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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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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于 2024-10-13 1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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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姀没听懂云从话中的意思, 但此时怕是也顾不上问清楚了。

顾守淳带来的不过十五人,虽然作战能力不错,但也抵不过对方人多势众。

打得差不多了, 就得赶快撤,万一对方有增援,那大家都得交代在这儿了。

“云从,有没有能抽身的法子?我们甩掉他们赶快走。”

云从应了声,趁没人注意到这儿, 慢慢从林子的边缘摸到打斗之处的后方。他怀中有几个战场上使的小玩意儿,形似爆竹,却只会发出白烟。这本是诱敌用的, 带在身上便是以防万一, 没想到今天还真用上了。

阿姀和云鲤在原地看着,待云从深入人群,白烟一点点燃起的时候,两个人翘了旁边的悠闲看戏的马,共乘一骑, 勒了缰绳就往前冲。

云鲤坐在前,阿姀在后,几乎是半环抱着她扯着缰绳, 也来不及往后看。

要是顺利的话, 他们会赶上来的。

就这么一路疾驰, 山路陡峭难行,也没能迫使她们停下。几乎到了陈氏祖茔那片松竹林前,阿姀才勒住了马。

两人在马上迟迟没下来, 都在为方才的惊险而后怕。

若是马蹄行差踏错一步, 那峭壁之下粉身碎骨, 可就壁后面那些追兵还致命了。

阿姀散着长发,才发觉放在一番乱相之中,自己挽着长发的玉簪早就不知滑落到哪儿去了。

她踩着马鞍跳下来,向云鲤伸出了手,“下来吧!”

一身素色皆是灰尘,手上满是血,不知道是混着那些歹人的,还是自己手心被缰绳磨破洇出来的。又披头散发,如此去见先人,实在不成样子。

一筹莫展之际,幸好地上散落了些竹枝,给了阿姀些想法。

赵恒守在祖茔前立着的牌坊下,左等右等都没见顾守淳他们回来,正焦急,便见两个姑娘牵着马往这边走,不由大喜过望。

“殿下!殿下!”赵恒几步跑过去,“可是等到您了,出什么事了吗?我们顾大人带人去寻您几位了。”

云鲤撕下衣裙边上的布,为阿姀裹起了磨破的掌心,自己牵着马,好让阿姀腾出空来将那竹枝削光滑,把头发挽起来。

阿姀倒是认识赵恒,从前他就跟在顾守淳麾下。那时去恪州抓她,赵恒也是跟着的。

于是缓了缓语气,解释道,“我们途中遇到了些歹人,正好碰到顾将军他们,为方便便分开先行,他们应当就在后面了。”

“那就好,那就好。”赵恒松了口气,“您不要紧吧,有伤着吗?”不过他眼力见儿倒是很有一些,立刻便喊了两声让人拿了伤药来。

“是要削这枝竹子吗?让属下来做吧。”赵恒伸出手,先是将伤药递给了云鲤,又双手捧着,等着阿姀将刀和竹子交给他。

云鲤笑了笑,“赵大人真是贴心,在家中定是个好郎君呢。”

阿姀也跟着笑了,这一路上带着云鲤,果然是不会闷的,便轻斥一句,“好了,别调侃人家了。”

赵恒的提议是很不错,阿姀走了这一段路,才发觉方才浑身紧绷的肌肉松弛下来,一阵一阵地酸痛。

四处一看,发现右边有块石头,便将竹片给了赵恒,“那就麻烦你了,削成能不缠头发的样子就行。你有刀吧?我这刀刚才杀了人不干净,就不给你用了。”

赵恒一怔,似是被她这句杀人的话唬住了,有点没反应过来,讪讪笑着应声。

没想到,这位宣城公主,那是真的敢杀人啊。

又让人送了干净的水和干粮来,没再打扰她。

云鲤用干净的水将阿姀手心浇洗一遍,尽管下手很轻,阿姀还是忍不住抽着气。

磨破了皮的伤,即是什么都不做也是火烧火燎地痛着。

看她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阿姀弯了弯眼睛,问道,“方才怕不怕啊?我们云鲤现在是越来越有做女官的派头啦,以后封你个官做好不好啊?”

打开那伤药瓶口,云鲤一丝都不马虎,仔仔细细地盯着药粉撒在伤口上,才匀出空来说话,“如果殿下要是封了什么镇国公主这种威风的名号,那云鲤自然是要做您府上最得力的女官的!”

“什么意思啊?”阿姀嗔她两句,“给你讨官封,还嫌我排面不够大咯?放心,届时我肯定有法子让你如愿。只是,衡沚不知道的夏末某一日,他从小培养大的女使,偷偷就要跟着我跑了。”

阿姀很有些得意的模样,不算晴朗的心情也阴霾一扫,好了很多。

“哎呀!那主子与我有男女之别,况且我以前就是先夫人备下给主子未来的夫人做女使的,那您就是他的夫人,我跟着您才是天经地义的呀!”她说得一本正经,倒没什么好反驳的。

“再说了,他有那么多人可供驱使,公堂的营中的府中的,还有云从云程,还有平时根本用不上的隐卫。我和迎恩呢,就跟着您,主子还能说出个不字?郎君对自己的娘子掏心掏肺,不就该什么都无条件地奉给她吗。”

阿姀对她却有些刮目相看了,云鲤这嘴皮子又利了不少啊。

不过说得没错。

此时林中草叶随风猎猎作响,马蹄声疾,也越来越近。

阿姀站起身来,望着方才自己走过来的方向,心想定然是顾守淳和云从追上来了。

不过,马上怎么还捆着一个?

