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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吃醋(我会吃醋?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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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于 2025-01-14 2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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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风之上,浮有一道清冷如月的身影。

额间的月布束带随风翻飞,他微垂双眸,神色淡漠。

胸口不愈合的伤痕不断渗出血来。

“苍天啊!大地啊!”逄月真君在一旁扯着嗓子大喊,“完了完了,神宫圣女在这儿出事,咱们也吃不了兜着走哇!”

月无垢手掌一晃,浮在他身后的月轮法器银光乍现,“铛”一声金鸣,嵌进了禁域入口法阵之中。

不疾不徐做完手上的事,他平静回眸,望向逄月真君。

月无垢语气平淡:“父亲您拆东墙补西墙,用这一处禁域来填堵封神殿的缺口,早晚会出大事,您自己也清楚。”

“我那不是没办法吗!”逄月真君面孔迅速涨红,恼羞成怒拂袖道,“还不是你那个没用的弟弟闯出来的祸事!怎么,现在倒怪我了?你还想大义灭亲不成!”

月无垢微微叹了口气。

在他身后,银灿灿的月轮法器已开始在阵心转动,散出一道道月华清晖。

他道:“我在替父亲善后啊。”

逄月真君愣一下,松一口长气,拍着胸脯笑道:“呵呵,我就知道你一向最可靠!怎么说,你有办法救出圣女是吧,需要为父帮忙么?”

话音未落,法阵嗡一声急遽扩大,银白光辉照亮整方禁域。

“该走了,父亲。”

“哈?”逄月真君迷茫,“那圣女呢,圣女怎么办?”

月无垢没回答,伸手挽住他,身形倒掠,一晃,两道身影消失在阵光之外。

“铛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震得整座建木嗡嗡直颤。

好似有一把巨锁落下,将一切动静锁死在“门”内。阵光荡了荡,月轮戟化为银芒掠出,法阵入口彻底封闭。

逄月真君瞳仁颤抖:“啊?!”

不是要救圣女,怎么还落井下石?

月无垢双眸微垂,语声静淡:“父亲无需担忧。神宫圣女使命重大,即便为了天下苍生,也一定会脱困而出。”

逄月真君皱眉:“什……”

念头闪动片刻,终于恍然大悟:“哦——她们要出来,就得弄坏封神殿……封神殿既是她们弄坏的,那么日后无论再出什么事,可都别想赖到我头上了!妙!妙啊!”

他反应过来之后,立刻伸出一根胖手指,冲着月无垢指指点点。

“快快快,快把这里给我堵严实,让她们到别处闯撞去!”

“父亲请放心。”

月无垢微微颔首。

这一处试心幻阵,原本是用来决出青云前五十名。

他这个父亲使了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小动作来偏向自己宗门。

天道门弟子遇到的试练多是金银珠玉、香车宝马、美男美女、人间权势——观众绝大部分是凡人,对于他们来说,人生顶极诱惑莫过于此。

这些东西在修士眼里却没有太大意义,天道门弟子自会泰然处之,漂漂亮亮完成试练,让天下人打从心眼里钦佩、敬畏。

其他宗门的弟子可就没这么好运了。他们面对的试练要么是心底的遗憾,要么是深藏的恐惧,总之在外人看起来也没什么大不了,当事人却很容易崩溃。

一边风轻云淡,另一边狼狈失态。

两者相较,高下立判。

天道门的弟子稳稳压住旁人一头,身为掌门,逄月真君自然很有面子。

无聊的伎俩——月无垢心下点评。

不过今日,倒是能让封神殿里面的事情变得有趣起来。

*封神殿内。

李照夜和风观海配合默契,一个噤声,一个捆人,迅速掌控全场。

周遭密密麻麻的、如同雕塑般沉寂的妖魔一只也没有被惊动。

神念一扫,风观海偏了偏头,带头跳向通往殿外的廊道。

洛洛惊奇打量四周。

黑沉沉的大殿,看不出材质,只知铜墙铁壁,雕梁画栋,每一块地砖上都刻有繁复而精致的纹理。

壁间深嵌长明灯,幽幽黄黄的颜色,照亮面前一圈不大的地界。

光暗重叠,雕像般的妖魔更显诡异阴森。

两个神宫圣女谨慎地与这一行人保持距离。

巫谢用眼神警告:带着这么多拖油瓶,千万别发出声音来坏事!

