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挪座位的员工睁大眼,他就说为什么那么眼熟。
是因为公司和网络上都传过祝从唯的照片,加上这后面的灯光不如舞台明亮,所以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刚才应该没有被认为是搭讪吧?
虽然他确实有搭讪的心思,那是以为她是别的部门的从没见过的同事……
“你完了。”旁边的同事小声说:“你刚刚坐那么近,老板来了才让开。”
“闭嘴吧。”他懊恼。
虽然前方台上在进行表演和活动环节,但一直有镜头追随着温呈礼的,这可是老板。
现在变成两个人了。
祝从唯蓦地感觉听得到的人都在看自己,音量轻得只有身边人听得见,“你干嘛。”
温呈礼神色从容,“他们在问我,也在问你。”
自己指的是这个吗,祝从唯不在这件事上纠结,瞥了眼周围,开口:“下次有没有空要看温先生的表现了。”
“听到了?”
温呈礼看向问自己的人。
前排的员工猛猛点头,一脸兴奋,谁知道老板娘就在自己后面啊,难怪老板要来最后排。
祝从唯看他,“你是故意的吧。”
温呈礼说:“可以去掉最后一个字。”
他真是一点也不遮掩了,祝从唯拍了下他的手臂,“我要是坐在第一排,不会还要我上台吧。”
温呈礼听笑了,“你在想什么?”
祝从唯看了眼舞台,现在正在举办抽奖活动,温成集团这次有好几项类似的活动,全都是真实奖品。
比如纸条上会写上假期、奖金红包、车、电器……最差的安慰奖也是一顿价值不低的自助餐。
祝从唯好奇:“我以前看网上有些公司在纸条上写和老板合照,和老板共进晚餐什么的,你这里没有?”
温呈礼淡定反问:“你问问谁想和老板一起吃饭?”
周围一直竖着耳朵听的员工们出声:“我想。”
“老板,我也想。”
“我也……”
温呈礼扫了眼起哄的几人,“我不想。”
祝从唯莞尔,忍不住故意说:“你怎么可以对你的员工这么冷漠。”
温呈礼淡然回道:“我有这个时间,不如和你和家里人一起。”
祝从唯眨了下眼,嗓音轻柔:“好巧,我也想和温老板一起共进晚餐。”
温呈礼看她,“乐意之至。”
-
温成集团的年会在一切节目之后是一场晚宴,可以选择自愿留下来或者回家,在晚上十点圆满结束。
祝从唯和温呈礼在九点时就离开了现场。
当晚,这场年会的官方视频还在剪辑中,员工们自己拍的各种视频就上了热搜。
除去惹眼的奖品,播放量最高的自然是温呈礼与祝从唯的对话片段。
“有这么帅的老板,我是愿意这个奖的。”
“笑死我了,员工错付了。”
“不能和老板、老板娘一起吃吗,我愿意当个沉默的干饭人和嗑糖人。”
“短短几句就让我嗑到了。”
“温总:谁要和员工吃饭,和老婆吃饭不香吗?”
这也是距离上次出圈很久后的一次露面。
祝从唯现在已经很淡定地看网友们发言,遇到一些特别的评论还会分享给温呈礼。
年会结束后,温成集团开始放假。
此时距离过年已经没有几天。
今年过年在温园,祝从唯不知道有没有别的新年活动,但年夜饭必定很好吃。
放假后天天在温园待着,感觉年后都不想去上班了,躺平确实很舒服……
年前的又一场大雪后,温呈礼问:“明年春天举办婚礼,怎么样?”
彼时,祝从唯正在看人砸池塘的冰面——
因为温景书那姑娘回来了,她最近在看穿越小说,书里女主角都靠破冰捉鱼。
虽然温家这池塘里多是锦鲤,主要是那种体验。
听见温呈礼的声音,祝从唯回头,“什么?”
温呈礼不厌其烦地重新开口:“明年春天,办婚礼,你同意么?”
婚礼?
祝从唯立刻从栏杆上回到椅子上,鱼哪里有这两个字的吸引力大,“春天?这么快?”
温呈礼推给她热茶,“不快了,领证这么久,现在到春天还有几个月。”
他话音一转,“经年也在春天办婚礼,做舅舅的,总得比他快点。”
“……”
祝从唯捧着茶杯捂手,“那婚礼怎么办呀?”
温呈礼问:“你喜欢什么样的?其实礼服几个月前就已经开始准备了。”
祝从唯:?
“几个月前?”
“设计到落地是需要时间的。”温呈礼抿了口茶,“到明年春天已经是赶工。”
祝从唯怀疑他之前问过自己的尺码后就开始准备了。
她问:“传统婚礼吗?”
