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从唯听出这个“管管”意味不明。
“我怎么管你?”她故意问。
“那应该是你要想的事。”温呈礼说。
祝从唯环着他的脖颈,翘唇道:“我只会管四哥今晚多多照顾我一点点。”
耳边仿佛呵气如兰,温呈礼学她的语气,慢悠悠地问:“我怎么照顾你?”
她将问题抛回去,“那是你要想的事~”
祝从唯真的很开心,所以她连声调都扬着,像春日枝头开放的的花朵,在风中摇曳。
进了楼里,远离外界,温呈礼就将她换了姿势,还是抱着,却是面对面。
他的手掌托着她的臀,这样的姿势下,祝从唯要微微低头才能和他吻上,原本披散的头发也拂到他的锁骨上。
她根本管不了他。
在这种事上,除了一开始可以推拒还迎,后面一旦上头,谁还注意那些。
当然,她今晚也不想管。
从电梯到二楼卧室,短短一两分钟,两个人都情难自抑,一进门便停在了沙发上。
卧室外的起居室宽敞如是祝从唯在这种事上从未涉及过的地点,她只在外边喝过茶看过电影。
现在连唯一亮着的灯都是温呈礼顺手开的。
第一次选择的沙发是最近的双人沙发,并不宽。
以至于还没负距离时祝从唯会往下滑,很像逃跑的样子,又被温呈礼掐腰稳住。
后来换了旁边的主位沙发后,宽敞如床,只不过“床头”是软的,她撞上去毫发无伤。
起居室里各处都贴了“囍”,祝从唯的眼前模糊时只能看到满眼喜庆的颜色。
好像连她的身体都染上了比平日更艳的红。
-
第二天,理所当然地没有早起。
当然温园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虽然已经领证。快要一年,但新婚夜就是新婚夜。
温呈礼倒是还算起得早,赶上午餐。
餐厅里一行人默契地不问祝从唯几点起床,只有温景书突然开口:“小叔,你们什么时候去度蜜月?”
大家对这个话题倒是很关心。
“从唯的婚假还剩一段时间,紧凑紧凑也还行,在公家上班就是这点儿比较麻烦。”
“我听说出国还要申请。”
“度蜜月应该可以的,现在国家提倡结婚,总不可能这点人情都不顾吧。”
一言一语,餐桌上忽然热闹了起来。
温呈礼一直听着,看向温景书,“你有推荐的地方?”
温景书这些年在国外留学期间跑了很多个国家,其中不乏景色漂亮的旅游景点和小众地点。
“有呀,我到时候把照片发给小婶婶好了,让她自己选,小叔您还是听小婶婶的。”
温呈礼眉一挑,“这还需要你来教?”
温景书笑嘻嘻地。
不过祝从唯的工作特殊,以至于就连度蜜月可能都要分段进行,也是一种奇妙体验了。
祝从唯醒来时是午后。
结婚这几天不知道是不是老天也喜欢她,阳光正好,连着晴到了今天。
家里人有的出去,有的在做手工。
祝从唯路过茶厅时,谢韶她们正在看送来的最后一次明前茶,让人泡着喝。
温家人在这方面比较传统,茶具齐全,连佣人都会泡茶礼仪,这会儿在院子里,远远看着像古代电视剧画面。
看到她的身影,夏珺招呼:“从唯,过来尝尝,不过这次是最后一批,味道不如头茬。”
谢韶说:“急什么,还是先吃饭。”
夏珺忍不住笑,“差点忘了。”
明明没说什么,但祝从唯还是有点不好意思,装作镇定地在一旁坐下来。
这次周嫂直接把饭菜搬到茶桌旁边了,可以一边聊天一边吃饭喝茶,自家人不讲究别的。
祝从唯吃完饭品茶到一半,想起来自从醒来后就没有见到温呈礼的人。
“四哥不在吗?”
