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这番话成功让蒋宝缇愣在原地, 这好像是宗钧行第一次和她提结婚的事情。
上一次,他哄骗她为他生下一个孩子。
这次,他却让她和他结婚。还承诺不会签署婚前协议和财产公证。
这意味一旦结婚, 她就会自动拥有他的一半财产, 或许她会成为最有钱的女首富了。
想一想,拥有这样的身份重新回到港岛,该多打那帮人的脸, 该多解气。
很显然,是个人都会被这样的条件所诱惑。
蒋宝缇不是那种视金钱如粪土的人,她是商人的孩子, 出生在满是铜臭的地方。
她当然也爱钱,但……
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她对这句话深信不疑。
此时的她不清楚自己瞬间加快的心跳是因为心动,还是对未知的恐惧。
当下唯一能够感受到的, 是即将有一条看不见的绳索和镣铐将自己牢牢绑住。
就像宗钧行偶尔也会用领带蒙住她的眼睛, 用皮带绑住她的手脚。
每到这种时候, 她都会觉得自己的自由被束缚住了, 她的世界只剩下宗钧行一个人。
她会无比渴望他的拥抱和他的触碰, 于是比任何时候都要主动。
无论是骑着他的腰,还是努力摇晃身体对他表达渴求。
她处在黑暗之中, 唯一能够依靠的只有他。
但这是她想要的吗?
不,这是宗钧行想要的。
他希望她渴望他,希望她依赖他。
或许他的内在并没有平时看上去的那般儒雅温和。
他没有失败过,他的人生顺风顺水,在他还是个婴儿的时候, 他就凌驾于众人之上。
这样的人哪怕拥有最好的教养,也不可能发自内心的谦逊。他根本就没有谦逊的必要。
如果和宗钧行结婚, 蒋宝缇设想了一下自己的未来。
她惊恐的发现自己什么都看不到。
她在这边没有亲人,倘若她决定留下来定居于此,那么她生命中唯一和她有关联的人就会只剩下宗钧行一个。
但宗钧行不是。
他的选择太多了,不是别人选择他,而是那些人争着抢着,渴望他被选中。
差距太过悬殊的关系,弱的一方命运如何完全取决于对方。
他希望她是个温柔的妻子,那么他就会将她亲手调教成一个温柔的妻子。
他希望她活泼,也可以让她永远保留现在的状态。
他希望她安静,甚至可以……让她永远没办法开口说话。
蒋宝缇深呼吸一口气,笑容比刚才要勉强。
“我还小,暂时没想过这些,等毕业之后……”
宗钧行十分轻易地替她解决了这个顾虑:“可以先订婚。Tina,你想在哪里举办婚礼?我记得你喜欢冰岛。如果你想要安静一些,我还有很多私有岛屿。”
“嗯……再等等好吗,我应该先和妈咪说一声。等她意识清醒的时候。”她实在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了,只能推妈咪出来抵挡一阵。
万幸宗钧行没有继续逼迫下去,他摸了摸她的头,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改天找个时间,我先陪你一起回趟港岛。”
她抬起头,眼神露出惊恐,结结巴巴的问:“为……为什么?”
他笑容温和:“订婚前总得拜访一下你父母。这是基本的礼仪。”
他想的很周到。
“……”蒋宝缇不安地咬着上嘴唇的那颗柔软的唇珠。她知道宗钧行没撒谎。
他不撒谎。更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撒谎。
可是他为什么偏偏要在这种时候提出和她结婚呢。早不提晚不提偏偏这个时候提。
他甚至还带她来参加婚礼,难不成……
他的主要目的就是这个?蒋宝缇感到不寒而栗。她在此刻才终于想起来,宗钧行从不做无意义的事情。当她觉得他做出了一件不求回报或是浪费时间的事情时。
那一定是她没有想明白。
她抬起头,发现宗钧行正看着她:“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可是我有……未婚夫。”
他很轻的笑了下,笑里带着淡淡的嘲弄:“你是指那个过家家游戏吗?”