没人理她,李照夜正在用封印线指挥众人从两只巨妖魔身下穿过,前往廊道。

妖魔如门神一般矗立,灰黑的鳞爪时而反射出一星寒光。

众人耳畔响彻着自己重若擂鼓的心跳。一个接一个,侧着身,屏着息,蹑手蹑脚,紧张而轻巧地迅速钻过去。

成功过关的人依旧不敢喘口大气,憋得面孔通红,暗伤疼痛。

谁也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弄出丝毫动静。

‘呼……呼……呼!’轮到赵煜时,终于出了意外。

只见他哭丧着脸,用力吸起自己圆滚滚的肚皮,但还是卡在了两只妖魔之间最窄的地方——他太胖了。

‘叫你贪吃!’老君峰的师兄师姐们怒目而视。

每次有什么好吃的,都是这个死赵煜拼命抢。

这下好了,养这么肥,坏事了吧!

众人一边愤怒谴责他,一边小心翼翼凑上前,扶住他,帮着他推腰、摁肚子。

赵煜急得满头大汗,眼泪哗啦啦往下掉。

变故就在此刻发生。

一抹银灿灿的月光不知从何处照来,倏忽间晃过这一处巨殿。

试心幻阵。

赵煜忽然呆滞不动了,眼神迅速放空。

恍惚间,他发现自己坐在熟悉的床榻上,面前摆放着满满一包袱香甜粘牙的枣糕。

“嗯……?”

赵煜眨了眨眼。

他忽然忘了自己在哪里、在做什么。

心底隐隐有股焦灼的情绪未散,但他记不起来这是为什么。

目光落向床榻上的枣糕。

他隐约想起来,这应该是顾梦做的——顾梦说过,如果能找到脆甜的青枣,她就能做出最好吃的枣糕。

赵煜惊奇地挑高了眉毛。

这么多青枣糕!全都属于自己一个人!

迫不及待伸手掂起一块,正要往嘴里塞,忽地皱了皱眉头。

总觉得心里很不畅快——究竟是哪里不畅快呢?完全想不起来。

罢了,想不起来就是不重要,先吃为敬!

一口咬下去,果然香甜无比。

他不再迟疑,探手捞起枣糕来,开始胡吃海塞,大快朵颐。

“嗝儿~”

不知过去多久,赵煜忽然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腮帮。

有一粒上板牙泛起了丝丝麻痒,痒中带着点疼。

舌头一舔,发现牙龈肿起老高。

上下牙略微一碰,那颗牙又涨又痛又痒。

“啊嘶!”

他用舌头顶了顶,发现它已经松动了,舌尖一顶就在浮肿的牙龈里面微微摇晃。

赵煜后背浮起了不妙的预感。

小时候吃糖,隔壁老人总会吓唬他,说甜食吃多了要掉牙,满嘴牙都会掉光光,睡觉的时候吞下去,把他噎死。

……这下可好,牙真的掉啦。

赵煜呆呆坐在床榻上,小心翼翼用舌尘把那颗板牙拨回原位,不动它,不想它。

但痒意很快就开始向着别处蔓延。

他微带惊恐,用舌尖触了触两只门牙左边那一粒个头略小的牙。

松、松动了!

晃动得非常厉害!

舌尖轻轻一顶,竟然将它顶了起来,整颗牙齿横着抵进了上嘴唇里面,留下一个令人浑身难受的空洞。

赵煜呆若木鸡。

舌尖放下,这牙晃晃悠悠落了回来。上下牙略微一碰,它就往外斜。

这牙,看着是保不住了,干脆拔了吧!

赵煜吸了吸气,伸出两根手指,一前一后掐住这颗牙。

指甲尖立刻就嵌了进去——嵌到牙齿与牙龈交接的凹陷处,卡住牙根缝。

心一横,往下扯。

牙根拔出的滋味实在一言难尽。

还没等他松口气,他惊恐地发现,自己拽出的不止狭长的牙根,还有血和肉。

哗啦啦一声,血像喷泉一样涌了出来,嵌在牙根的血肉不知连接到体内哪一处,源源不断往外掉落。

赵煜骇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颤抖着手,也不知该把这肉从牙根上掐断,还是塞回牙龈里面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旋即,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他嘴里所有后槽牙都开始松动,上下牙一碰,这些牙齿便像是被剥下的玉米粒那样,呼啦呼啦直往下掉。

赵煜头晕目眩。

童年时留下的阴影击中了此刻的他。

他惊恐万状,神智混乱。

嘴里全是脱落的牙齿,合着血沫,含满口腔。

他张大嘴巴,就想往外吐。

吐啊!吐啊!快把它们吐掉!