温呈礼点头,“可以,婚纱会先送过来。”
比起中式婚礼的凤冠霞帔,婚纱的设计与制作要更简单一些,人力够快。
温呈礼笑了笑,“你什么都不用操心,等着那天就可以,要是不满意礼服,还可以更改。”
“小叔小婶,你们在说什么?”
温景书回到亭子里,“小叔,明年在池塘里养一些能吃的鱼吧。”
温呈礼看她冻红的手,“没事少看几本小说。”
他提醒:“别的地方有专门养鱼的池塘,非要在家里挖。”
温景书说:“家里近啊,这么大的湖,这些锦鲤都被喂胖了。”
祝从唯点头,那些锦鲤真的比以前胖。
第二天,礼服的设计送到了她手上。
婚纱的一眼就能看出来,从风格到珠宝都将华丽内敛其中,这大约是温呈礼最炫富的时刻吧?
等祝从唯看到中式婚服后,又推翻了前面的结论。
因为这个更华丽。
中式婚服的设计一般而言都是固定的,在于刺绣不同,但都是吉祥的寓意。
他们的是用了金线来绣,有无数绣娘参与,凤冠霞帔是由知名的手艺人老师做的复原款,所用材质皆为最好。
只看效果图就已经让祝从唯心惊肉跳。
好闪,好漂亮。
戴上不会很重吧?
这个疑问一直到年后,凤冠先一步送到温园,祝从唯得到了答案。
确实有点重。
但还在承受范围内。
祝从唯单独试戴了一下,摸着两边的流苏,“和戴那顶王冠是不一样的感觉。”
何淑华却特别喜欢,“好看,囡囡戴着真好看,我看传统婚礼就挺好的。”
她又问:“你们婚纱照拍了没?”
祝从唯摇头。
温呈礼温声:“等天气暖和了再拍。”
这一等就等到四月。
其实三月已经春暖花开,但四月是真正的温度完全恢复,可以穿得少了。
在这之前,温呈礼先参加了别人的婚礼。
出发前,他问:“今天又是我独自去参加婚礼?”
祝从唯点头,“是呀温先生。”
温呈礼提醒她:“上次百日宴也是。”
祝从唯拍拍他的手,一点也不心虚:“谁叫你娶了我,喜庆场合只能你一人了。”
温呈礼挑眉,“也有例外。比如:我们的婚礼,我们孩子的,我们孩子的孩子的……”
祝从唯羞赧:“后面的还早着呢!”
后面的还早,前面的却已经快到了。
祝从唯的婚假可以请十五天。
因为拍摄婚纱照比起婚礼本身简单,所以安排在了这之间,她也不用出国。
婚服有好几款,婚纱照的礼服款式更多。
祝从唯看花了眼,转到温呈礼那里,见到多是西装后,忍不住说:“你的也太简单了。”
除了个别明显变化的颜色和样式以外,其他仔细看才能看出设计的不同。
祝从唯的婚假十五天,与之相应的,温呈礼也最少要十五天。
以至于连着两三天没看到老板的身影后,全集团的人都在猜老板是不是在准备什么大事。
因为去年就已经领证结婚,所以大部分人的反应都是可能不办婚礼,所以猜度蜜月而不是婚礼。
一些人发起投票这次老板要多少天才回来上班。
投票最多的选项是:乐不思蜀。
宋言将结果发给温呈礼:【老板,这是您的员工们对您由衷的期待。】
温呈礼看了眼,【工作时间投票?】
宋言立刻撤回:【您看错了。】
应该让他们P个时间的。
不过他知道,老板只是这么说,不会真的找茬。
婚纱照拍摄地点有好几处,祝从唯喜欢的那个郊区花园也在选择之中。
她完全没时间去紧张,做造型、换礼服就够她忙的了,只有晚上是惬意的。
正所谓人生到处都是观众。
没有人会例外。
从郊区花园离开的第二天,转至第二个拍摄地,就被路人拍到了远景。
不过路人没有认出他们,而是放到了社交平台上,因为感慨颜值出众,而被传播开。
于是所有人都知道温呈礼是去拍婚纱照了,集团内部员工的投票大失败。
得知这件事时,他们正在拍摄。
草地上有小松鼠出现,从祝从唯拖曳在地上的裙摆蹦蹦跳跳离开,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好可爱的小松鼠。”她戳戳温呈礼,“你看到没有?刚刚跳过去那只。”
“看到了,它踩了你的裙子。”温呈礼的关注点不同。
“踩就踩了,可以后期p掉。”祝从唯不在意,“它的耳朵竖起来炸毛了。”
温呈礼思索几秒,“松鼠好像可以养。”
祝从唯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当宠物养,就像在温园安家的黑天鹅一样,现在经常带着几只小天鹅在湖里游。
“还是不要了。”
养多了她都不想上班了,会让她堕落的。
温呈礼让人去拿坚果过来,给祝从唯把小松鼠诱骗过来,摄影师趁机多拍几张。
陶嫚说:“今天的拍摄计划要延迟了。”
温呈礼嗯道:“没事,不差这一点时间。”
过了会儿,他想起什么,“明天换个地方,有小熊猫可以到处跑的。”
陶嫚:“……好的。”
这是拍婚纱照吗,是拍甜蜜版动物世界吧。
-
祝从唯的小松鼠和小熊猫视频在朋友圈里连发四五条,引起了范竹的极大不满。
“师姐,你是故意的!”