“他呀,不知道出去干什么了,今天也不好好在家里呆着。”
作为母亲,谢韶是想说就说,“等他回来该说再说,再不济,让他一个人睡。”
“……”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手机正好震动了两下,祝从唯放下茶杯的,打开一看。
是温呈礼的微信消息:【吃完了?】
祝从唯:【你还在温园吗?】
温呈礼:【不在,半小时后回去。】
人不在,但他对温园里的动静了如指掌。
祝从唯:【难道今天还有什么工作上的事吗?】
温呈礼:【没有,你没醒,我有点无聊。】
在家里待着也没事做,索性出去走了走,顺便买点东西,这个可以回去再说。
祝从唯:【你妈妈说,等你回来了,晚上让你一个人睡。】
温呈礼:【?】
温呈礼:【别听她的。】
祝从唯:【长辈的话不能不听。】
温呈礼:【那就少听几个字。】
这答案来得奇怪,祝从唯和他一样,回了个“?”。
她倒回之前发出去的那句话看了会儿,好像突然明白了温呈礼的意思。
祝从唯心虚地看了谢韶。
还好只有自己知道。
她又趁着下午的空闲时间翻看了温景书给她分享的文件,她甚至把那些地点都做成了ppt。
祝从唯怀疑是她在上学的时候做多了,所以什么事都习惯了做这个,不过真的方便了她。
一眼看过去,好像每个地方都适合度蜜月,但他的假期完全不允许,如果时间太匆忙的话,那就是特种兵式旅游,已经脱离了蜜月的本质。
不过度蜜月……
用范竹的话说,就是换个地方do。
“感情不好的夫妻不会度蜜月,那感情好的,都度蜜月了,还能一天到晚纯素觉?除非男的有问题。”
“在外面比在家里放松,所以啊,最后都是在新地方大do特do,白天晚上。”
话虽然糙,但祝从唯其实心里也这么觉得……但她一定不会白天晚上都这么离谱的,还要不要活了。
温呈礼是在半小时后回来的。
祝从唯以为他是出去逛街,没想到他不是空手回来的,还带了一篮虾。
“正好今天有新茶,晚上做虾仁。”
上次带祝从唯吃的碧螺虾仁是在夏季末,比不过现在正当时令,才是真正的美味。
祝从唯探头看虾还在活蹦乱跳,“你自己钓的吗?”
温呈礼挑唇,“当然,难不成是我捞的?”
祝从唯煞有其事地点头,“真不是?”
“钓虾和钓鱼不一样,再说,我上次也钓到鱼了。”温呈礼捏捏她的脸,“我在这方面就这么让你怀疑?下次带你一起去试试。”
“上次是有我在。”她强调,还奉献了一个吻。
“以后都有你,还会怀疑么。”
可怜的虾刚到大园子,没能体验一下富贵生活,就被周嫂满面笑容“无情”地带走了。
当晚成了一盘菜,被吃干抹净。
-
蜜月第一个地方选在海岛是理所当然的。
既可以看海,也可以海钓。
从照片和视频上看到的和自己亲眼看到的景色是完全不同的,比起祝从唯当初和温呈礼第一次海钓的地方,也差得很多。
沙子是白色的,软软绵绵,踩上去一点也不硌人,只需要一低头就可以看到海水里的鱼。
温呈礼还教她浮潜,深潜。
深潜美是很美,但祝从唯不太喜欢,或许是职业原因,她更喜欢安全感十足的活动。
所以在体验过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了。
这次海钓祝从唯见到了温呈礼的空军名不虚传。
因为她每天早上都会睡懒觉,他醒得早,就会一个人出去海钓再回来。通常收获不多,偶尔有大鱼。
傍晚他们会一起去,这时候总是收获满满。
连度假酒店的厨师都调侃温呈礼早晨和晚上不一样,以后记得带幸运女神一起。
这句话传到许多人都知道,见到他们时还会热情地招呼一句“lucky”。
温呈礼一点也不恼,甚至将这当成调情,“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幸运神了。”
祝从唯笑靥如花,“善待你的幸运神。”
“每日祈祷,幸运女神赐福与我。”温呈礼垂首去亲她,“不知道幸运女神是怎么个赐福法?”
祝从唯脸一红,“你正经一点。”
温呈礼轻笑,“我哪儿不正经了,你说说,哪句话哪个字不正经?”
他心知肚明,祝从唯瞪他。
“别瞪了。”温呈礼好笑,“你一生气,我是不是就要倒霉了?”