她又心虚地低下头去,装模作样的打了个哈欠,“我……困了。”
“困了就睡吧。”他将最后一盏灯也关了,同时不忘贴心的问她一句,“还摸吗?”
蒋宝缇摇了摇头。
“嗯。”宗钧行将被她扯开的睡袍重新穿好。
蒋宝缇顿了一会儿,又说:“还是……摸一会吧。”
反正心烦意乱的也睡不着,放着也是浪费。
她似乎听到头顶传来一阵很低的笑声。有一些无奈,又带着一些宠溺。
他将衣袍重新拉开,握着她的手放进去,甚至还按着她的手背,带动她去揉捏。
主动到蒋宝缇都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本人的程度。
但送上门的……不要白不要。
“你的这个爱好,是什么时候形成的?”
蒋宝缇想,宗钧行的确很有修养,他甚至都不愿意将完整的词说出来。
明明两个小时前他还掌掴她的臀部,让她夹紧点。
“我也不知道。”她说。
“任何爱好都会拥有一个被发现的契机。”
蒋宝缇想了想:“那我的契机就是你。我以前没有谈过恋爱,也没有喜欢过别人。”
虽然追过星,但她不是梦女也不是女友粉,“你是我的初恋。”
这样表忠心的话显然让他的心情变得愉悦,他很轻的笑了下:“后天是不是有展出?”
“嗯……一个小展出。”蒋宝缇怕他说出要去看展的话来,吓的一秒钻入他怀里,“我还是睡吧,太困了。”
很拙劣的演技,宗钧行自然看出了她在装困。但没戳穿,手在她脑后摸了摸。
她的头发很长,睡觉时不爱扎起来,瀑布一般的在枕头上散开。宗钧行时常担心会压到她的头发,也担心她自己会压到。
所以总是很小心。
“睡吧。”他细致且有耐心地将她的头发捋顺,轻轻拨到肩上。
然后抱着她,抱紧了。
考虑到可能是在学校的最后一次展出,所以蒋宝缇这次非常认真,拿出了自己最引以为傲的作品。
这是学校内部举办的,蒋宝缇一直都是包揽第一名,这次她也挺有把握。
唯一不同的是,先前几次都是奖金,这次的第一名可以将得奖作品留下来,和历届学姐学长的作品一起挂进艺术长廊。
要知道,能在那里获得姓名的学长学姐如今都是有名的艺术家。
对于蒋宝缇来说,这比奖品或是奖金更具诱惑力。
不过这样的展出也只有他们艺术系的少部分人在意,所以当天来的人并不多。除了参与的学生之外,很大一部分是学生亲友。
卢米和Max友情出现,甚至还特地录好了一个视频。
不用担心宗钧行会来,是因为她提前和他请求过,今天到场的都是同学和老师,他一旦前去,就会非常显眼,那些人或许会猜测他过来的目的。
总会查到她这里。
其实说完这些之后蒋宝缇就有些后悔了,无论是谁听了这番话都会认为对方是在嫌弃自己。
好在宗钧行什么也没说,他只是看了眼腕表:“我的确考虑过要不要去,但今天需要去参加一场听证会,可能会很晚结束。”
蒋宝缇松了一口气,又说:“没关系,无论再晚我都会在家里等你!”
她在自己的目的达成时,总是会很乖,乖到让人想要狠狠咬上一口。
宗钧行没有咬她,他只是抱了抱她:“最近枪击案频发,外面不安全,放学了就回家,不要在外面待太久,知道吗?”
她被拢近他的大衣里,感受到他的体温。成熟男性身上独有的安全感在他身上被放到最大。
他这样完美的骨相和高大挺拔的身材,并不局限于时间。
相反,他反而会被时间浸润出更深层次的韵味。
褪去那股尚存的年轻气息,变得更稳重沉着,更让人着迷。
想到这里,她的心脏顿时痒痒的,伸手攥着他的领带。
他也十分顺从地低了下头。蒋宝缇躲在他的怀里,撒娇道:“亲亲。”
宗钧行唇角微挑,眉眼温柔地将头低的更深。
柔软的唇瓣碰触到了一起,本身只是一个浅尝即止的吻,被蒋宝缇故意发出的娇喘弄得一发不可收拾。
直到一个小时后,她提着裤子,自作自受的扶着墙从里面出来。
Saya看到她后,以为她是摔着了:“怎么了?”