祝从唯趴在床上,“我哪儿故意了?”
范竹说:“你这发的,我都想去和小熊猫一起玩了,你不是拍婚纱照吗?”
祝从唯:“我也没落下拍照呀。”
范竹:“姐夫太会选地方了。”
祝从唯:“可能是摄影师那边参考的?”
温呈礼忽然从身后出现,抱走她面前的小熊猫,“我的功劳就这么被安排给别人了?”
祝从唯抬眸,“真是你安排的?”
温呈礼本身对小动物没什么多余的喜好,家里一条小狗已经够闹的了,“看你还挺喜欢的。”
祝从唯呀了声,格外惊喜。
她来不及和范竹多说,挂断电话,抓着他手臂问他怎么选的,下次有没有别的地方。
“暂时没有了。”
“真的没了。”
温呈礼来回只这两句话。
听她语气柔柔,他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有的话也是Loki了,你不能喜新厌旧。”
祝从唯:“我这也算喜新厌旧?”
“在Loki那里你肯定是。”
“你不说我不说,谁也不知道。”
“它会闻出来。”
“洗干净就可以了。”
“那我也要一起洗干净。”
“……”
-
婚纱照在第七天结束。
回到温园时,Loki迎了上来,它习惯性地嗅着两位主人身上的味道。
祝从唯莫名地想起之前温呈礼说的那些话——
嗯,Loki绝对闻不出来,那晚直接洗了三回。
他们在外拍摄婚纱照,家里关于婚礼的筹备一直没停过,请柬早已发出去。
亲人、朋友,以及商业上的合作伙伴……等等,算起来也不少的人了。
嫁衣已经送过来,被衣架撑着展开挂在偌大的衣帽间里,每次开灯都流光溢彩,金线泛光。
祝从唯一个人是穿不了的,被专业人士帮着试穿上,只觉得庄重无比。
她忍不住说:“有一点重。”
陶嫚笑说:“只穿那半天,仪式结束后可以换上另一套礼服,那个轻便。”
婚礼举办地点就在温园。
在这前几天,祝从唯才第一次从奶奶那里知道聘礼的单子,她才知道奶奶已经和温家那边聊过了。
单子像折子一般,一打开可以拖好长,上面是用毛笔写每一样东西,从不动产到珠宝首饰应有尽有。
何淑华说:“他们让人念给我听了,我听得头都大了,怎么这样多,什么宝石还有这种那种的……”
她还想是不是太多了,但罗瑞芝说这是温家的诚意,和温家结婚都会有,少了不好看。
何淑华住进温园后也知道温家富贵,这些也只在自己眼里才算是吓人的。
祝从唯饶是习惯温呈礼随手一样价值不菲,但看到那些单看名字就不得了的东西,还是吸了口凉气。
她冷静下来,笑笑:“下次给奶奶您的帽子也嵌上一颗大宝石,保管闪闪的。”
何淑华好笑:“我一个老太太要那么闪做什么。”
“老太太怎么了,有闪耀的权利。”祝从唯搬出温呈礼,“不信你到时候问您孙女婿。”
问温呈礼只会得到一样的答案。
就连这次婚礼礼服,也有给何淑华单独准备的款式,十分富贵雍容,还绣了长寿寓意的纹样。
这次婚礼考虑到各种因素省去了一些步骤,只注重不可或缺的仪式部分。
婚期到来前,温园已经装扮一新,满眼喜庆。
就连湖里扑腾的黑天鹅们都被系上了红色丝带,更不要提整天撒欢跑的Loki。
更不要提祝从唯家的老房子。
纵然再老旧,那也是她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地方,她结婚也是从这里出发。
和温园对比确实很小很小,但祝从唯不觉得有什么。
房子面积不大,所以屋子里全是人,夏珺这次是陪在祝家这边的,前一晚还陪祝从唯睡的。
小小的房子站满了人。
夏珺张望了会儿,和祝从唯说:“好了,这地方太小,呈礼进来也太容易了。”
根本设不了几道槛。
祝从唯从镜子里看她,“多设也拦不住他。”
范竹说:“话是这么说,但是多拦会儿,好玩嘛,我还是想看姐夫急的,不过他兄弟比他急多了。”
祝从唯猜这个兄弟一定是容羡。
因为温呈礼和她说,容羡下次还要去做沈经年的伴郎,后面也会是宋怀序的伴郎。
当时祝从唯笑了好久,堂堂容总也被评为伴郎专业户。
