是以,她一路上都带了几分惴惴不安,不断回头,生怕一回头就能要看到他的身影。

她又不是有毛病,宋喻生如此行径,倒还能叫她对他生出什么深情厚谊来,如今躲离了他,她只会觉得轻松,至于其他的,再多的,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至今往后也不会再有。

往后两人就应该桥归桥,路归路,他行他的阳光道,她走她的独木桥,最后永远都别见到面才是。曾经的一切,她也不敢再去想,就这样一同被埋入记忆深处才好。

她曾经被困在了礼王踏破皇宫的那个初春,现在还要将自己一同困在玉辉堂里?

她用了整整六年的时间,到了现在,才教会了自己,应当往前看,应当别回头。

过去的事情就该过去,她同他都别回头,才是最好的结局。

从乾清宫回去坤宁宫的路不长,很快就能走到,夜晚的风终带了几分凉意,也不再如白日那般燥热不堪,微风吹得人也清明了几分。

小路的周围似有声响发出,温楚想着自己的事情,也没注意到。旁边无甚人走过,只有宫灯和天上的月散发着微弱的光,照着她身前的路。

待到那响声越来越清楚,温楚才逐渐听到,她瞬间抽回了神来。

她也不大担心会出什么事情来,毕竟这处是坤宁宫和乾清宫交接的路,谁敢在这里闹出什么事来,也不至于蠢成这样。只她好奇,是从哪里来的声响。

温楚只能听见细细簌簌的脚步声,又碎又乱,她起了几分警惕之心,往周遭看去。

只见另一条交汇的宫道似有人影在地上晃动。

温楚视线随着影子上移看去。

果真有人。

待看清了来者是谁之后,她惊了一跳。

她吓了一跳非是同这人相识,她从未曾见过这人,更是遑论认识。

她惊讶之原因,是眼前这人,生得实在“可怖”。

全身上下皆是白色,眉毛头发.甚至于说他的瞳仁,都同寻常人不大一样,浅得骇人,再加之他穿着一身白衣,更显古怪。那人看着年纪不大,一头银丝尽数披散下来,他还没有温楚高,生得雌雄莫辨,温楚分不出他是男是女,那少年就是连脚上都未曾穿着鞋子,看着十分窘迫。

夜黑风高月,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出现这样一人,若无形鬼魅,温楚又怎能不怕。

温楚极力叫自己镇定下来,当初跟在温老爹身边,听过赵大夫说过,这世上有这样的病,叫白癜风,虽不常见,但也是有。

她想,或许眼前的人,非是什么鬼魅魂灵,许就是那生了白癜风的患者呢。

况说,这人地上不是还有个影子吗。

是人,不是鬼,有什么可怕的呢。

眼看那人朝着自己走近,温楚已经定下了心神,那人走近直接朝着温楚跪下。

“姐姐,救救我!”

他开了口,可以听出来是男子。

温楚好不容易定下的心,又因这话提了起来。

她道:“等等等等!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人在这里出现,实在可疑得吓人,这是什么地界?近坤宁宫之处,这人毫无所觉出现在此,又这样莫名其妙跪到自己面前说这样的话。

她再次升起了警惕之心来。

可她低头,只见他浑身抖得厉害,也不敢去扯她的衣服,似是怕弄脏了她,只是一直说着求她的话,他似害怕有人来抓他,还时不时地转头看向了身后。

他见温楚不为所动,开始撩起了自己身上的衣服。

衣服下面,是大大小小的伤痕,青一块紫一块,甚至还有鞭伤,这些伤痕在他那雪白的肌肤上面,看着更是瘆人可惧。他的话不似在作假,身上的痕迹无不在说,他此刻很危险,他被人虐待过。

他哭得不停,声音都透露着他的害怕,他道:“姐姐,求你救救我吧!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若是被抓回去,我真的会死的!”