不……不行。

为什么不行?为什么不行!不把它们吐出去,难道要把自己噎死呛死吗?

就是……不行。

好像在有人在用力掐他、阻止他。

他隐隐约约也知道,不能吐,一定不能吐——但是为什么呢?

他的视线摇摇晃晃,落向摆在面前的枣糕。

……不对。

枣糕是顾梦的东西。

但是他绝对不可能再吃顾梦的东西。

为什么呢……因为……因为……对了!因为顾梦是个小人,前倨后恭,一朝得势便翻脸不认人。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青云会。

然后呢?然后,还没离开建木,就从阴府掉进了……掉进了……赵煜头顶仿佛劈下一道惊雷。

封神殿!

他在封神殿,根本不在自己的床榻上!

醒悟的瞬间,眼前光线蓦然一暗。

赵煜惊恐地发现,自己正吸着肚皮,夹在两座巨大的妖魔雕像之间。

倘若刚刚呸上一口……后果不堪设想!

惊惧之间,赵煜浑身一颤,五脏六腑猛然一缩,肚皮也随之收束——“嗖!”

他成功从两只妖魔之间挤了过去。

*赵煜僵住不动的瞬间,洛洛也感觉到了一阵恍惚。

仿佛石子投入平静的水面,眼前的巨殿和妖魔就像水波一般摇晃起来。

咦?

她用力闭了闭眼睛,甩了甩脑袋。

脑子却更加迷糊。

她的双手摸到了轮椅的扶手。

轮椅?

阳光照在眼皮上,暖洋洋一片橙红,很是舒服。

洛洛睁开眼睛,低头看,看见自己坐在轮椅上。

隐约觉得哪里好像有点不对。

她感觉轮椅应该弄丢了,李照夜抱着自己……嗯?为什么他会抱着自己?

她被自己下意识的脑补弄得脸颊微微发烫。

正在无措时,忽然一只手落向她头顶,摘掉了顶在她脑袋上的鸡毛。

洛洛的视线追随那根鸡毛,看见了一只骨秀神清的手。

这只手保养得宜,净白纤长。天青色的广袖下,露出一截细瘦修长的小臂骨。

“啧!”这只手的主人开始喋喋抱怨,“这世上是没马没驴没骡子啦?啊?坐个鸡笼子回来,还顶个鸡毛,你们两个是真有出息啊!”

洛洛愣怔扬起头,看见一张年轻俊秀的脸。

她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这会儿师父和宗主还没斗气,骨龄还没有定到三十多。

看着像个兄长一样。

但他只要一开口,啰嗦老父亲的本性立刻暴露无疑:“你说说,你说说,没事跑到东鱼州那个鸟不拉屎鸡不生蛋人不交配的地方干什么?捞着什么好处了?哦——捞个断腿,还捞根鸡毛!哈!鸡毛!”

他用两个指尖掐住那根芦花鸡的鸡毛,伸到洛洛面前,用羽毛尖尖挠她鼻子痒痒。

洛洛皱起鼻子不同意:“我和李照夜,救了好多人。不是只捞了鸡。”

脑袋里恍惚了一瞬。

她当然知道这是何时、何地——她断了腿,李照夜拿鸡笼子拎着她赶回来,参加太玄宗主办的青云大会。

但总觉得哪里有点怪,仿佛不知今夕何夕。

低头看看,自己断了腿坐着轮椅,没错。

抬头看看,师父抱着胳膊,脚尖一点一点在给擂台上的李照夜打气,也没错。

可是为什么她看着师父这张熟悉的脸,心里会像针扎一样疼?

眉眼之间不自觉地浮起了愁绪。

“看我干什么?”师父忽然低头瞪她,“看擂台——我脸上是写了个魁首吗?”

洛洛:“……哦。”

青云台上,李照夜一剑夺魁,引动山呼海啸般的掌声。

这家伙在外面总是喜欢维持高冷剑修的形象,只见他微挑着眉尾,一副漫不经心、浑不在意的样子。

仿佛一位世外高人。

洛洛:“……”

他怕不是忘了,这么多人都看见他是拎个大鸡笼子来的,这会还装。

“走吧。”清虚扬手招呼他,“先送洛洛回去,然后我到你照夜阁一趟,有话跟你讲。”

李照夜无所谓地嗯一声。

他把获胜奖励的乾坤袋抛向洛洛,大方道:“自己找找治伤的,随便吃。”

他没偏头看她,随手拎着长剑,带头走在夕阳下。

少年意气,风流不羁。

洛洛盯他背影片刻,慢一拍,小声道:“哦。”

轱辘、轱辘……轮椅碾过山道,没御剑,没瞬移,三个人悠哉悠哉返回镜双峰,收获了无数钦慕的目光。

清虚一路左右抱拳:“哎呀呀,哪里哪里,没有没有,不敢不敢,我也就是随便教教,随便教教!我这弟子还行,就还行吧!比泠雪吗?嗐,我跟她有什么好比的,她争权夺利日理万机,哪有什么心思带徒弟!”