“……”
胡说八道。
晚上,他和他的幸运女神进行了亲密接触。
祝从唯晕晕沉沉间,好像听到他说了一句:“晚上赐福的神,好像是有一点不正经。”
第二天她才有空反驳:“不许封建迷信。”
温呈礼淡定点头。
白天的话白天听,晚上的话晚上听,但她晚上又没说,所以可以当没有。
这次蜜月只选这一个地方。
其实海岛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每天就白天晚上都看看海钓钓鱼,但就是不一样的放松。
中途有过一次夜钓。
这是祝从唯第一次体验半夜出去在外面待很久,而且是在海上。
海水一到晚上好像就变成了黑色,一眼望不到尽头,只有游艇上的灯。
但夜钓比白天刺激很多,因为有些鱼是趋光的,他们甚至都还没有停下来,就有许多鱼围着船。
祝从唯搭在边上,“都可以用渔网了。”
温呈礼将她往后拉了拉,“我们是来体验钓鱼的,不是来做渔民的。离边上远点。”
祝从唯:“这么多鱼,你总不会再空吧。”
温呈礼好整以暇道:“今晚幸运女神都在了,怎么会空?除非你心有他属。”
祝从唯眨了眨眼,“暂时只有一个人信我。”
温呈礼嗯道:“可惜,以后也会只有一个人。”
哪里可惜,一点也不可惜。
海风大,祝从唯穿了外套,还带了披肩,不知道温呈礼从哪儿给她找来的毛线帽和围巾,明明这里是热带。
到回去时,收获爆了。
他们两个人是吃不了这么多的,剩下的都分给酒店的员工了。
祝从唯本来很兴奋,一路回去又听着声音昏昏欲睡,最后靠在温呈礼的怀里睡着了。
船停靠时,有酒店员工过来帮忙,欢呼雀跃声止在温呈礼的手势下。
从下船到房间,祝从唯都没醒。
今天晚上也是他们蜜月以来唯一一次,真真正正的素觉,一夜睡到天亮,上午十点。
这里生长着一种白色的花,本地独有,从落地到居住,每天都会有新鲜的送到他们这里。
从岛上离开后,先去了最近的城市。
祝从唯吃了好几天的海鲜,好吃是好吃,但也腻了,终于尝到了火锅。
因为网上说国外的中国菜味道不一样,火锅比较大众味。
下午时,有别人来见温呈礼。
对方几人是从新闻上知道他在这里的,虽然知道不能打扰蜜月,但错过这次可能就没有机会了。
祝从唯没有听的兴趣,坐在一旁看照片和视频。
温呈礼是个有耐心的人。
今天耐心不是很多。
他在他们说话时,并不掩饰自己往祝从唯那边看过去的眼神动向。
周围都是外国人,如出一辙的深邃五官,与面前几人相同,唯独她一个东方女性,知性动人。
她明明安静坐在那儿,却能吸引目光。
温呈礼看了好几次,客套完后,再也没有多说的心思,大步走向她那边。
“聊完了?”祝从唯听到动静,抬头。
“没什么事。”温呈礼说。
“我看他们这么激动,还以为是有什么大事呢。”他们说的不是英语,所以她也没听懂。
温呈礼纠正她的想法,“激动是因为在这里见到我,他们平时见不到我。”
他在什么时候都不会去见无关紧要的人。
祝从唯息屏手机,语气悠悠:“听上去温先生好大的排场哦。”
温呈礼睨她,“温太太也可以有这样的排场。”
祝从唯摇摇头,她才不要到哪儿都被人关注,和不熟的人客套来客套去。
“这样的事还是交给你吧。”
从咖啡厅出去已经是傍晚。
夕阳将落,周围都是高大的棕榈树,在这里散步和在宁城散步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路边有小孩晒得特别黑的小孩在卖花。
一看到有人看他,他就露出笑容,牙齿特别白。
这些花都是本地生长的,没什么特殊名贵的,但颜色各异,扎成一束十分热烈。
因为已经是傍晚,所以他怀里只剩最后一束。
温呈礼就要将这一束买下来,让他早点回家,当然他想买更多也买不到。
他还没问价格,祝从唯从这束里面抽出来一枝旺盛的非洲菊,玫粉色卷着里面露出的黄色。
她开口:“这个给我。”
温呈礼牵唇,“其他的不要?”
祝从唯将剩下一整束递给他。
“它们是你的。”
温呈礼微怔。
他以为她对其余花感觉一般,更喜欢非洲菊的艳丽,没想到是送给他的。
他留一枝观察花期,她回赠了一整束。
最后两个人各自付的账。
温呈礼第一次收到整束的花,回去的路上,来往的路人不时笑看他们两个。
当晚,他更新了朋友圈。
一溜烟的好话里,容羡发了好几朵玫瑰的小表情,温呈礼将之归结于——
羡慕到无话可说。
-
在城市里待了两天,祝从唯也觉得差不多了,第二天就要回国,两个人的花无法带回国内,却正好在回程前凋谢,完成了它的使命。
她刷了一晚上手机视频,“总是在半夜给我推荐一些吃播,好讨厌。”
图上的主播正在吃蟹黄汤包,一口蟹黄浓郁地流了出来,看得她也想吃了。
“勾引我。”
祝从唯连着看了好几遍。
虽然这个时候不如秋天的螃蟹上市好吃,但没关系,她可以,不是挑食的人。
“就这么想吃?”温呈礼从浴室出来,问。
“她吃得太吸引人了,你看。”祝从唯将手机对准他的脸,“拍得也好看。”
“是有点。”
温呈礼对口腹之欲并不重。
祝从唯退出视频,最后下定决心:“明天回去一定大吃特吃,你也吃,出国最不好的就是航程太久。”
这次出来,温呈礼没带厨子。
该找能找到,这里又近海,海蟹也是蟹,只是酒店的厨师专职西餐。
祝从唯去洗漱时,温呈礼出了酒店,对这边不熟,但不代表在这里什么都做不成。
他问了几家中餐厅。
最后一家的师傅会做中式面点,已经关门打烊,但听到出工费后果断起床。
“马上做!”
