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照夜是个好人。
正直、善良、热心肠。
在藏月道君交出一只巨沉巨沉的乾坤袋并且以灵誓许下一座灵山之后, 李照夜立刻与他勾肩搭背,成了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日后多多走动!”李照夜笑如春风。
藏月道君:“……”
走动你个&*(%¥@#狗玩意!
他捂住残破的发冠,扔下天道门一众弟子, 跑了。
李照夜站在原处, 笑吟吟挥手送别。
“慢走, 慢走, 当心看路!”
洛洛也学着他的样子,扬起手来用力挥了挥。
“哎, 不是,不是!”风白焰在一旁看得干着急,“怎么放他走呢?都把他境界打掉了,干嘛不杀了他?”
李照夜摆手:“他都一把年纪了,(攒这么多灵石)也不容易。”
风白焰急道:“你信不信他还会卷土重来?”
李照夜与洛洛对视一眼,两个人脸上都浮起了微妙的心虚:“信啊。”
风白焰不解:“那还放他走?”
那二人异口同声——
“羊毛也不能只薅一次。”
“韭菜也不能只割一次。”
风白焰:“……”
服了服了。
*
回到阁楼, 洛洛把门一摔,激动地凑到李照夜身边。
“多少多少?”
李照夜啧一声, 抬手摁着她脑门把她推远:“没见过钱似的,矜持点。”
摸出乾坤袋,沉甸甸往桌面一扔,“给!”
洛洛飞扑上前,双臂环抱住这只大袋子,探头往里望。
“哇……”
李照夜扬着下颌, 眉眼骄矜到不行:“随便花,没了再给你挣!”
洛洛猛点头:“嗯嗯!”
秋水长天两把剑在腰间乱蹦乱跳。
“铮嗡!铮嗡!”
夕阳悠悠照进来,她的发梢眼角反射着细碎温暖的光, 照进他眼底。
他懒散抱臂,看这个小财迷专心致志盘点财帛。
眉尾轻挑, 摁住了剑拔弩张的兄弟。
*
夜幕降临,洛洛总算揉着酸痛的脖子抬起头,两眼直勾勾望向李照夜。
“发财啦!”
他唇角勾着笑,轻飘飘点头:“嗯。”
屋檐投下的阴影遮住他眉眼,整个人气势暗沉危险。
洛洛后知后觉。
他这个样子,好像先前站在她身后偷窥的男鬼啊。
心跳加速时,他已一步一步逼了过来。
洛洛呼吸一颤,整个人被他圈在窗榻上。
他俯身,凑近。
“洛呆呆。”他嗓音冰凉,不怀好意,“你身上什么味道。”
洛洛脑海里自动接上了下一句。
——闻着就想X。
心跳停一瞬,然后陡然加速。
她其实早就准备好被他吃掉,但他一直不吃,把她胆子都养壮了。
他再想X,也不过就是动动手。
洛洛一点儿也不怕,甚至还有点期待——最近忙着修炼,他都好久没有对她下手了。
她不怕死地凑上去亲他。
鼻尖碰到他硬挺的鼻尖时,她忽一怔。
这段日子里,她已经习惯了他是个尸傀——没有呼吸,没有温度,没有味道。
此刻却突然被他的气息撞了个措手不及。
熟悉的、炽烈的、好闻的,只属于李照夜一个人的独特气味。
他偏头咬住她的唇。
洛洛嘴唇一痛,心尖一颤。
气息交织,情迷意乱。
他寻到她抓在榻缘的手,扣住她手指,摁到一旁。
她的唇缝与牙关被他利落挑开,他横冲直撞,横征暴敛,肆无忌惮将她的呼吸掠夺殆尽。
“唔……”
他的薄唇重重碾过她,揉碎她的呼吸,战栗她的心跳。
她感觉呼吸艰难,本能微微开启唇瓣,却给了他更多可乘之机,更是将她的唇舌攫取得彻彻底底。
错乱间,他扣着她的手指,将她的手往下引。
提膝,挤上窗榻,逼近她。
洛洛猝不及防就按到了一个大家伙。
脑海嗡一声响。
他咬着她的唇,声线低哑带笑,坏意入骨,“怎么样?”
洛洛嘴唇轻颤,只觉一阵滚烫热意顺着手心和手指传来,涌上脑门,烧红了脸颊和耳朵。
她双唇微分,还没想好说什么,就被他狠狠一口咬在唇角。
“啊!”
他恶劣地笑开:“有这么吓人?”
洛洛:“……”
血液在脸上燃烧,她甚至无法感知到他的全貌。
如今宗里有钱,换上了新法袍。
冰凉厚重的名贵布料,藏不住的坚硬滚烫。
洛洛耳朵尖红得快要滴血。
他用额头重重抵住她的额头,逼近她,眸光沉黑得要吃人。
洛洛呆呆问他:“这么大,能行吗?”
李照夜差点没爽飞。
他压住坏笑:“试试不就知道了!”