她双腿发软,路都走不稳:“没事,刚才做了一小时的……瑜伽,拉伸的时候没注意。”
大早上在房间里做瑜伽,平时也没见她这么注重运动。
“裙子掀起来我看一看,万一扭伤的话需要及时处理。”Saya关心的询问道。
蒋宝缇立马红着脸,捂着屁股不让她看:“不……不用,没事的……”
正当她和Saya就这件事情争论时,男人从容不迫地从楼上下来,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不是刚才的了。
他将袖扣单手佩戴上,语气平淡的让Saya去将房间的床品换了,还有地毯也是,顺便将被撕烂的那些衣服拿去扔了。
蒋宝缇:“……”
刚才还捂着屁股的脸,这下直接捂住了脸,忙不迭地冲了出去。
Saya顿时心知肚明:“好的,先生。”
车上,她仍旧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宗钧行觉得好笑:“怕什么,Saya替你换过多少次床单了。”
“可是……又不是我的错。”
“是我的错。”他把人抱过来,放在腿上,隔着裙摆替她揉屁股,“还疼吗?”
“疼。”她软趴趴地靠在他肩上,委屈撒娇。
“嗯,我以后会注意的。”他继续替她揉着,空出的那只手将她的脑袋从自己的肩上轻轻拉开。
两人近距离对视。
她有些懵,眨了眨那双漂亮清澈的大眼睛:“怎么了?”
他唇角上扬的弧度不变,将她有些凌乱的头发理顺,露出那张白皙光洁的巴掌脸:“让我好好看看你。”
她嘟囔:“好看吗?”
他从她的眉毛看到嘴巴,又从嘴巴看到耳朵:“嗯。”
蒋宝缇高兴的歪头笑了起来,露出那口白皙整齐的牙齿:“我从小到大听到最多的称赞就是夸我好看的,这样的话已经打动不了我了。”
但是很快,她又靠回他的肩上:“不过你夸我好看,我还是很高兴。”
她的声音到了后面,越来越小,几乎成了只有二人能够听见的气音。
男人的手最终只是搂着她的后背:“今天要我去接你放学吗。”
她沉默片刻:“你接我放学的话,我可以先吃点垃圾食品吗?”
她觉得,宗钧行可能早就知道了。
她每天会晚回去半小时,就是为了在外面吃点没那么健康,但是美味的食物。
他的声音有无奈,也有宠溺:“可以,但不能吃很多。”
“好耶!”她乐滋滋地坐在他的腿上动来动去。
然后她明显听见,男人的声音稍微沉了些。
他提醒她:“别乱蹭。”
“嗯……”她感受到那股异样,果然听话地不再乱动。
一个小时前的教训她已经吃够了。
“Daddy的几ba比本人色多了。”下车前,她故意狡黠的在他耳边留下这样一句。
如果在以前,她根本不敢这样说。
这样轻浮的语言是不容许被放在宗钧行身上的。他的傲慢与儒雅,完全相悖。
可不知道为什么。
或许是察觉到他最近对待自己的态度柔和了许多。
也或许是,知道自己马上就要回国了,再不抓紧点时间将自己想做的都做了,蒋宝缇觉得自己未来回忆起这些事情来,她会感到不甘心和遗憾的。
宗钧行又提过一次结婚,是在展出结束之后,她的休学申请还剩最后一道关卡就能批下来了。
蒋宝缇瞒着宗钧行开始搜索回国的时间。
刚好卧房门被人敲响,她吓了一跳,又是关网页又是关电脑,手忙脚乱。
最后确认一切痕迹都被清除之后,才敢过去将门打开。
门后的男人白衬衫,黑色西裤,头发是三七分背头,很适合他。
那种稳重儒雅的气质更明显了,尤其是在整张脸全都露出来的前提下,立体的骨相一览无余。
他的眉骨和鼻梁真的十分优越,锋利而流畅。
只是过于锋利了,便给人一种压迫感。尤其是居高临下看人时,那种由上往下的目光,令人后背发凉。
但是此刻,他柔和的眼神将一切淡化。
“这些天,功课忙不忙?”