小少年声音凄厉,让人心生不忍,又或许是“逃”这个字触到了温楚的心弦,她不再干巴巴站着了,她弯下身来,想要拉起来地上跪着的人。

却被少年不着痕迹地避开。

“姐姐,我很脏。”

他眼中泪珠闪烁,这副样子,更是叫人心疼。

温楚听到这话,若是被人迎面痛击一拳,顿觉鼻酸眼痛,她不过愣了几息,没有丝毫犹豫朝他伸了手,将他从地上拉起。

她像是个大姐姐,拍了拍他膝盖上的灰,少年顿觉惶恐,想要躲避。

温楚执拗要拍,拍干净了他衣服上沾染了的尘土之后,温楚直起了身来,对他道:“好啦,拍干净了,不脏。”

不脏。

少年瞳孔剧颤。

两人心知肚明,他说的脏,是何意。可是她却只是说,衣服干净了,他不脏。

他忽有些害怕,自己今日出现在这里,会害了她。

温楚最后还是带着他走了,因他生得太过于显眼,一身白,想不惹人注意都有些难,温楚只能先带他回去了坤宁宫。

坤宁宫内。

温楚方踏入了殿内,就听到里头传来了皇后的声音。

她道:“回来啦?你赶紧净个手去,我方才给你煮了一碗红枣桂圆水,快来喝些。”

温楚现下虽然能下床了,但是伤也还没有大好,皇后每日都变着法给她弄些补身子的汤汤水水,今日是红枣桂圆水。

温楚回来的刚好,这汤前脚刚端进来,她后脚就从乾清宫那里回来了。

坤宁宫的人早都认过温楚了,这会见她回来了,都朝她行了礼,“姑娘万福。”

温楚摆手,算是应下。

温楚没让那少年进殿,先让他在外头等着,她还是留了个心眼,万一这人是什么恶人,那把他往坤宁宫带,不是害人吗。

进了殿后,温楚净手过后坐到了皇后身边,面前已经放好了汤。

她拿起了勺子舀了一勺汤喝,很甜。

孝义知晓温楚喜甜,便让人多放了些糖。

从前她小的时候总是喜欢吃糖,但那个时候不论是孝义还是德妃,都觉得糖要少吃,一直扣着她吃糖的量,多吃一些都不行。

可是现在孝义不这样了。

她想,这日子都这样苦,总要吃些甜的。孩子乐意吃,就吃吧。

孝义问,“今日你父皇同你说了些什么,有说何时重封公主吗?”

孝义看着温楚的眼中,既是慈爱,又带着几分心疼。

当年的事,若说灵惠帝和李惟言不在宫中,倒也还好说,可是孝义,她一直都在。只是她的父兄,皆在北疆,她也被礼王软禁。

她说要温楚,礼王不曾理过她。她听人说,德妃死了,温楚也被关进了猪圈。

而后,她每个日夜,都在被噩梦惊惧,她不是没有想过派人去救她,可是礼王发现,将她身边的人也都杀尽,甚至警告过她,若再来,总归祁家的将军在外面,他不怕对剩下的祁家人下手。

孝义苦痛地过了那几个月,她分明知道温楚在受苦,却也没办法。

他们都无法原谅自己,而孝义最甚,因为当初德妃舍弃了李昭喜,救下的是她的孩子。

温楚听到孝义问话,抬起了眼来看向她,将好就看见她那略带苦痛的神色。

温楚知晓,她这是又想到了过去的事情。

她回道:“母后,我不待宫里,不用恢复身份,这样挺好。”

孝义愣了愣,似乎没想到温楚会这样说,她忙道:“孩子,你别怕,别怕。往后你皇兄也在的呢,他长大了,会护住你的,以前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孝义的容颜有些衰老,可即便这样,也依旧温婉,丝毫不像是从武将家里头出来的孩子。

她让温楚别怕,可她自己在怕,当年的事情也困住了她,她怕再来一遍。

温楚笑了笑,握住了她的手,道:“母后,我不怕,一点都不怕了。因为,有母后在,有父皇在,还有皇兄在。只是,我过不惯这里的日子了。我陪着你们,陪陪你们就好了,再久我也待不住了。”

见温楚这样说,便知她是真的不想要李昭喜这个名字了。

孝义欲言又止,然看着温楚的神情,最后却还是道:“好都听你的,你如何想,便如何做。”

温楚笑了笑,又去想该怎么去跟她提起门口的那个少年,她脑中想着这事情,手上不自觉地用勺子搅动了碗里的汤,瓷勺碰碗发出声响,却在此时,就听到殿门口响起了皇太子到来的通传声。

李惟言大步走到了两人的面前,先是朝孝义行了礼,就坐到了温楚的身边。

自从温楚来了坤宁宫之后,他时常会来这边,看看温楚的伤势。

李惟言看了一眼温楚喝着的汤,打趣道:“母后,你好偏心,我也是你的孩子啊。当初我伤得下不了床,你也不带这样的,如今每日变着法子的给妹妹熬汤。”

孝义嗔他一眼,道:“你同妹妹争些什么,若不是你,你妹妹也挨不了这箭。”说到了这里,她又向李惟言问道:“那些刺客呢,查不出来是谁吗?”

