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璲的少年时期可谓乏善可陈, 但他能想象出十五六岁的太子妃跑去武学看外面那些少年郎跑马打球的场景,太子妃必然不是一人,但太子妃一定会是同行的少女当中最吸引少年郎视线的那个,所以那些少年郎们会为了太子妃这样的姑娘争得越发激烈, 当他们扯下衣衫露出青涩稚气的胸腹, 他们也一定会盼望太子妃的视线能更多地落在他们身上。
赵璲没见过那时候的太子妃, 无法赶过去捂住太子妃的眼睛, 他也做不到赤着上半身在太子妃面前舞刀弄枪。
厚颜无耻他比不过昔日武学里的一众少年,但那些少年郎连太子妃的裙角都碰不到, 他却可以……
赵璲捂住了太子妃的嘴, 堵住她可能会责怪他失礼的话。
被冲动左右的太子直到成事的那一刻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然而此时懊悔已经无用, 他只能刻意忽视鹿舍那头母鹿充满灵性又莫名一直注视这边的眼神, 刻意忽略指缝间漏出来的太子妃的呜咽, 以最快的速度结束了这场不该发生的荒唐。
姚黄左臂抵着墙,额头抵在手臂上, 被太子欺出来的泪水模糊了她低垂的视线, 但她还是看到了太子从她脚底撤走的黑靴, 看到太子松开了他的手,而她的裙摆终于跌落下去,遮住了松松垮垮堆叠在她绣鞋上的绫裤。
姚黄的腰还低着, 不是不能动, 而是被迫这样了太久, 继续保持反而是最省力的。
姚黄知道此时的她十分狼狈, 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在这种事情上太子永远都占足了便宜, 他狼狈失礼的时候不给她回头的机会,等姚黄有力气去看了, 体力充足的太子早就把自己又收拾成了清俊如仙的模样。
果然,姚黄还没想回头呢,整理好的太子已经过来照顾她了,屈膝蹲在她身后,先帮她提起裙摆里面的绫裤。
当裙摆重新落下,赵璲左手揽住太子妃的肩膀,右手托起她的腿,终于将太子妃抱离了这处面壁许久的墙根。
柔和的晨光迎面洒照过来,照亮了太子妃红扑扑的脸颊,也照亮了她耳边侧颈的细汗。
赵璲才瞥见太子妃柔嫩脸颊上被他留下的轻微指痕便移开了视线。
姚黄虽然挨了太子的欺负,可她一点都没有生气,直到太子准备将她横放在凉凉的木椅上,姚黄才不依地攀紧他的肩膀往他怀里靠:“我要殿下抱。”
那声音柔媚入骨,赵璲只好将裙摆已经挨上椅面的太子妃重新抱高,哑声解释道:“你先在这里躺一会儿,我跟青霭交代一声,再送你回后殿。”
姚黄哼了哼,扯着他的后领道:“交代什么?抱着我就不能说了吗?”
赵璲:“……如何解释你走着来,却要我抱你回去?”
姚黄埋进他怀里,又羞又莽:“就说我陪殿下练枪,不小心崴了脚。”
赵璲:“……崴了脚就要请御医,请御医就会惊动父皇母后。”
姚黄:“崴脚也分轻重,我这次崴的是自己躺一会儿就好了的那种,倒是殿下准备交代青霭什么呢?让他把各处的宫人都撵走?这才更像欲盖弥彰。”
赵璲无法反驳,便让太子妃先站在长椅上,太子妃扶着他的肩膀,他垂眸为太子妃整理衣裙。
裙摆有一片沾染了他的气息,稍后回去时要藏好这处。
赵璲能感觉到太子妃一直在看着他,就在他担心太子妃会调侃他刚刚的失礼时,太子妃突然靠过来,在他耳边道:“再有下次,不许殿下再捂我的嘴。”憋得她险些喘不上气。
赵璲一把将太子妃压进怀里,低头咬上她的后肩。
若太子妃没来勾他,他还在一心一意地练着武,哪里会一大早就在她面前失仪。
莫名挨咬的姚黄急了,连声在太子耳边喊疼。
赵璲松了口,在太子妃耳后道:“不会再有下次。”
至少在屋外,绝不会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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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太子又早起练枪去了,姚黄也不想大白天地被太子按在墙根下,所以这次她直接从鹿园外面翻上墙头,在青霭随时准备应对太子妃摔下来的担忧眼神中坐在墙头欣赏太子练枪的英姿。
每当赵璲转身,都会看到墙头上穿着白襦绿裙的太子妃,双手撑着墙面,双脚垂落下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晃动着。
练了两刻钟,赵璲准备休息一会儿,持枪朝太子妃所坐的墙头走来。
姚黄从袖口取出帕子,居高临下地抛给他:“殿下擦擦汗。”
赵璲接住帕子,问:“青霭在外面?”