房内,他随意坐下,桌上的那本书看了一半,里面放着一张用作标记的书签。
蒋宝缇最近似乎很喜欢这类风格的诗集。
他拿起来翻了翻,又放回原处。问出来的话就像是长辈在关心处在青春期的女儿。
蒋宝缇点头:“还好,除了小组作业有些麻烦之外。”
提到这个她就头疼,和她同组的那几个人总是偷懒摸鱼,原本一周就能完成的,硬生生拖了那么久!
听了她的埋怨,宗钧行安慰她:“可以去和你们教授解释,他会谅解的。”
他握住她的手,让她在自己腿上坐下。
蒋宝缇耸肩:“教授根本不管这个,还说让我们自己解决。我能怎么解决,打他们一顿吗?”
听到她的话,宗钧行轻轻笑了:“不要冲动。”
“我当然不会动手。而且我也打不过,顶多私下里骂他们几句。”她搂着他的脖子,委屈起来。
“哦?”宗钧行感兴趣地挑眉,“怎么骂的。”
知道说错话了,宗钧行不许她骂人,连个脏字都不能讲。
她抿了抿唇,主动认错:“我下次一定不骂人了。”
“没有不许你说脏话。”他的视线从她的眼睛移到抿紧的唇上,“如果负面情绪可以依靠这样的方式发泄出来,不是坏事。”
蒋宝缇顿了好一会儿,才犹豫不决的骂出来:“仆……街仔。”
说完又和他解释:“我不是在骂你,我只是在重复我当时说的话。”
她知道,宗钧行能听懂。
知道他聪明,但没想到这么聪明。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学会了粤语。
并且没有一点口音。
“如果你的教授仍旧不作为,我可以给他打一通电话。”在她发泄完之后,宗钧行很直接的为她提出解决方案。
她忙不迭地摇头,甚至可以说是慌乱:“不……不用了,这种小事我自己就能解决。”
“是吗。”他轻描淡写的反问,“可你刚才不是还说,你解决不了?”
他总能很快找出她谎言里的漏洞。她偶尔也会怀疑,或许他是故意说那些话的,就是为了套出她刚才的那句——‘这种小事我自己就能解决’
蒋宝缇被堵的哑口无言,张嘴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她之所以不敢让他给教授打电话,也是害怕自己休学的事情暴露。
如果被宗钧行发现……
他不会让自己回去的。
可是这一切都太顺利了,从她决定休学,到即将成功,历时一个多月之久。
居然一点风声都没透露到他耳边。
不过也是,宗钧行并没有很在意她在学校的事情。
他很好说话,并没有抓住那件事不放。
但还是象征性的提醒了一句,“不要撒谎。”
“嗯。”她点头,“知道了。”
这个‘知道了’说的无比心虚。因为她正在撒一个弥天大谎。
蒋宝缇没有从他的腿上离开,他仍旧抱着她,手放在她的腰上轻轻摩挲,“那件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她身上还穿着白天的裙子,和他的西装形成鲜明对比。
一个稚气,一个成熟。
宗钧行给人的感觉其实一直没变,那种浑然天成的儒雅。
但同时,过分明显的边界感又令人下意识退避三舍。
他的确是个可以托付终生的人,他的担当不光在同龄人中是翘楚,哪怕是年长他许多的男性,也比不上他的百分之一。
譬如蒋宝缇的爹地。
如果妈咪当初遇到的是宗钧行这样的男人,她现在一定不会是现在这样的下场,她一定会很幸福。
……好吧,其实也不一定。
但至少能够在生活上有个保障。而不是像现在,仅仅只是为了维护自己的面子,而她将敷衍的养在家中,敷衍的请了个私人医生照料。
想到这里,那种不甘的情绪再次涌了上来。
无论如何,她都要回到港岛,她已经让妈咪一个人太长时间了。
她要回去陪她,陪在她的身边。
可是现在,宗钧行询问她的第二个问题却让她的脑子短路了很长时间。
他说:“留下来和我结婚的事情,有答案了吗?”
