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宝缇哭了好一会儿, 哭累了,还不忘上前吃两口面,然后继续回来趴在宗钧行的肩膀上哭。
“行了, 再哭眼睛就肿了。”他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 临近傍晚,今天下雨,哪怕开车山路也没那么好走, “今天要回去吗,回去的话我开车送你。”
蒋宝缇偷偷用他的衬衫擦眼泪,宗钧行早就察觉到了, 但没说什么。无动于衷的仍由她继续去擦。
“晚点就回不去了。”他说。
“我……”她哽咽了一下,“我今天不想回去, 可以吗?”
“可以。”他很轻易就点了头。
阿姨在里面为她收拾房间,宗钧行脱下衬衫, 自己简单处理了下肩上的伤口。蒋宝缇看到了, 有些内疚。
她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她以为自己没有多大的力气。
“很疼吗?”她问。
宗钧行抬眸, 见她扭捏地站在自己面前。他放下手里的碘伏, 让她坐过来“还好。”
这种程度的伤口对他来说的确只是还好。
Tina在他看来仍旧只是处在成长阶段的小孩子。她刚才的那些歇斯底里也不得不让他重新审视了一下二人的关系。
他的确很少关注她在精神方面的需求, 这是他作为年长者的失责。
“有想过之后要怎么做吗?”
伤口刚消完毒,宗钧行没有立刻将上衣穿上, 而是就这么靠着沙发坐了下去。
他的皮肤很白,这是作为白人混血的优势。
令他的躯体看上去性感结实,又干净。
蒋宝缇非常尽力的不去关注这些,她尽可能的去看他的头发,去看他的脚踝, 去看他的大腿。
“嗯……不知道,还没想好。”
“没关系, 我说过,这种事情本来就不是一蹴而就的。”他很有耐心,关于蒋宝缇的问题他每一个都回答了。
如果在从前。
蒋宝缇想,他或许会嫌她聒噪,会直接用平淡的语气让她安静。
因为宗钧行的存在,她心里积攒很久又无处宣泄的不安似乎烟消云散了。
她觉得他真的很神奇。
怎么能有如此让人安心的存在。
不过这样的安全感,只要他愿意,他可以给任何人。
但她却只能从他这里获得。或许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区别吧。
“不会给别人。”宗钧行的手放在她的腿上,他的衬衫在她身上显得很长,但下摆此时卷了上去。她没发现,她的大腿露了出来。
修长的手指沿着红痕轻轻抚摸。
在白皙柔嫩的臀部格外明显。
不论自己在想什么,他好像都能立刻知道。蒋宝缇被他摸的有点痒。
下意识地将腿往后缩了缩,但还是被他的手牢牢握住。
男女之间的力量感差异悬殊,更何况他的力气明显比一般的男性还要大。
蒋宝缇根本没有挣脱的可能。
他的手指很轻地在上面摩挲了几下:“这是怎么弄的,还记得吗?”
“记得。”她控诉,“你昨天……皮带抽的。”
“皮带。”他似乎稍加思索,很快想起来。
应该是撞击的时候腰上的皮带不小心碰到了。
“下次我会注意。抱歉,Tina。”
他的道歉让蒋宝缇心里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心脏刺刺麻麻,同时又开始发热。
她回国之后几乎没有听过别人和她说这两个字。家里的人从来不会认为自己在某些方面做错了。
“不用……”她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的扭捏在宗钧行看来是一种很可爱的行为。
Tina本质上是一个很善良的孩子。
就是偶尔有些叛逆而已,回国后更加明显了。
蒋宝缇今天直接留宿在了宗钧行这里,本来有给她准备房间,但她睡到一半外面开始打雷。
宗钧行过来敲门,问她怕不怕。
她不至于胆小成这样,但……今天可以稍微怕一怕。于是她故作委屈地点了点头。
他低着头,笑了笑,伸手去揉她的脑袋。
力道温和,但抱她的动作却又不失强势:“去我房间还是就在你这儿?”