他抬手一捞,扣住她腰,把她从窗榻上拎起来,大步抱向床榻。
刚要把她压进被褥,忽然有人到访。
“大师兄,小师妹!”徐君竹的声音从夜风里飘来。
李照夜深吸一口气:“……”
消失了好一会儿的怨鬼气息幽幽在他身上浮起。
徐君竹来此,为的正是天道门的事。
藏月道君这一败,天道门自然就得割舍出好处来。
此前侵占的城地尽数奉还,该赔钱赔钱,该道歉道歉,该写的保证书一份不能少。
“你二人办事,实在是很有分寸。”徐君竹感慨,“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便是王道吧。天道门若是大乱,受苦的也还是属地百姓。”
李照夜:“主要那老头罪不至死。”
洛洛:“钱也给够。”
徐君竹:“……”
*
送走徐君竹,李照夜正要动手,又有人来了。
“大师兄,小师妹!来烤——鸡——吧!”
李照夜:“……”
最后三个字,可真是说到点子上了。
他此刻,浴火焚身,血脉沸腾,可不就是烤那啥!
他一字一字咬道:“你们先走。”
“行!那你们快点来啊!”赵煜快乐挥手。
李照夜幽幽盯着通往阁楼的山道。
不必怀疑,一会儿一会儿肯定还得有人来打扰。
黑眸缓缓转了片刻,他抓过洛洛,往肩膀上一扛:“找个没人的地方!”
洛洛忽然脸朝下:“……”
好多年没有这样趴他身上了!
瞬移穿破夜色,一座古旧的七层小楼塔出现在眼前。
翻窗,溜进藏书楼。
这地方八百年不会有人来。
李照夜把洛洛往木地板上一放,大步上前,取出细铁丝,娴熟地捅开了禁书阁的黄桐木门。
他偏头招呼她:“进来!”
洛洛:“……哦。”
走进隔间,只见一列列书架齐齐整整,其间错落存放着各类禁书——大部分都是奇奇怪怪的话本。
“砰。”
厚重的黄桐木门在她身后阖上。
李照夜的气息和影子忽地罩住了她。
周遭空气变得不够用,呼吸里都是他的味道,进入肺腑,激起一连串酥麻。
他上前一步,抬手捏住她下颌,偏头就吻了下来。
“唔!”
炽热的唇舌侵占她的口腔,他的气息铺天盖地将她淹没。
肩膀一凉,衣袍被他利落扯下。
皮肤暴露在空气中,刚感觉有一点凉,他滚烫的身躯就贴了上来。
他咬着她唇,呼吸沉重,一边说狗话,一边开始动手动脚。
洛洛余光却瞥到一个影子。
她连忙拍他:“唔!唔!”
李照夜沉沉一喘,很不高兴地眯起双眸:“嗯?”
“人,人!”洛洛急得脑门发烫。
李照夜起了杀心。
偏头一看,是个草木傀人。
藏书阁里自然也需要草木傀人打理。
他喘笑,倾身覆下:“没人!”
洛洛赶紧推他:“草木傀人,会记录画面!”
李照夜咬她唇角:“让它记!”
他坏意迭起,干脆把她捞起来,衣衫凌乱地抱到草木傀人边上。
洛洛羞得要死,一手推他,一手推这草木傀人。
“……嗯?”
她现在修为太高,神魂也强,这么一推,就把草木傀人记录的画面给激活了。
李照夜正偏头咬她脖子,眼角忽然一跳,看见了清虚。
他缓缓退开,眯眸望去。
只见那老头独自一人坐在窗边的矮长书榻旁,咬着笔,眉飞色舞,手舞足蹈。
“《宫阙深深:那个禽兽神主,你不要过来!》”
“这个好!这个好!就这名了!”
清虚一拍大腿,得意洋洋,奋笔疾书。
李照夜与洛洛对视一眼,一左一右围上前,看老头子写书。
潦草拿眼一扫,满纸全是春啊艳啊玉啊焚啊兽啊……
李照夜:“……”
洛洛:“……”
半晌,两个人呆呆对视一眼。
师父就是师父,敢情“那些知识”都是从他这儿学来的。
画面一转。
清虚写起了《天理沦丧:三男一女小黑屋的日日夜夜!》
洛洛:“……难怪。”
封神殿里最后发生的那段事情根本不可能有人知道,她和李照夜却早早就看过这本书。
原来是他写的,难怪。
视线一转,她看到书榻一角放着那墨盒。
抬眸那老头,只见他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扮神主嗷呜乱叫,一会儿扮成被欺凌的可怜人磕头求饶。
“哦——”洛洛懂了,“他修那千机诡变之道,需要化身千万,体会世间百态。所以躲到这里来写书。”
写到兴奋处,清虚爬起来,在阁楼里学驴打滚。
洛洛和李照夜看得眼角乱跳。
画面又转。
这一回清虚倒是坐姿端正。
凑上去一看,洛洛惊呆:“哇,他还写了假历史!”
清虚叼着笔杆:“三君齐名,抹黑太仪天夤不得行……不如骂张敬!至于圣人么,既然没人记得他,那就不需要给他招魂了。咦嘻嘻嘻……”
明月西沉,画面渐渐消散。
留下洛洛二人面面相觑。
洛洛盯那草木傀人,语气幽幽:“还让它记么?”
李照夜:“……”
那老头要是知道有朝一日能被人翻出这玩意儿,死了也得从坟里爬回来摧毁它。
“砰!”
草木傀人被李照夜单手拎起来扔出窗台。
“砰!”
又一声震响,木窗在它身后重重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