“吁——”顾守淳在她面前下马来,“殿下久等了,将那些人收拾了留了个活口回来,等祭扫过后,可再行审问。”

阿姀点点头,“好。”

云从怀中背着个小包袱,特意过来解了下来,“夫人,这是方才落在车上的一沓金箔纸,余下的祭品都被碰坏了,也就这些还能用。”

只留下一些也是好的,阿姀接过来,道了声谢,“辛苦你了,有这些也足够了。”

待大家收拾妥当,进了祖茔,吉时虽然过了,祭品也少了,但该做的事还是一件都没少。

阿姀捻着香,恭恭敬敬地行了三跪九叩的礼。

面前的事她并不熟悉,却最是亲近的所有亲人。

俗世中人的关系有时还真是奇怪,有些同姓说是至亲的,禽兽不如,有些在外人看来并不算血浓于水的,朋友或是师长,却愿为你贡献所有。

母亲。阿姀在心中轻声唤着,过往的一切都即将烟消云散,凭着我自己的本事,离开冷血无情的皇宫,我如今过得也算不错。

从前为保护她不受沈琮的虐打,不得已失去的母女情分,也在阿姀不断成长的过程中,自己一点点地补了回来。

如今马上就能亲手报了这桩不共戴天的仇,还要多谢您,为我留的后路。

阿姀将眼泪擦干净,她知道顾守淳和他的人就站在自己的身后,等着她行动。

明黄的丝绢从袖中拿出来,这一份,是盖了沈琮私玺的诏书,如果现在填写上内容,它便具有了大行皇帝遗诏的效力。

凌驾于任何玉玺加封的圣旨。

阿姀将诏书平铺在地上,旁边是赵恒早就准备好的笔砚,平静地问,“顾将军,您觉得我该怎么写?”

顾守淳面容肃穆,“臣不敢多言,殿下写什么,我等就做什么。”

这是句很容易做到的话。

如今笔在她手中,写什么都不过是几笔的事。

可她又觉得,手中的笔似有千斤重,写什么,都落不下去。

光阴一点一点地流逝,直到天色渐沉,阿姀还没写完。

赵恒着急地问顾守淳,“大人,殿下能行吗?咱们可没多少时间,北境那位已经在路上了。万一要是师出无名,不就成了无诏进都,进退两难了吗?”

顾守淳沉默着,不由看向前头阿姀单薄的背影。

她跪在那里,身上只有一根翠竹削就的簪子有些颜色,几乎让人认不出来这会是一朝公主。

“再等等,她知道该做什么。”顾守淳沉声道。

阿姀收笔时,心中一阵畅快。

四周松风阵阵,松柏的香气随之散开,悠远而醒神。

“将军看看吧。”她将东西递给顾守淳,露出了真心实意的轻松一笑。

人就是这样,不是在和天挣扎,就是在和自己挣扎。

“殿下就这样决定了?”顾守淳看完,立刻问道,“臣今夜此去,就没有回头的路了。”

阿姀背着手,抬眼望了望已经黯淡的天色,叹了口气,“赶鸭子上架的日子有什么好过的,过我想过的人生,方才是舒心畅快。”

难道权势滔天,就一定快活吗。

难道为一己徇私,就一定不会后悔吗。

为了以后没有这些忧虑,还是当下一劳永逸得好。

阿姀回过神来,双手交叠,向顾守淳行了一礼,“将军此去,路遥险阻,阿姀便送到这里。待你我再见,便是山河换新颜,届时再把酒同庆,后会有期。”

顾守淳心有撼动,不觉眼眶经湿润了些,也以同礼回敬,“后会有期!”

史载,大崇新帝三年桂月,因奸臣当道,民不聊生,江山有倾塌之忧。北境和谈破裂后,恪州召侯衡沚、原州将军李崇玄以勤王为名,手持先帝遗诏,率兵直指都城。

遗诏有言,朕沈琮,上不孝父母,下不睦兄弟。为得皇位不计手段,残害忠臣,用计相杀。为君不仁,欺虐发妻,霸臣妻为妃,流连酒色,荒废国事。恐为沈氏子孙,无颜见先祖英主于泉下,夙夜惊忧。故留此遗诏罪己,来日若有天下江山之险,意图倾覆大崇,无论君臣,皆以诛之。

勤王军兵临城下是夜,反贼金峰拒不就擒,纵火焚城,实称秋都之战。

(本章完)

作者说:阿姀:放过江山了没放过你,亲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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