“你的房间阴沉沉的……”
听出了她话里微妙的不满,他点头:“那就在你这儿。”
晚上,蒋宝缇久违的躺在他的怀里。她觉得这样的感觉竟然开始陌生了。明明也没有过去很久。一个多月,甚至都不到两个月。
安全感果然是一种感觉,它是没办法具象化的。
她觉得自己一直站在摇摇晃晃的轮船上,直到此刻才终于站在平坦稳固的陆地。
半个小时后,蒋宝缇认为自己同意他进来简直是一个错误。
她有些局促地盘腿坐在床上,一旁是正拿着她的电脑替她检查论文的宗钧行。
他的喜怒不显在此刻成了定时炸弹,蒋宝缇甚至没办法通过他的表情来判断是好是坏。
男人侧坐着,电脑此时就放在他的腿上,手指轻轻滑动着操控面板。房间只开了一盏夜灯,可见度不高。
电脑屏幕传出的荧白光亮将他的骨相勾勒的越发明显。
他低着头,浓密但没有那么卷翘的睫毛下,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很平淡。
仿佛没有风浪的海平面,静的诡异。
“截止日期是多久?”他淡声询问。
“嗯……一周后。”她的语气不是十分坚定,甚至有些心虚。
教授检查她的论文时她都没有这么心虚过。
宗钧行听了她的话后,抬眸看了她一眼。
“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说服你和我一起回美国。”他顿了顿,“你如果想靠上网课顺利毕业,概率不足三成。”
蒋宝缇看着他,没说话。她自己其实也感觉到了吃力,最关键的就是时差问题。
外面在下雨,甚至还能听见雨水拍打在窗户上的声音。掀开窗帘往外看去,可以十分清楚的看到山脚下的夜景。
这个点的港岛,是繁华和浪漫的代名词,灯火辉煌,波光粼粼。
但那些夜景在此时离她太远了。蒋宝缇觉得可惜,她真应该带着宗钧行好好去逛一下,这里最繁华的地方。
而不是在荒凉的山上。
这里只有不远处的几家店还开着,店门前的停车场永远都停着几辆豪车。
能在这里消费的,非富即贵。
蒋宝缇觉得宗钧行这个喜好安静的性格真的应该改改了。多靠近人群他身上的冷血感才会消减。
她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旁边靠谱的高智熟男已经替她将论文全部修改润色完毕。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缓解涌上来的疲惫;“我会和你的教授商量一下,将你的上课时间修改为白天。”
“可是……”她有些迟疑,“这样会给别人带来不便吧。”
宗钧行睁开眼睛。
蒋宝缇认为他这样的高位者天生就自带让人不敢直视的压迫感,哪怕他此刻的注视并没有其他意思。
但她还是忍不住心虚。
……她为什么心虚??
“放心。”宗钧行将电脑关了,放在一旁,“他的工作时间也会更改。”
“可是……”
“Tina,钱有它的价值。”他轻描淡写的打断了她的‘可是’
好吧,看来是要使用他的钞能力了。
宗钧行沉默片刻,突然开口问她:“最近压力很大?”
“还行。”她觉得他的眼神开始变得有侵略性起来。
她把自己全部裹进被子里,只露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
皮肤白,巴掌脸,像颗刚出锅的汤圆,让人看了想要咬上一口。
“Tina,和我说实话。”他朝她那边微微侧身,伸手将被子往下拉了拉,露出一张完整的脸,“我们刚才不是已经将话说开了吗。和我没什么好隐瞒的。”
他的语气里带着循循善诱的温和。具有能够抚平烦躁和一切负面情绪的的魔力。
他真的很擅长在三言两语下让对方放下防备。
当然,他不是对任何人都这么有耐心的。他做事向来讲究效率。
Tina是第一个。也会是最后一个。
蒋宝缇的思维很轻易地就开始被他带着走了。这无关乎她的意志力是否薄弱或是不坚定。
她本身就缺一个可以倾述心事的人。
这样的话没办法和江云心说,她理解不了。更不能和妈咪说了,她会担心的。
宗钧行显然是最好的人选。
所以蒋宝缇在犹豫很久后,还是慢吞吞的开了口:“我没有和爹地反抗过,几乎没有……”
“那就试着踏出第一步。”
她低下头:“可我还是在依靠你,没有做到真正的独立。”
他将她从床上抱起来,放到自己怀里,手摸着她的后颈。
是爱抚的动作。
他们很久没有这么亲昵过了。
“我只是弥补了你父亲在你生命中的空缺。Tina,这些事情本该有个人来教你。”他的语气很冷静,但不是冷血的那种冷静。而是作为一个她完全可以依靠和依赖的,成熟男性的冷静。
和她身边认识的异性全都不同,包括爹地。
“好吧。”她低下头,顺势将脸埋进他的胸口,“我会试试的。”
怀里传来的异样触感让他有些无奈:“你关注的地方不要总是……算了。”
刚哭过,她应该还处在情绪紧绷的阶段,如果能让她稍微放松下心情,也不算是坏事。
“我没办法一直待在这边,你可以给我打电话,如果我在忙或是没看到,嘶……轻点咬。”他微微皱眉,伸手捏着她的后颈,“你是小狗吗?”