姚黄扭头往下看,对上青霭还准备接她的紧张模样,笑着对太子道:“在,殿下有什么吩咐吗?”
赵璲:“让他退下吧。”
姚黄:“……”
听到声音的青霭立即快步离去。
姚黄紧张了,谨慎地将双脚抬到墙头踩着,红着脸嗔了太子一眼。
赵璲:“……我只是想跟你说说话。”
太子妃半信半疑:“说什么?”
赵璲本来还想将手里的枪靠到墙上,见此便继续握在手里,人也转身看着斜对面的鹿舍,问:“你准备以后每日都要跟过来看我练武?”
姚黄:“怎么可能,一次两次看个新鲜还行,我可坚持不了天天卯时两刻就起,除非殿下希望我每日都来。”
赵璲:“……太早了,我不想你过于辛苦。”
姚黄爱听这话,朝他笑了笑,再看看太子手里的宝枪,姚黄好奇问:“殿下觉得你现在的武力恢复了之前的几成?”
赵璲想了想,道:“三成左右。”
姚黄有了信心:“那我陪殿下对对招?殿下都指教过我哥哥的枪法,还没指点过我呢。”
赵璲道好。
姚黄就朝青霭藏身的地方喊道:“青霭,去取我的枪,阿吉她们知道放在哪了!”
青霭远远地回了声“是”。
姚黄刚站起来准备跳到地上,底下的太子一把丢了手里的枪,要接她。
姚黄笑了,坐回墙头道:“我哥爱惜他的那条枪跟爱惜自己一样,殿下这枪怎么说扔就扔?”
赵璲垂眸:“枪坏了还可以再打新的。”
姚黄放轻了声音:“若我……”
赵璲上前两步,抱住太子妃的腿,稳稳地将她接下来,再揉着她的脑顶道:“不许胡说。”
姚黄抱他一下,先去旁边活动筋骨了。
稍顷,青霭送了太子妃的枪来,这杆还是姚黄刚嫁进王府那年让郭枢从库房挑来的太子的旧枪。
比试之前,姚黄问:“有彩头吗?”
赵璲:“……我若输了,随你要求。”
姚黄:“让殿下光着膀子练武给我看,殿下也照做?”
赵璲:“……如此的话,我便不会输。”
姚黄:“……只恢复三成就敢这么大的口气,原来殿下也挺狂的。”
赵璲看向地面。
姚黄目光一转,道:“殿下输了随我要求,我若输了,就罚我半个月不能为殿下侍寝,如何?”
赵璲:“……”
姚黄:“不说话就是同意了,好,开始吧!”
说完,姚黄率先朝太子发起了攻击。
赵璲认真陪太子妃切磋起来,但他只守不攻,如此便能不输也不赢。
姚黄呢,她虽然说了大话,但她一早就知道自己赢不了太子,所练枪法精妙差距不说,太子那臂力比哥哥都强,只要太子全力朝她一挑,姚黄的枪就得飞出去。
但姚黄还是拼尽了全力,因为她想知道自己能把太子逼到什么程度。
赵璲便发现太子妃那双平时总是含笑的眼眸变得坚定又凌厉起来,从太子妃的枪上传来的力道也是他在太子妃那里从未体验过的强劲。
当太子妃将所学枪法完全用了一遍再也没有新的枪招时,赵璲开始了他的反攻。
因为太子妃不是在玩闹,所以他也不会敷衍。
但赵璲并没有凭蛮力压制太子妃,只在太子妃露出破绽时以枪法取胜。
比试至此结束,赵璲收了枪。
姚黄打得痛快,输也输得起,走到太子身边让太子给她点评点评。
赵璲夸赞了太子妃敏捷的身法,点出太子妃习惯出现的几处破绽,最后才说太子妃的力量不够,如果能坚持每早陪他同练半个时辰……
太子的话还没说完,姚黄就敬谢不敏了,她对武艺的追求还不足以让她放弃每日的懒觉。
“愿赌服输,这半个月殿下不用想我,自己在前面睡吧。”
太子妃很是不舍地抱住太子,情真意切地道。
太子没有回应。
当晚用过晚饭,乳母抱走钧哥儿后,太子也去了前院。
姚黄休息了两刻钟再去沐浴,洗完后直接坐在次间榻上一边看话本一边晾头发,头发快干了,太子从前院过来了,经过次间时仿佛没发现榻上的太子妃,目不斜视地去了内室。
待姚黄跟进来时,内室的灯已经全熄了。
姚黄摸黑走进拔步床,小声对坐在床边疑似等她的太子道:“不是说了……”
太子直接将太子妃拉进怀里。
凡是太子妃说过的胡话,他都当从未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