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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问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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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于 2024-10-13 19: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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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日, 铺子里风平浪静,阿姀都要以为是不是自己想错了。

或许衡沚那天夜里对她暗示的人并不是刘敬铭,而是别的什么人?阿姀心中打鼓, 还是决定再等等看。

等到新的牌匾做好,郑大带着人将匾额装到铺面之上的这天,疑虑才总算是消了。

“掌柜娘子,这样合适吗?”

天晴日朗的一个好日头,阿姀挽着袖子, 与周嫂子站在街上,看郑大挪着匾额的位置。

之前一直未想好铺子的名字,所以挂匾的事一拖再拖。虽然街坊都知道是做什么的, 可路过的行人还是免不了来问两句。

周嫂子推脱这事给阿姀, 说自己肚里没什么墨水,起不了好名字。阿姀也为此忙了好些天,她相出了几个名字,但是却挑不出来,一到了选择上人就发愁。

衡沚给她出了个主意。

恪州城郊的半山上, 有个道观,叫做虚云观。据说算命数一类的很灵验。

衡沚将地址与愿景写在纸上,交给阿姀, “劳烦你, 顺带帮我求个愿。”

“你还有没实现的愿望?”你都这地位了, 阿姀腹诽,不过还是接了过来。

衡沚搁下笔,将袖子一捋, 老神在在地, “我幼年皮得很, 总跑出去玩。看着观中雕梁画栋,人来人往,便觉得很有意思,常常去玩,是以结识了一羽客。他如今,已经成为观中掌事的道长了。”

合着还有这一番因缘际会呢。

阿姀便问,“你那要算什么愿景?”

衡沚想了想,“今年栽的几株玉兰花开得不好,算算明年会不会开好花。”不着四六地说。“你去找纸上的这个人,让他给你参详一个最沾财运的名字。”

“……好吧。”

衡沚说的这人,叫做王敬元。王是俗家姓,敬元便是尊号了,人称敬元道长。

阿姀将来意一告知,敬元道长便露出玄妙的微笑,“香客,原来是故人的朋友。你告诉他,今年栽花明年抽芽,若是想开花结果,那便要看自己如何养护了,哈哈。”

笑得虽玄妙,可这话说得却很通俗易懂啊。阿姀不太了解道法,寻思一般人种花也是这个流程吧。一字一句记下之后,才表明自己的愿景来。

“道长,劳您帮我参详一番,哪一个用来做店铺的名字较好些?”阿姀将自己想的几个名字早早写在纸上,递了过去。

王敬元看了看,一边看一边捋着自己的胡须,口中嗯嗯啊啊时不时还点点头,看得阿姀一愣一愣地。

“香客,若是想结善积财,不妨选这一个。”

顺着他的指向看去,黑白分明的“水长东”三字。这本是阿姀拿来凑四个整数的,正好看到一句赋文便化用了一个,没想到这个却被看上了。

“香客,我们道家讲究一个羽化登仙,是以人生漫漫长,一切不过是淙淙流水。先贤言,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无论悲喜,眼界放得高远,才是长久之道哇。”

阿姀一听,心中难免被触动。虽然不知道这道长是知道还是算出来的,总之话里话外的提点,已经将她的铺子生意看得很透彻了。

这话说得比那种花的一番话,就耐人寻味很多,还用了她能听得懂的话做引导。

“香客,觉得如何啊?”

“道长说得有理,受教了。我欲供些香火,劳您做个指引。”

阿姀深知这其中的门道。香火钱还是临出书房前,衡沚叮嘱她的。

“香客,这边请!”王敬元一听要供香火大喜过望,连称呼都显得虔诚了很多。

流年不利,加上大雪封山,虚云观中也断了数月财源了。即便是要求仙论道,也得先食米粮活下去才行。

衡沚原先是这里最富足的一个福主,他母亲徐夫人过世做法事,便找来了虚云观。王敬元可谓是尽心尽力,两人之间算是结下善念。

既然是小侯爷介绍来的香客,还是个女香客,想必关系匪浅。

王敬元为了后一个月的富足,恭恭敬敬将人带到了三清殿中。

“我的一份绵薄,望道长不要介意。”阿姀拿出了两个红色的锦袋,“这一份是代小侯爷的供的,您一并收下吧”

阿姀的锦袋掂量着有十两的样子,还是她在各处节俭下来才有的,吴掌柜虽然结了不少现银,可用的地方还多,阿姀这是自己掏了腰包买了个名字。

衡沚则是直接塞了飞钱进去,叫王敬元自己去兑。王敬元笑呵呵地接过,念叨着福主还是一点都没变,可见从前供香火也是浪荡随意,不算太恭敬。

“香客留步!”阿姀办完了事,便准备趁着天色亮再拐去做匾额的地方将匾订好,便能早点挂上。王敬元一下子叫住了她,“香客留步,咱们虚云观求签最为出名,要不要求一签再走?”