蒋宝缇愣在原地,她以为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在那天的夜晚被她敷衍过去。
“我……我觉得太早了了。”她故技重施。
宗钧行握起她的手,手指沿着无名指,从指腹抚摸到指根。
他似乎在用自己的手指去测量她的手指维度:“没关系,可以先订婚。”
见她还在犹豫,宗钧行和她承诺:“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提前将遗嘱立好。Tina,你是唯一受益人。”
蒋宝缇低下头,他的笑容温柔,带着粗粝质感的手指在她鬓角轻轻抚摸。
“Tina,你有任何顾虑都可以和我说。或者我现在就将律师叫来,你将你的要求写进合同里,在我签下名字的那一刻,它就是具有法律效应的。”
他的手不像齐文周那样娇嫩,齐大公子玩乐半生,吃过最大的苦就是美式,唯一做过的体力活大概就是去健身房举举铁。
茧都来不及长出来呢,他立马重新投入下一项爱好中去。
宗钧行和她认识的所有人都不同,即使他有着惊人的背景,但他从来不去依靠任何人。
他的事业是他自己打拼出来的,他独立、强大、可靠,安全感爆棚。
只要待在他身边,她可以勇敢无畏,也可以任性妄为。因为她知道,无论捅出再大的篓子,也会有个为她兜底。
这份可以将自己完全交付出去的踏实,她是第一次体会到。
甚至在妈咪那里都没有过。
不是妈咪不爱她,而是,妈咪的性格里,柔弱和温柔各占了一部分,它们并不能起到保护蒋宝缇的作用。
人越缺什么,就越渴望什么。
她的潜意识里是慕强的,同时又忍不住会被强势、能引导和掌控她的daddy型男人所吸引。
但,她性格里怯弱的那一部分又会下意识想要逃避这样的人生。
她的前十几年是在被人操控的环境中度过的。
和宗钧行在一起后,他只会对她的管控更加严格。他们永远不会‘离婚’
她向往父爱,也渴望自由。
比起前者,她更愿意选择后者。
可是现在……
她在宗钧行温柔但极具压迫感的注视下,迫不得已地点了点头。
她说:“可以不用那么急,我还有一年才毕业,或许我还会……还会继续读研。”
她知道,宗钧行不会阻拦她向上生长的欲望。
他点头,将她抱的更紧一些:“我先让人准备,等你觉得合适了我们再定时间。”
作为求婚成功的‘奖励’,那天晚上,蒋宝缇在宗钧行的脸上坐了两个小时。
这是她第一次拥有这样的体验。
她其实很害羞,也很放不开。
他按着她的腿,轻声安抚:“别怕,你适应了就会爱上的。”
宗钧行说的没有错,她的确……爱上了这种感觉。
很奇妙,她觉得主动权终于有一次来到了自己手上。
她肆意用他来取悦自己。
可是当她忘情难耐地弯下腰时,失焦到迷离的双眼却对上了那双深邃的蓝眸。他在看着她。
——这两个小时里,他一直都在观察她的神情。
这一想法让蒋宝缇后背发麻。
果然。
主动权在自己手上这种荒谬想法完全就是一个错误。
至始至终都是宗钧行在掌控着一切。他游刃有余地操纵她身体的开关。
她身体的每一次颤抖,她的每一次失控,每一次哭泣,都由他来决定。
蒋宝缇累睡下了,宗钧行洗漱完后离开了房间。
早就等候在外面的William告知他:“Tina小姐的休学申请还剩最后一道审批,需要让人推掉吗?”