她委屈的呜咽了一下。
宗钧行的眉头逐渐松展,神色重新变得柔和。
算了。
他最近妥协的次数全部加起来足够超过前二十几年的总额了。
他松开手:“你可以给William打电话,交代完自己要说的事情就可以。他会转达给我。”
“为什么。”她从他胸口抬起头,“我不可以和William多聊一会儿吗。”
他的眉头再次皱起:“你和William有什么好聊的?”
“嗯……谈论电子产品的维修和基本保养?上次看到他被雨淋湿了都没有坏,我的手机掉水里就黑屏。”
“……”
她再次低下头,贪婪地大口嘬了嘬。不得不说,男人的肉体的确能让缓解压力。
她还思考了一下,明天要不要给他留点小费。
嗯……如果她真的留了小费,宗钧行可能会顺便将她的小腿一起留下来——分尸。
宗钧行的呼吸稍稍开始有些粗重。抚摸她后脑的动作也逐渐变了味。
“明天有课吗?”
“没有。”她的声音含糊不清,被塞满了。
“那可以晚点起床。”
“什么?”他意味不明的语气让她愣了愣。
几乎是下一秒,宗钧行单手抱着她,将她换了个方向。
她的手臂就这么撑着床,整个人面朝下,弓着腰。
反应过来她要做什么后,她的脸开始泛红:“很晚了。”
“嗯,我尽量快点结束。”
她听见了他开抽屉的声音,然后是拆包装盒和包装袋的声音。
已经是便利店内最大尺寸了。但还是太小,很紧,上面一大截也没套全,露在外面。
外面的雨仍旧下的很大,就像是雨夜里,湿黏的马路,超两百码的汽车从后面连续不断地冲撞上来,车头将前车车尾撞到变形,还在不间断地快速且不间断的撞击。
太猛了。
速度猛,力道猛,硬件也很猛。
猛到前车的内脏感觉都要被碰撞到移位了。
蒋宝缇迷迷糊糊的睡着,她觉得自己极大可能是昏迷了。
梦里她仿佛听到宗钧行用温柔的语气让她将水喝了,问她还疼不疼:“我检查一下。”
他最近因为工作上的事情有些头疼,受战乱影响,码头以及进出口的生意也变得有些棘手。
他很少亲自去处理这些事,但是现在情况特殊,已经不是他给慈善机构多捐些款就能解决得了的。他不得不出面。
放在以前,他一定毫不犹豫的离开了。
事业和女人,孰轻孰重在他这里不言而喻。
但是现在。
他抱着Tina,又陪了她一会儿,最后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法兰绒一般优雅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中响起:“Sleep well Sweetheart”
蒋宝缇发现自己回国后睡的为数不多的好觉都是在宗钧行身边。
她醒的时候他已经起床了,一身暗红色睡袍,领口微微敞着,露出若隐若现的肩颈线条。
戴着一副银色细边眼镜。那种为温润和冷冽的气场交融。
是属于上位者的强势和稳重。
“饿了吗?”他听到动静,将视线从电脑移向她。
蒋宝缇刚睡醒,意识还不是很清醒,需要花费几分钟的时间让自己的大脑进行缓冲。
宗钧行很清楚她这个小习惯,当下没有催促,而是安静的等待着。
桌上放着小口型醒酒器,里面只有四分之一的红酒,剩下的那些在他的杯子里。
上次看过科普,有的人睡眠时间比一般人要短,男性更是比女性要少一到两个小时。
蒋宝缇早就发现了,宗钧行的睡眠时间平均在五个小时左右。
忙碌起来几天不睡觉都是常态。她就做不到。
她睡眠不足八小时就会像被吸干了精血。
更何况昨天晚上已经被吸干了。她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不饿,我今天要早点回去。”
已经一晚上没回去了,虽然提前和家里打过电话,她在画室休息。
但要是今天再不回去的话,一定会被质问的。
宗钧行没说什么,点了点头:“先去洗漱,衣帽间有你的衣服。”
“哦。”
她慢吞吞地下了床。宗钧行背过身去,脱了睡袍,开始换衣服。