说了刺客,李惟言叹了口气,眉头也蹙起了几分,他道:“那些人皆死士,见事情败露,无一活口,就是想查也没地方去查。”

李惟言顿了片刻后,又继续道:“其实这些也不难猜,想来也是二皇子那边来的人。这样的事情,以前也不是没有过。”

只要皇太子死了,这皇位顺理成章落到了二皇子头上,他的嫌疑最大,也只有他会做这些事,皇帝诞辰上面,行刺一事,想也知道是他们的手笔。

听到这话,温楚放下了手上的勺子,问道:“他们如今竟这样猖狂,就连行刺一事都敢做出来,还有什么事不敢去做。”

李惟言勉强笑了笑,道:“习惯就好了,反正在身边多安插一些人跟着就好了,也没叫他得逞过。只是,这一回,连你也牵扯进来了”

温楚摆手,道:“皇兄莫要再提起这事了,只是,父皇他不管吗?”

李惟言想要说些什么,但却被皇后打断,她道:“怎么管呢,那些人抓也抓不着,抓着了也不认。没事,出不了大事就成。”

皇后也不想叫温楚去担心这事,她才回来叫她操心这些做什么。二皇子他们这么猖獗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说出来也是徒增烦恼。

只是李惟言这么些年都是这样过来的,刺客就刺客,即便有一回差点就要了他的命,可灵惠帝也没有去管。

这些事情,父皇不管,母后也一直活在当年苦痛的回忆之中,倒是连身边活着的人也不顾及了。她从来没有像是对温楚那样,对过他。

即便是他差点命悬一线之时。

李惟言见皇后这样说,也不再继续提起此事了,他不再继续说下去,只是转了话题,问道:“我方才进来的时候,见到殿门口站着一人,通体生白。方忘了问,现在才想起来,那人是谁?是妹妹带回来的吗?”

温楚见李惟言问起,解释道:“要不让人进来问问?是我方才从乾清宫出来,回宫的路上碰见的,也不知道是被谁虐待过了一样,身上都是伤,一直喊我救救他,我看不下眼,就把人带了回来。”

孝义问起,“那为何不让他进来呢?”

温楚道:“这不是有了上一回行刺一事吗,我就怕,怕他图谋不轨,又想到了他莫名其妙出现,觉得有几分古怪,就先让他等在外边了,想着一会同母后皇兄商量一下该怎么办。”

温楚倒也不是怕他对自己如何,毕竟两人方才一路走来,他也不曾想对自己动手,温楚只怕又是刺客之流,目标不在她,而是在李惟言。

有了宋喻生这等前车之鉴,她再救人,也长了些许的心眼。

她虽对这少年有几分戒心,但也做不到袖手旁观,若是他真是叫人害了的话,那她也良心过不去。

李惟言听此,夸了句温楚,他笑着道:“ 还是小喜想得周到,我倒是没想到这些。母后在里面等我们吧,我同小喜去外面看看,让侍卫们盯着,也安全些。”

说罢,他和温楚起身,去了外头,又让侍卫在一旁看好了那个少年,以免他真居心叵测。

少年本瑟缩在地上,见到人出来了,马上起了身来。

他看李惟言衣着华贵,他虽认不得衮龙服,但见他衣上绣着团龙,也能猜出来他的身份,又知此地是坤宁宫,那么里头住着的人定是当朝皇后,眼前这儒雅的男子恐就是皇太子了,那么方才他喊“姐姐”的那人,不就是公主吗。

他年纪小,也不是京都人,家里也没有人在当官,能猜测到了的也就是这些了。

如此想着,他见到了他们似见到了救星,直接往地上跪去,他道:“皇太子殿下,公主殿下,求你们救救我吧!”