他身上的衬衫和西裤是刚换上的,口中的苦甜味并没有因为他的反复漱口而彻底消掉。
那种湿热的柔滑感仿佛还停留在舌尖。
他慢条斯理地点了根烟,语气平淡:“不用。”
William从不过问任何多余的事情,此时低下头,万分恭敬:“好的,先生。”
宗钧行看了眼腕表时间,为了‘安抚’Tina,超出了一个小时。
他抽了口烟,然后夹在指间,步伐从容的往楼下走:“出发吧。”
蒋宝缇也是在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才得知宗钧行去了北欧出差。
她有些高兴,因为他每次出国,最少也会在那边待上一周。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次应该也会在那边待上一周。
没了约束,蒋宝缇一天比一天回来的晚。
主要是卢米和Max在得知她即将回国的消息后,抱着她哭了很久,最后决定轮流给她举办欢送派对。
第一天是在卢米家,由于惧怕她那个长得像熊一样魁梧的爹地。
说是派对,三个人连吃饭都不太敢发出声音来。
尤其是蒋宝缇,一旦卢米的父亲出现在她的视线范围内,她就会被吓到不敢动弹。
Max偷偷笑她:“你不是最喜欢这种胸肌很大很Man的男人吗?”
蒋宝缇觉得议论好友的父亲并不是很好的行为,但她还是忍不住反驳。
“我喜欢的是强壮的男人,而不是肥胖的动物。”
卢米的父亲实在是很像森林里的熊。
好在卢米也很讨厌他,甚至还加入一起讨论:“他的肌肉含量比我还要少。”
第二天是去Max家,氛围显然好了许多。Max的妈咪还给蒋宝缇做了她喜欢吃的松饼。
在得知她即将回国之后更是不舍的抱着她哭了好久。
或是气氛太好,那场派对直到很晚才结束。
原本Max留她和卢米一起在这里过夜,但蒋宝缇摇头拒绝了。
如果彻夜不归,会连累Saya的。
最后是Max开车送她回去,但她没敢送到最里面。
上次的停车经历已经让她生出心里阴影了,她实在担心这次又撞坏什么。
这条路进来之后就是宗钧行的‘领地’,甚至还能看见持枪巡逻的保镖。
Max有些害怕,缩了缩脖子,握紧方向盘。
她看到开门下车的蒋宝缇,有些不安地拉住她:“要不……我还是送你进去吧。”
知道她是在担心这些人高马大的保镖,蒋宝缇笑了笑,让她不用担心。
“这里非常安全。”过后她又补充一句,“对我来说。”
换了别人就不一定了。
宗钧行讨厌冒犯,随意闯入他的私有区域也是冒犯的一种。
这么说起来,他的脾气其实也并不怎么好?
那自己之前怎么会觉得他的脾气好?
蒋宝缇抱着这样的疑惑推开门,客厅里的灯亮着,宗钧行坐在沙发上,西裤下的长腿交叠,单手撑着头,坐姿有种闲散的优雅。
此时手上拿了一本书,正在翻看。
听到声音,他将书合上:“今天怎么这么晚。”
是很平和的语气。
他在特意等着她。蒋宝缇确信。
对于他的出现她有些意外,因为这一次太快了,甚至不超过三天。
更让她心虚的是现在已经凌晨两点,她以为他不在家所以才……
她低头换鞋子,轻声解释道:“Max专门给我弄了个派对,所以才这么晚,但我们只是在玩大富翁和飞行棋。”
“专门为你举办派对。”他放下交叠的长腿,轻声询问,“是有什么值得庆祝的事情吗?”
“啊?”她愣住了,“不……不是,我上次的展出得了第一,所以就……”
“这个我倒是知道,你的教授给我打过电话,他还邀请我半个月后去你的学校看展。”
半个月后是学校艺术长廊开放的时间,这也是蒋宝缇唯一的遗憾,她大概是没办法亲眼看到自己的作品展出了。
不过卢米说过,会录像发给她的。
只不过现在更吸引她注意的不是展出,而是教授给宗钧行打过电话。
“是……是吗。”她结结巴巴起来。
“怎么了。”他站起身,步伐从容的走向她,“很冷吗,抖的这么厉害。”
他伸手在她衣服领口上拨了拨,直到数清她穿了几件后,眉头微微皱起:“最近降温,注意保暖。”
“嗯,知道了。”她低下头,闷声闷气。
“先上楼,把澡洗了。”他叹了口气,卷着袖子进了厨房。
好奇心大过恐惧,蒋宝缇看着他给双手消毒的背影:“你在厨房做什么?”