夏珺笑:“小范说得对,人快来了。”
她递过去团扇,流苏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
祝从唯拿住,遮掩在自己面前。
这柄团扇是双面扇,每一面都不一样,但都一样的堆砌繁华,不似纱面,所以遮住就看不到面前的人。
她只能从边缘看到温呈礼的身体和衣服。
而温呈礼居高临下,能看到她凤冠下白皙的额头,卷翘的睫毛,与缀着红宝石的耳垂。
出房间前,祝从唯悄悄抬眼瞄他。
房门对他来说太矮,他正低头出去,给了她偷看的机会,剑眉星目,温其如玉。
温呈礼跨过门,回头正好捉到她还没来得及扶正的扇子,对她笑了下。
祝从唯赶紧挡住脸。
老城区到温园有一段距离,这条路上经过的每个地方,都会免费赠送路人喜糖之类的东西。
偶尔也有幸运的人可以得到红包,里面有的是金粒,有的是钱,有的是实物。
每每拆开都能引发一阵尖叫。
温园已经准备妥当。
婚礼流程之前有彩排过,祝从唯记性好,但也怕在这时候出错,默念着步骤。
直到最重要的仪式过去,她才松口气。
过后是喜宴,她换了身轻便的敬酒服,是旗袍设计,绣样精美繁复,还佩戴了不少金饰。
她的杯里是白开水,所以喝起来一点也不扭捏,爽快得让宾客都惊叹,温太太酒量这么好。
祝从唯听了只抿唇笑——
反正把她酒换了的温呈礼都不心虚。
晚上的喜宴结束后,温园终于恢复了一点平静,偶尔单独的院落还可以听见热闹声。
比如罗瑞芝就想留几个人打麻将,最后还是被谢韶劝得改了想法,忙了一天,她是真怕老太太累倒。
就连何淑华,因为祝从唯今天是新娘,事情多,所以谢韶直接一早就让人带着吃完药赶紧休息。
她不允许任何一个老太太晚睡——她自己也是,也要早点睡了。
-
相反,温呈礼这里反而很安静。
祝从唯终于可以卸妆,舒服多了,第一次笑这么久,她都得多揉揉脸。
洗漱过后,出来却发现温呈礼不在卧室里,倒是手机里有一条信息,让她推窗。
她疑惑地推开二楼的窗。
这扇窗正对庭院,如今是春天,庭院里许多花都开了,种类繁多,平日甚是漂亮。
在祝从唯推开后,原本只亮着地灯、略显昏暗的庭院忽然炸开了绚丽多彩的烟花。
这些烟花并不像那些升空的烟花需要抬头,它们就在她看得到的视野里绽放。
祝从唯眼里被映出璀璨夺目,是星星点点的光芒。
烟花浪漫吗?
浪漫。
但更浪漫的是温呈礼。
他今天一定没把她的酒换干净,否则她怎么会觉得自己现在有点眩晕呢。
温呈礼抬头能看到祝从唯撑在窗沿,巴掌大的脸,头发被风轻轻吹着。
他记得,她住进温园后不久,他也在同样的角度这样看她,只不过那时窗纱遮着,只看到她的影子。
温呈礼在手机上问:【喜欢么?】
他在庭院里又点了一束。
再抬头看时,窗边的人已经不见了,手机里发出去的消息也没有得到回复。
烟花噼里啪啦地炸着,温呈礼收了手,还未转身,臂间已有一双手过来拥住他。
他扭头,方才想着的女孩就在他身后,披着头发,眉目如画,还穿着单薄的睡裙。
她以行动给了他答案,她很喜欢。
“怎么下来了?”
四月的白天温暖,夜晚却偶尔还有凉风,他现在没穿外套,否则早就罩住她了。
祝从唯贴着他的背,周围有点凉,他身上倒是热乎乎的,“我下来不可以吗?”
“可以。”温呈礼捉住她环住他腰的手,“在上面看不暖和么,烟花也快放完了。”
“我就想下来,也不是很冷。”
温呈礼的手挤进她的胳膊里,转过身将她打横抱了起来,“那一起回去。”
她悬空得猝不及防,拖鞋从脚尖滑落在地上。
“我的鞋……”
好像似曾相识的话,温呈礼想起什么,不禁低笑,“都什么时候,不许管什么鞋了。”
知情人都知道她喝的是白开水,他作为新郎就不可能再换自己的,所以今天其实喝了不少酒。
虽然没有上脸,但酒意也难免会有一些。
温呈礼将她抱紧,在她靠近自己颈边的脸颊落下亲吻,“今晚多管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