李惟言同温楚对视了一眼,都没有想到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

这个少年生得实在是太过于俊美,那头银发,又加之浅色的瞳仁,实在叫人分不清楚是男是女,他这一跪,一落泪,谁见了又能不心疼。

再加之他年纪尚小的缘故,温楚联想到了他身上的伤,一时之间心口都有些发酸。

先是李惟言问道:“你总得先说明白了是何事才行,不然,这不明不白的,该怎么救你呢。”

少年终于开口说起了事情的由来,他擦了擦眼泪,说道:“那我便说了,我叫齐墨,不是京都人,更不是宫里头的人,家曾在何间府。我记不大清楚了,只是记得,可能是在两月之前,我同家中小厮出门在外,不知为何却遭了人贩子的绑,我什么也不知道,因为我见不得光,那些人贩子就一直在我的头上套了黑布,起先我也不识得这是何处,只在路上偶听到了几句,才知道他们原是将我绑来京都。”

他像是说到了极其苦痛的事情,脸上的表情都变得扭曲了几分,他以手抚面,温楚撇了眼他的手,竟发现他的指甲都开裂来了。

齐墨道:“我好像被绑去一座庄子上面,那里面好像有很多同我差不多年岁的人,男女皆有。后来,每到了晚上,时常就有许多不认识的来到这坐庄子上面,他们的身上大多穿着锦绣丽服”

他哽咽了一下,似乎不想继续回忆那些事情了,但他知道,这些东西根本藏不了的,只有全数拖出,他们才能帮他,他道:“他们.都很吓人我一开始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可是后来,我的衣服被人脱光,我.我就像是牲畜,被人按在了床上”

“不不用继续了。你只用说,后来是怎么到了皇宫里面。”

他还要继续说下去,温楚却听不下去了。又是这样的事情,又是这样。其实也不难猜出事情原委,无非又是同何家脱不开关系。

若说方才她对这个来路不明的人还有一些戒备,可是现在,从他的话中,听不说谎的迹象,何家也切切实实做过这些拐卖孩童的事情,如此一来,她的防备心终于放下。

于齐墨而言,他本以为,庄子上的事情已经很恐怖了,可是后来发生的事情,才是真正的地狱。

温楚问他是怎么到了皇宫里面的,他闭上了眼,额上已经沁出了一层又一层的汗,他道:“我在庄子里面待了十日,直到一天,有个面白无须的人老太监推开了我的房门,他看着我,上下打量,最后笑了一声。然后,我便被带到了宫里面,我.我.”

他不知道该去怎么说,十分无措地想要去比划些什么,可是那些话就像是堵塞在了他的喉咙里面,他迟迟说不出口,可是他想要说,想要说出那人的恶行。

在他不知道如何出口之时,忽从不远处传来了一声太监尖锐的喊声,“不好了!有刺客!”

太监的声音本就尖锐刺耳,这样一声扯着从嗓子眼里头喊出,一下子传遍了整个夜空。

又有刺客?!

这皇宫是什么地方,上次刺客才来,这回又来?

但温楚与李惟言直觉,这次的事情,恐怕同眼前的齐墨有关。

温楚赶紧把齐墨从地上拉了起来,她道:“你先进宫里头躲好了,到时候就让皇后娘娘给你打个掩护,躲好了,无论怎么都别出来。”

齐墨听到这话,愣了片刻,直接进坤宁宫纵使再怎么样都不合适吧。

然而还不等他犹疑,坤宁宫的门口就已经进来一人,几人抬头去看。

正是方修。

方修方才回去了住所之后,想要去看看关着的齐墨,然而,却发现屋内空无一人。

他都不知道人是怎么跑走的。

但他知道,绝对不能让他逃出去,他知道了这么多的事情,逃走了的话绝对会成为麻烦。

他听到了手底下的人说,似乎看到了齐墨和温楚往坤宁宫的方向去了,他没办法,最后只能是假装说抓刺客,借口这个机会进了坤宁宫的门。

韩企也已经被他喊来,跟在了身边。毕竟宫里头出现了刺客,锦衣卫的指挥使跟在身边也没什么不对。

方修给韩企使了个眼色,让他开了坤宁宫的门,他倒是想去看看,温楚带走了齐墨又是想做些什么。

而又是谁,放走了他?

这些困惑盘绕在他的脑海之中,他来不及细想。

因为当务之急,是把人抓回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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