“啊?”阿姀被问住了有些难为地笑了笑。其实她也不太信道法,不虔诚的人求出的签哪能会准。

盛情难却,阿姀还是捧起了签筒。

竹签在竹筒的摇摇晃晃,发出清脆的响声来。掉出一支在地上,王敬元将它捡了起来。

这是一支运势签,上书“天泽履”三字。

王敬元捋着根本不长的胡须微微一笑,“履卦,谓之履虎尾,不咥人,亨。象曰,上天下泽,履。君子以辩上下,定民志。凡事起初不顺,谨慎克之方成。先苦后甜,有惊无险。”

这么一说,还算是个不错的签啊。

阿姀谢了王敬元,便退出了三清殿。

虚云观地盘不小,从中线上走,出了两个殿门便到了山门。春雨如油,此时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阿姀撑开伞,小心翼翼地从长满了青苔的台阶上走过。

只是余光这么一扫,看见个人很是眼熟。

伞面一斜,阿姀接着视觉罅隙的小缝,细看了一眼刚刚擦身而过的那个背影。

这人身上有一阵奇异的香味,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既像脂粉味,又像是香料。或者是混杂在一起,分辨不清,很呛鼻子。

阿姀皱了皱眉。

王敬元目送着女香客出去,他的小徒弟在后头念叨着,“师父,你管得也太宽了,看人家姻缘做什么,人家没求姻缘啊。”

“啧,你懂个啥!”王敬元在他那小脑袋上拍了一把,“这是为故友操心,积累善缘!”

一波三折,有惊无险,好事多磨。王敬元笑着,心道故友可有得努力了。

……

匾额除了用了块好木头花了点钱,字是阿姀自己写的,便也没花多少功夫就送来了。

“往右一些。”周嫂子探身看着匾额,手中给郑大打着手势。

“水长东”三个字,端端正正,悬挂在了铺面的中间。白事的一边还没做起来,多少显得有些不协调。

“嗯。”周嫂子满意地点点头,“这下好了,我们也算正经开门迎客了。若去商会备案,是你去还是我去啊?”

阿姀捏着下巴,端详着新匾额,“你若不想去便我去,这有什么。”

周嫂子想了想,还是作罢,“算了还是我去吧,万一里头哪个人去过婚仪或是见过你,倒不好说了。”

也对。

在经营这方面,周嫂子自觉付出得没有阿姀多。两人虽都投了钱,是合伙经营,但但凡与学问沾点边的都得阿姀来干。

原本小作坊里,周嫂子还能干点体力活儿,现在郑大来了连体力活都不用她来做了,更两袖清风闲得发慌了。

现如今好不容易有能担当起来的事,还是要主动一些的。

这边话头还没商议完,那边清道的叫嚷声,忽然在街上响了起来,“哎走开走开!让道让道!”

阿姀敛衽,正准备拉着周嫂子也赶快让开,省得几个人过来乱伸手打人,却见一行人在她面前停下了。

“新来的商户啊。”居中一人,在旁边一伙随从的簇拥中,摇了摇手中的扇子。

立春刚过,厚衣服还未褪下,便急着耍风流了。这人眼尾上挑,又是掉眉,瞧着就精于算计,来者不善。

终于是来了。阿姀暗自庆幸,凡事若叫人心里想着了变成了负担,日日挂心。他来了倒好,就怕迟迟不来。

随从们听见扇子男说话,迅速噤声,竟显出一种不该属于商贾的威严来。

“叫做,崔娘子与周娘子,是也不是?”扇子男似笑非笑的眼神,在两人身上逡巡一圈。

阿姀脊背挺得很直,仪态出众。即便是有一众人簇拥,扇子男在阿姀面前也相形见绌起来。她浅浅笑了笑,是,不知您是?”

旁边的人似乎都觉得诧异。

扇子男呵呵笑起来,“不知者无罪,在下刘敬铭,正是恪州商会的大掌柜。”

阿姀丝毫不意外,顺势恭维着,“原来是名满东西街的刘大掌柜,恕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小店正要去商会备案,不想您先登门了,里面请。”

这两句话奉承得刘敬铭舒服了些,这崔氏看来也不全如魏虢晖所说的张扬跋扈嘛,顶多算是欺软怕硬。这不,面对他这个商会大掌柜,还不是小心翼翼。

上了茶,刘敬铭撩衣坐下,“听说,你筹办了吴掌柜儿子的婚事,算是开门红啊?”

阿姀心想,兜什么圈子,你葫芦里能卖什么假药。

“刘大掌柜谬赞了,在下愧不敢当啊。若您有需求,小店自当鼎力相助。您大驾光临,所谓何事啊?”

刘敬铭瞄了阿姀一眼,竟被看得有些心虚。

也是,这种话,他要说出口,也得把这老脸搁一搁才行。

(本章完)

作者说:道长:谁的小心思又让我看透了(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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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履卦,谓之履虎尾,不咥人,亨。象曰,上天下泽,履。君子以辩上下,定民志。”出自:《易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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