洛洛:“……”

李照夜:“……”

洛洛被送回流光阁时,天色已暗了下来。

她没怎么看李照夜,李照夜也没怎么看她,偶尔视线碰一下,都像是意外。一个挑挑眉,一个若无其事眨眨眼。

清虚摆手道:“行,你断了腿也没得折腾,早点歇着,我们走了!”

夕阳锲而不舍从远山投出最后一缕光。

青色的天空微微泛起红。

到了自己的地盘,李照夜也没再一本正经拎着剑,而是把长天架到了肩膀上,双手由后往前搭着剑鞘,左摇一下右晃一下,很没正形的样子。

清虚说要走,李照夜扬起一只手来,背着洛洛挥了挥。

看着这二人背影,洛洛的心脏忽然一绞,浮起了密密麻麻的刺疼。

“等等,别走!”

念头还没过完脑子,嘴巴已经快一步喊了出来。

二人回头:“怎么?”

洛洛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就是突然非常难过,不愿意他们消失在夕阳下。

好像那会遗恨终生。

她抿住唇。

师父和李照夜有话要说,她没理由留下他们啊。但她就是不想他们走。

闷了好半天,她艰难憋出一句话:“……我睡觉没声音的,你们可以留在这儿。”

清虚无语之至:“多大个人了,睡觉还要人陪着?!什么毛病!”

抱怨归抱怨,他还是甩着手折了回来,单手拎起轮椅,把洛洛拎进卧房。

李照夜轻车熟路爬上窗台。

清虚掖完被角,回头看见他这懒怠的德性,眼角不禁跳了跳。

仔细一看,啧出声来:“你小子!师妹的窗台都给你盘出包浆来了!”

视线转了转,发现不止是窗台。

她的矮榻边上有他闲不住磨出的凹痕,她的杯盏被他玩秃了边角,她的木窗框全被他磨平了毛毛刺,怎么开阖摆弄都不会扎到手。

清虚:“啧。”

他瞪圆了双眼,“你小子,你小子……不对,你们两个!你们两个是一刻也分不开啊?啊?!”

洛洛脑袋嗡一声响。

‘不能脸红不能脸红!死脸,你别红!’可惜热浪藏不住,爬上脸颊,染过耳朵。

清虚嬉皮笑脸凑近:“诶——脸红啦!李照夜你快点过来看!你师妹她脸红了!”

洛洛恨不得变成一只鸵鸟钻进地底。

清虚:“啧啧,难怪硬是不让我俩走,这是舍不得李照夜吧!总不能是要留我这个老头子?”

洛洛打死也不可能承认自己舍不得李照夜。

况且本来也不是啊。

她就是……心里莫名地难过。

她抿抿唇,气咻咻开口:“就是留你,师父。”

*封神殿廊道。

众人纷纷陷入试心阵,一个个龇牙咧嘴,面目狰狞。

幸好廊道里没有妖魔。

李照夜并未受到试心阵影响。

他低头一看,怀里的洛洛神色似悲似喜。

风观海拿眼一瞥,小声八卦:“她这看着不是恐惧,是遗憾。你晓得她什么遗憾?”

李照夜微微一笑:“那当然是我了。”

风观海撇唇。

李照夜轻啧一声,抬手轻抚她脑门:“我在这里,你没遗憾,可以醒了。”

见她嘴唇动了动,他歪下身,骄矜地挑起眉尾,侧耳去听。

她发出微弱的声音:“……师父。”

李照夜:“……???!!!”

他假装镇定抬起眼睛,正想若无其事说一句“就是我”,却瞥到风观海捂住嘴,在一旁咕叽咕叽笑。

这老头,听见了。

不仅听见,风观海还挤眉弄眼地问:“嘿,吃醋了吧小子?”

李照夜缓缓扯出笑脸:“我会吃醋?笑话!”

廊道内一片死寂。

片刻,李照夜呵一笑:“那老头,比你还丑。”

风观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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