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139章 别怕
首页
更新于 2024-10-13 19:09
      A+ A-
上一章 目录 到封面 加书签 下一章

顷刻间就乱了套。

皇宫四周突然冒出两队人马来, 披坚执锐,将尚在沾沾自喜中的金峰一干人紧紧围住。

此时三面包围,背靠皇宫, 金峰连最后的退路都没了。

“好好好,原来是与我玩连环计!”

阿姀顾不得那么远的地方,她揽着衡沚,让脱力的他尽量靠在自己身上,手摸到自己揣在衣服里的匕首, 警惕地看着眼前想要卷土重来的长矛手。

方才也是她背对着,且一被抱住就有点恍神了,忘了自己还随身带着衡沚送的匕首。

不然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没了长矛, 但似乎对方觉得阿姀只是个小丫头, 放松了警惕,准备下手直接掐死她。

他的一举一动,都有马车挡着。虽然袁呈信已经下令进攻,但就凭他们骑马赶过来,再发现他下手, 就这样的女人他能掐死两个。

常年练武的手,捏断一段纤细的颈子,简直易如反掌。

可阿姀不怕。

“小娘们儿, 你也跟着死吧!”

阿姀清明甚至有些冰冷的眼睛就这么盯着他, 直到他将自己粗粝的手掌, 落在她的颈上。

失去了呼吸的门路,血一瞬涌上头脑,阿姀觉得自己像是充满气的筏子, 似乎下一刻就要炸开, 当场血肉模糊溅得到处都是。

她能察觉自己的手不断颤抖着, 却还是用尽全力攥紧,借助他为了使力靠近自己的一瞬间,将匕首由下而上,刺进了他的心脏。

颈上的桎梏几乎一瞬间散开,长矛手纵横一生,死到临头,还是惊恐地睁大眼,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阿姀不是第一次用这个姿势杀人,已经很驾轻就熟,摸得准心脏的位置。虽然力度不是很够,不能完全刺穿,但刀刃已经扎进心口,无论如何都没有生还的机会了。

“咳咳咳咳咳咳……”看到人倒下了,阿姀才支撑不住地用力咳嗽起来。

袁呈信适时地感到,踉跄着跑过来,二话不说便提刀刺向那人,这下是毫无悬念地死透了。

两边很快打了起来,只有马车之前,阿姀抱着衡沚的这一处地方无人搅扰。

临阵倒下了将,却不是大军止而不战的理由。

阿姀给了袁呈信一个肯定的眼神,他什么都没说,去擒金峰了。

衡沚脱力跪在地上,阿姀架着他想要拉他起来,可后知后觉的惧怕如巨浪般席卷而来,劫后余生尚来不及缓冲,她浑身发抖,根本没有力气。

突然泪水就盈满眼眶,一颗颗地往下砸,似白日落雨。

“你起来,我带你去治伤啊。”阿姀开口,自己都没发觉声音哽咽得厉害,颤得听不清半个字。

衡沚勉力,撑着地将自己支起来,好能看着她。

阿姀颈上一圈青紫,好不容易面上的涨红退下去,却又因哭得太凶,由眼眶整整红了一圈,肿得像熟透的桃子一样。

想替她擦一擦眼泪,却因身体失血太多,使不上一点劲儿。冰冷的手指只能停在她肩膀旁,轻轻蹭了蹭了那淤青。

“阿姀做得好……别怕,一定带你去蜀中吃暖锅。”

哪怕是声音轻得不像样,还是要说安慰她的话。

因为从没见她这样哭过。

阿姀这下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眼泪掉得更凶,抽着噎到吸不上气来。

为什么自己的性命危在旦夕,还在顾及她的难过。

为什么为她做到如此。

为什么。

可她不能说。

现在也不是难过的时候。

阿姀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涕泪满面也来不及擦,违心地开着玩笑话,“谁担心你了。铺子烧了,没东西给你办白事,能不能多挺会儿?”

两个人都借这几句话的功夫缓了缓,阿姀绕开他伤到的地方将他架起来。刀剑无眼,打起来杀红了人怕是更危险,得立刻离开这儿。

衡沚差点一口血吐出来,硬是挤出了几个字,“死不了。”

“我知道。”她轻声道,“只是个万全之策。放心,咱家纸扎管够,死了你也是最富的鬼。”

衡沚还想说些什么,但他实在太累了,意识一点点流逝,陷入了一片混沌中。

是以他也不会知道,阿姀如何拖着他,在满城尸体的城中到处寻找公羊梁的身影。

幸好,在还有救的时候,见到了出来带路的云鲤。

陈宅没有药材,街上的商铺不是被砸就是被烧,完全没有够用的药材。公羊梁不用上战场,就满城找能用的药材以备救治伤员。

碰巧,第一个就这么遇到了。

“崔娘子,这是怎么了?”公羊梁看她摇摇晃晃架着人,立刻冲上去帮忙。

衡沚肩颈上插着那长矛,阿姀也不敢贸然拔出来。幸好矛尖与杆身是用木头套在一起的,后到的晁蓄就地用刀将木头砍断,阿姀才顺利地将人带走,姿势十分别扭。

阿姀抬眼一看,附近正好是尚书府。

之前崔夫人身子不好,常常要喝药,府中便有简易的药房备着,应当也能用。

“废话不多说,去尚书府!”