他语气平静:“煮姜汤,驱寒。”
他这身清贵优雅的打扮实在不适合厨房,蒋宝缇看着他清洗生姜,再将洗干净的生姜切成块,动作不熟练,但也并不生疏。
袖子卷至手肘,露出线条结实的小臂,袖箍下方也因此被压出了一层层的褶。
流离台的高度对于他来说矮了一些,他需要弯着腰,低下头。
切生姜时,他后背的肌肉会微微变得紧绷,但也只是一点点。
蒋宝缇觉得不可思议,她居然从现在的宗钧行身上看出了一点……贤惠的特质?
好吧,只是一点点点点点而已。
他真的好会照顾人哦。
同时她也真的好乐观哦。
明明刚才还被吓到冒冷汗。
洗完澡后,她看见摆放在桌上的姜汤。宗钧行不在,他只留了张纸条,压放在碗下。
——喝完之后睡觉,不要玩手机。我在隔壁书房,要是睡不着可以过来。
似乎是知道她会多想,他还特地补充了一句他离开的原因:——已经三点了,我留在你的房间只会打扰你休息。Tina,晚安。
蒋宝缇看着这张周到而又贴心的纸条,心脏有种奇异的鼓动。
她低下头,反而将那张纸条看了又看,他的字也很好看,和他一样,优雅而稳重。
那碗姜汤她一滴不剩喝完了,那天晚上的睡眠质量也出奇的好。
次日中午才醒来,好在没有课。
今天吃的是中餐。蒋宝缇喝了一小碗冬瓜豆腐汤,时不时抬眸看一眼宗钧行。
他吃得少,全程几乎没怎么动过筷。
要不是和他一起吃过饭,蒋宝缇都要怀疑他是不是不会用筷子了。
“你不吃吗?”她问他。
他摇头:“不是很饿。”
蒋宝缇想了想:“你是不是不喜欢吃中餐?”
他没有说话。
在蒋宝缇看来,此时的沉默约等于默认。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出于怎样的心理,也可能是脑子短暂的抽风和短路,她居然脱口而出一句:“那不行啊,不吃中餐当不了中国女婿的。”
啊!!!她在心里咆哮。想要咬断自己的舌头。
哪壶不开提哪壶。
为什么要偏偏提起这件事。
她担心宗钧行会顺势提起来,但他只是沉默数秒,然后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看上去比较清淡的豆角。
他一言不发的吃完,又一言不发的拿起水杯喝水。
嗯……看来他不是不爱吃中餐,他只是不能吃辣。
并且,完全不能吃。
他已经喝了三杯水了。
内疚之余蒋宝缇居然还生出了一些诡异的成就感。
这算不算发现了宗钧行为数不多的弱点?
午饭吃完,宗钧行没有离开的迹象,反而让蒋宝缇去换一身衣服,他今天要带她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她又开始不安了。最近她很容易对于一切未知的事情感到不安。
宗钧行没有回答,只说:“去了就知道了。去换衣服吧。”
怀揣着一种对未知的期待和恐惧,蒋宝缇换好了衣服。宗钧行看了一眼,让她上楼再添件外套:“外面很冷。”
“哦。”她不情不愿的上楼。
穿太多了就不好看了。
但很显然,比起好看,宗钧行更希望她能保暖。
令她没想到的是,宗钧行带她去的地方居然就是那个前段时间被各大媒体争相报告过的填海造楼的项目。
居然比预期快了这么久,现在已经完工了。
“我缩短了工期。”宗钧行点燃了一支烟,他告诉她,“它原本是你的生日礼物。但是现在,我找到了能让它变得更有意义的事情。”
他们会在这里订婚。
婚礼可以由她来决定。
如果她不喜欢现在居住的庄园,婚房可以选她喜欢的。
如果他名下的所有房产她都不喜欢,那么她可以挑选一块地皮,然后按照她想要的装修来设计。
里面的任何地方都可以成为她的工作室,放上她的作品,她的画,她的雕塑。
还有,他们的婚纱照。
他们会结婚,他会让她留下来,会让她自愿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