蒋宝缇偏头看了一眼,他刚把衬衫套上去,还来不及系扣子。
这个角度能十分清晰的看见胸口隆起的线条弧度。
饱满结实。
嗯……
她盯着那个突起的轮廓看了很久,周围有一圈非常明显的牙印。
她好像是太用力了点……
“别看了。”他没有回头,穿衣的动作慢条斯理,“快去洗漱。”
“哦……”她不情不愿地进了浴室。觉得自己被他训了,有点委屈。
牙刷刚塞到嘴里,穿着衬衫和西裤的宗钧行倚靠门框站着。
他很高大,几乎快要将整个浴室门都占满了:“没有训斥你的意思。再晚点又要开始下雨,山路不好走。”
他以前虽然也会和她解释,但很少解释的如此细致。
“要是想看,随时都可以。”他伸手在她头顶摸了摸,“洗漱完了出来吃早饭。”
他离开后,蒋宝缇咬着牙刷眨了好久的眼睛。
嗯……服务这么贴心,她不给小费好像都有些过意不去。当她从钱包里取出几张最大面值的港币,思考了一下是直接放在枕头下面,还是塞到他西装马甲的领口。
思考后结果是,又默默地放回了钱包。
算了,小命要紧。
虽然他对自己纵容且……了许多,但这不代表她可以为所欲为。
他的强权和威信同样是不容冒犯的。
算上厨师,家里有十几位佣人。毕竟这么大的别墅打扫照料起来还是很费劲的。
那位菲佣将早餐端到她的餐桌前,蒋宝缇礼貌的和她道谢。对方回以一个礼貌的微笑:“祝您用餐愉快。”
宗钧行或许是吃过了,也或许是没有胃口。此时他的面前只有一杯热美式。
蒋宝缇很快就吃完了,宗钧行垂眸看了一眼,没说什么。
“走吧。”他站起身,替她拿了一件外套。方便她冷的时候随时换上。
宗钧行没有将她直接送回家,而是将她送到前面那段路,然后让她自己打车。
好在她平时表现的格外听话,所以家里没人质疑她昨天到底去了哪里。
她回到房间就开始掏电脑,将自己的论文点开看了一遍。
有了宗钧行的修正和润色,她心里那块石头终于放下去了。
宗钧行比教授比ChatGPT还要好用。
不过她又认真思考了一下他昨天和自己说的那些话。
在他的引导下宣泄完自己的情绪,说出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蒋宝缇也不得不去正视自己一直都在刻意逃避的,最真实的自己。
就像宗钧行说的那样,想要克服这些其实没什么难的。
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说出来就足够。
这些事情不是在国外时就已经想通了吗。那几年的时间早就让她认清了自己不被爹地喜爱。
她觉得是受环境影响,就像是某种应激反应,在特定的环境和特定的场景才会发作。
今天的午饭难得没有蒋宝珠那个碍眼的家伙,她和齐文周的夫妻关系非常冷淡,所以她经常一个人回蒋家小住。
母亲的批评对象只剩下她一个,指责不了她的坐姿就开始指责她的穿着。
说她铺张浪费,如今公司每况愈下,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
她随便一件衣服就是超季高定,需要配货达到多少数额才有购买资格的品牌。
蒋宝缇低头看了一眼。她身上的衣服是从宗钧行的衣帽间里随便拿的。
一整排都是提前为她准备的衣服。
在家里过久了穿过季成衣的日子,她都快忘了宗钧行给她买的衣服随便一件都够买一台车了。
但她又不能说这衣服不是她买的。
如果放在从前,她肯定窝窝囊囊地点点头,说一句知道了。
然后在心里继续数屁股转移注意力。
但今天,宗钧行的话一直在她脑海里回响。
对啊,反正他们已经不喜欢她了,她为什么还要逐字逐句的讨好去温顺。
没什么好局促的,蒋宝缇,拿出你砸宗钧行书房的那种气势来。
世界上已经没有比他更可怕的人,十个母亲加上十个爹地也赶不上他的千分之一。
你连这么可怕的人,他的书房说砸就砸。还有什么是你做不了的??