祝从唯出来后见温呈礼在露台上打电话,以为是工作上的事,就没有过去。
他回来后,揉揉她的脸,手上轻轻一捏,就能看到雪白的牙齿,“刷过牙了?”
“当然啊。”祝从唯拍开他的手,“干嘛。”
要亲就亲,问这个奇奇怪怪的。
温呈礼果真低头亲她,最后勾唇告诉她:“那你等会要再刷一次了。”
祝从唯以为他胡乱调侃的,谁会接吻后再刷牙吗?
直到酒店服务员推着餐车上来。
以往都放着银色餐具的推车,这次竟然放了几层竹制的蒸笼,还在冒着热气。
“国外也用这个呀?”祝从唯惊奇,“你晚上没吃饱吗,我感觉你很少吃夜宵的。”
“这里也是有国人的。”
温呈礼揭开盖,“这是给你的夜宵。”
他抬眸看她,“很少吃不代表不吃,你可以分享一点给我。”
他出的钱,哪里需要她分享了。
闻到熟悉的味道,祝从唯就知道这是什么,打眼一看,汤包顶端褶皱簇拥的尖尖里,蟹黄已经露出来
他居然准备的是这个!
祝从唯好惊喜,虽然不复刚才看视频时特别想吃的想法,但依旧胃口十足。
“看在你行动力这么强的份上,勉强分你一点点。”
她嘴上这么轻柔地说着,手上却指了指两层,总共也才三层,一层十个,毕竟晚上不能吃太多。
温呈礼挑眉看她的“一点点”。
“一点点可不够。”
“那给我留一个。”祝从唯狠心。
“我要的不是这个。”温呈礼好笑,“吃不够我可以找别人再做,但别的只能你给了。”
祝从唯就知道他不怀好意,轻哼两声:“好了好了,今晚不睡可以吗?”
只能明天飞机上补觉了,好在他的私人飞机很豪华,比睡酒店还要舒服。
温呈礼慢条斯理道:“还是要睡的。”
不睡怎么才能有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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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了半夜,祝从唯还是觉得自己也占便宜的。
蟹黄汤包吃到了,也享受到了。
不过,海蟹的味道和淡水湖的蟹有差别,主要是尝个味,鲜自然是鲜的,带着海鲜的独特风味。
回到温园的第一时间,祝从唯睡了个昏天黑地,晚上被范竹的电话叫醒。
“师姐,你知道不,咱们馆闹鬼了!”
听见范竹这话,祝从唯一整个人都清醒了,“别胡说,这世界上哪有鬼。”
从工作到今天,她值夜了那么多次,就没遇上过那种事,都是网上瞎编乱传的,写小说写的。
范竹实话实说:“真的啊,刚刚群里有人说路过馆里有声音,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你去看,聊天记录还没撤回呢。”
祝从唯说:“肯定是假的。”
范竹话题改得迅速,不敢在电话里问,在手机上打字问:【do蜜月得怎么样?】
祝从唯:【……】
范竹:【哪里不对?中国不能没有谐音梗。】
凌晨就有了答案,有人为了热度去殡仪馆探险,还开了直播,现在已经被抓住了。
祝从唯觉得离谱,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种事。
她和温呈礼嘀咕:“虽然没有鬼,但他们晚上去不害怕吗,最近可是没有人在那的。”
温呈礼翻过一页书,“害怕比不过流量。”
他停下手,“说起来我还没有在晚上去过你们馆,里面会很绕么?”
祝从唯解释:“我们馆不在郊区还算好的,郊区新馆那边附近就是陵园,一般人会更害怕。”
其实她觉得陵园晚上比殡仪馆恐怖,因为那真是一抬眼看过去全是墓碑,殡仪馆好歹看不到什么。
这次结婚后,他们拜祭温父和温爷爷去的是另一处陵园,那里不大,但安静干净,有专业人士打理。
想起来他之前等她值夜结束是在馆外车里,没有进去,于是她戳戳他的手臂。
“你那时候接我要是说害怕了,我会帮你的,让你感觉到人间的温暖。”
“怎么帮?人间的温暖有多暖?”
祝从唯总感觉话题可能又转到危险的地方去,他这个人说话很容易丢个陷阱,一不小心就会踩进去。
他就站在陷阱外笑看,等回答好了再救上去。虽然对她,后续不会这样,但陷阱是存在的。
她不能每次明知还踩,得找回来。
于是,祝从唯伸出手掌贴在他的胸膛上,“比你这里还暖上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