公羊梁医术精湛,阿姀是这次才明明白白看懂的。

他们合力将衡沚带去房间里侧躺,接着云鲤便马不停蹄地去找公羊梁吩咐的药材和剪刀。

“你抱着他,给他塞个东西在嘴里,我要把这东西拔出来了。”

“好。”阿姀连连点头,环住脖颈将衡沚抱住,看着公羊梁办跪在榻上,满头是汗。

这么尖锐的东西,从身体抽出来时只能快不能犹豫。公羊梁一手攥着倒了金疮药的布巾,一手捏着矛尖的尾段,一咬牙,猛地抽了出来。

几乎是立刻,敷着药粉的布巾就被公羊梁眼疾手快地堵在了伤口上。出血虽然汹涌,但很快就有止住的迹象了。

衡沚在剧痛中身体一阵猛烈的抖动,很快阿姀便发觉他疼出的冷汗将单薄的里衣整个浸湿。

连她的衣衫,也跟着湿透了。

“行了,快去拿我方才说的止血的药,我怕云鲤认不全。”公羊梁松了一大口气,把那满是血的矛尖往地上一掷,“真够能折腾的,上阵先伤着将了。”

虽然伤势看着凶险,但总归是外伤,只要止住血,便算是捡回命了。

公羊梁亲自去煎药,又嘱咐了渗血的伤口及时换药包扎,便一直守在屋外,没再进来打扰病人静养。

阿姀为他换了衣裳又擦了身体,此刻才算是真的放松下来,腿一软,便滑坐在榻边的地上。

好险。

如果要是没有遇上公羊梁,只怕自己戏言的那句话,就要成真了。

阿姀不信鬼神,却还是在心里连念了几句无量天尊告饶。

衡沚安静地躺着,为了防止伤口被碰到,人还是侧着。

阿姀将下巴搁在榻上撑着,他的眉眼,便近在眼前。

就仿佛回到了宕山的那个小屋里,阿姀甚至在心里数了数,这是第几次,他伤得人事不省地躺在自己面前。

老天真是不公平。

一片寂静里,阿姀轻轻说道,“我只爱过这么一个人,却不肯让他少些伤痛。”

沈琢终于死了,在她哭过无数场丧时若有似无地替他哭了之后,终于死了。

今日本该是大仇得报的一日,可阿姀却高兴不起来。

她比得知水长东被人烧得什么都不剩的那一刻,更难受千百倍。心口也像被公羊梁用金疮药堵住一般,闷得肺腑都痛。

云鲤煮了汤羹,轻手轻脚推开了门,趁热端了进来。

已近黄昏,方才晁蓄将军派人来报信,除了金峰自尽,他一党已尽数降服。大军接管了整个都城,如今宫里城里,处处都在善后。

想着阿姀一直没吃东西,拍了拍阿姀的肩膀,“娘子,吃点东西吧。”

一日里起伏变数如此之大,阿姀累得眼睛都酸涩难忍。身体已经达到极限,人还无比清醒。

她已经快两日,没吃一口东西了。

“好。”勉强笑了笑,阿姀不愿拂了云鲤的一番心意,撑起自己走到桌前,打算吃几口。

照看病人是极辛苦不易的事,为了今夜能撑过去,还是得硬吃点东西进去。

云鲤做的,是清淡的鸡汤。里头得了公羊梁嘱咐,还放了贼补气血的药材,勉强算是道药膳。

她的手艺很好,掀开食盒,扑面而来的香气迅速蔓延开。

阿姀一闻到这香气,胃里就开始翻江倒海的难受。强忍着喝了小半碗,还是没忍住,人捂着口唇冲了出去。

这里是她年少时居住的院子,还有一颗她亲手栽的果树。

阿姀跪在树下,顾不得什么仪态,昏天黑地地吐。

公羊梁刚才配好了药,打算去看一眼衡沚伤势。出门便见她如此,几步跑过来,“这是怎么了?”

用手蒲着她的后背,却吐得更凶了。

云鲤也跟着跑出来,端着盏水,急坏了,“不知道,方才喝了我熬的鸡汤,才小半碗便吐了。”

公羊梁蹙着眉,思索了片刻。

手搭上她的腕间,“也没怀孕啊。”

云鲤:“啊?”

阿姀撑着地,要不是吐得难受,她真的想笑。

喝了两口云鲤递来的水漱口,才缓过来点力气,“说什么呢,就是好久没吃东西,一时腻住罢了。”

她脖颈上那道淤青,清晰可见的指痕,有些地方甚至已经发紫。

公羊梁看着,无奈地摇着头,“贤伉俪真是……”

(本章完)

作者说:公羊梁:申请法律援助

上一章 目录 到封面 加书签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