这么一番心里暗示和鼓励下,蒋宝缇笑容自然的开了口:“我手里的钱是我在国外留学时得的奖学金,加上大大小小比赛得的奖,买几件自己喜欢的衣服还是足够的。”
母亲看着她,眉头微皱,突然沉默下来。
那天也是蒋宝缇第一次鼓起勇气拒绝爹地的要求。
又是哪位夫人哪位先生要去拍卖会,爹地让她陪同。
这也是爹地让她学艺术的主要目的。上流社会的第一张通行证似乎就是艺术。
人类总会将艺术与品味挂钩,哪怕一窍不通,哪怕俗气得要命,也要自命风流的花大量财力去购入一幅幅所谓的艺术品。
蒋宝缇在原地站了很久,她的安静也持续了很久。
因为没有得到回应,爹地抬头看向她:“怎么了,还有事?”
蒋宝缇的手指伸进了自己的外套口袋,里面放着一枚领带夹。
金属质感的,触感冰凉。是她从宗钧行的领带上取下来的。
她摸着那枚领带夹,在心里反复告诉自己:宗钧行说的话都是对的,他从来没有告诉她错误的事情,他让自己将心里的需求说出来,也一定是对的。
对啊,为什么还要继续奢求根本不存在的爱。
这是一种很愚蠢的行为。
所以她鼓起勇气,反驳了爹地的命令:“我不喜欢……”
爹地停下了手里的工作:“什么?”
“我……”她攥紧了那枚领带夹,“我不喜欢陪那些人去看画展或是参加拍卖会。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我要完成我的作业,还有上网课。”
爹地眉头皱起,似乎没想过一向听话懂事的小女儿会反驳他的话。
蒋宝缇才不懂事呢。
她在心里默默吐槽,爹地要是看过她砸宗钧行书房的样子,一定不会认为她懂事。
还有她昨天咬在宗钧行肩上的的那个伤。她差点将那一整块肉都给咬下来。
她简直是全世界最胆大的人。
爹地的情绪变了又变,神色复杂。这样的转变持续了几分钟之久。
虽然只有几分钟,但对蒋宝缇来说还是比较煎熬的。
“算了。”爹地眼神失望,“你不想去我也不勉强你,出去吧。”
蒋宝缇不紧不慢地离开了,看似风轻云淡,实则一颗心脏都快要挣脱的跳出胸腔。
为了缓解这种心慌感,她约了江云心去泡温泉。
……
“我以前一直觉得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可我今天突然发现,其实也没什么难的。”
“你这么想就对了!”江云心对她的做法表示赞同,“不过你怎么突然想通了?”
她们刚泡完温泉,做完spa,这会穿着浴袍躺在露台沙发上,蒋宝缇抬头看着刚放晴的天空。
“有个人教我,碰到不喜欢的事情就要说出来,不要忍着。”
“哦?”江云心好奇,“谁啊,我认识吗?”
蒋宝缇想了想,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解释。最后只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一个很厉害很厉害的人。”
好吧,她没有撒谎。
他的确很厉害,很厉害。
江云心笑她故作神秘,蒋宝缇笑嘻嘻的说,因为真的很神秘。
不过江云心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三天后的一场寿诞,蒋宝缇不得不跟随爹地他们一起前往。
有位伯伯过六十大寿,在宝桐酒楼大办宴席。
蒋宝缇嘴甜,说完祝寿词后得了一个最大的红包。
江云心同样也得到了一个红包。
不过她得到的不止红包,还有关乎她未来的婚约。
这些高门大户之间关于婚礼的仪式会非常隆重,请神算八字,再到定日子,小聘大聘。
但对于一桩婚事的定下又非常潦草随意。
仅仅来自双方父母的一句口头承诺。
江云心拉着一张脸,和蒋宝缇去了露台:“靠,我读书的时候就烦他,死装逼犯。”
蒋宝缇叹了口气,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毕竟她当初面对联姻也是完全束手无策。
要不是宗钧行……
恐怕她现在已经和陈源一结为连理了。
江云心并没有一直和她待在露台吐槽她那个未婚夫,她很快就被叫了进去。
至于蒋宝缇,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给宗钧行打去这通电话。
他现在应该正在忙,因为在电话接通后,她听到了有些杂乱的背景音。
但随着他拉开椅子起身,再到脚步从容的离开,这样的杂乱背景音也彻底被隔绝。
“怎么了?”他温声询问。
“你在忙吗?”
“还好。”他说。
那应该就是在忙了。
蒋宝缇抿了抿唇:“也没什么事。”
她就是突然想到了,宗钧行无论做任何事情都是势在必得的,那么对于将她带回美国这件事,也是吗?
如果她和别人在一起了,他会逼迫她吗?
电话那边沉默了很久。蒋宝缇低着头,脚上那些米白色的小皮鞋非常合脚,也很柔软,跟很低。走路走久了不会磨脚,站久了也不会痛。
夜晚的风声似乎和他的呼吸重叠了。蒋宝缇几乎听不到一点他那边传来的声音。
很久很久之后,他才低声开口:“Tina,这段感情能不能继续,选择权在你。这是我唯一无法干涉和引导的事情。”
选择权在她手上吗。
她和宗钧行之间好像还是第一次有由她来做决定的时候。
他不会是在骗她吧?可是他不撒谎。
但他最近也开始撒谎了。
他真的不能干涉和引导吗?
他那么强势,万一到时候像古早言情小说那样给她来个强制爱怎么办?
强制爱似乎好像……也还不错。
等等,强制爱的精髓是关小黑屋。不行不行,太可怕了。
不对,她到底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蒋宝缇,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不要满脑子都是这种不健康的画面!
嗯……可是好像还……蛮刺激的。
她沉思的时间过长,其实是在发呆走神。
她天马行空且不着调的臆想被宗钧行给打断。
“你现在在哪?”他突然问。
蒋宝缇愣了一下,回过神来:“我在外面吃饭。有个伯伯寿诞。”
寿诞,和她刚才的那个问题完全没有关联。
所以:“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她摇头,说没有原因。
“不可能没有原因,是发生了什么吗?”他有耐心的继续询问。
她只是突然有感而发而已。就在刚才,一顿饭的时间,江云心的婚事就这么仓促定下了。
虽然是在双方父母都深思熟虑经过各方考量之后决定的。
可在江云心的视角,这是一桩非常随意的婚事。仅仅只是因为吃了一顿饭,就在长辈们的谈笑间被定下。
她看了眼时间,才惊觉出来的太久:“我先进去了,不然他们……”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宗钧行打断:“where are you now?”
她回国后就一直在讲粤语,宗钧行也配合她更改了语言。
此刻变回母语,语速相比从前稍微有些快。
蒋宝缇看了眼餐厅名称,略有些迟疑,不知道他问这个做什么:“你不是在国外吗。”
“嗯,东南亚。”
她张嘴,一口冷空气钻进她的气管,她忍住了咳嗽:“那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我飞回去不需要很久。”他说,“Please wait for me, okay?”(请等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