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红酒绿的派对上, 江云心看着正和其他人一起摇骰子的蒋宝缇,隐约有些担忧:“你玩到现在真的没关系吗?”
今天这个局是她们的共同朋友组的,地点就定在他名下的私人会所, 也没什么噱头。这些二代之间隔三岔五搞个聚会是再稀疏平常的事情。
甚至大部分家中长辈还会予以支持。
并且邀请的基本都是同阶层或者高阶层的人。对他们来说, 人脉比直接的利益还要重要。
“没关系啊。”蒋宝缇又输了,但她拥有特权,象征性喝两口水就行。
回答完江云心之后, 她又有点心虚,“应该没关系吧。”
这里的人虽然知道她老公是谁,但只有江云心知道她那个老公的掌控欲有多强。
简直就是蒋宝缇的第二个爹地。
不, 他甚至比她的亲爹还要更像他的爹地。
“他允许你夜不归宿?”江云心显然不信。
“那倒没有,我和他承诺十一点会回去。”说到这里, 她更心虚了,声音也渐渐的小了下去。
江云心用一种严重质疑的眼神继续看她:“真的没事?可我感觉你会很惨。”
蒋宝缇让她不要乌鸦嘴。
她端起一杯不含酒精的饮品喝了几口, 旁边有人在打斯诺克, 她看了眼躺在球台上充当架杆的男明星, 移开了视线。
今天这场局上叫来了这么多模特和小明星倒是她没想到的。
甚至还有人主动给她推荐了一个, 说让她试试, 他酒量很好,而且很会玩。
蒋宝缇当然是立马就拒绝了, 并着重强调她已婚。
她只是希望能有时间来维系自己的私人社交,而不是时时刻刻都和宗钧行待在一起。
不代表她想在外面乱玩。
本来嘛,宗钧行平日里不论去哪都带着她。
去俄罗斯去法国去德国等等,蒋宝缇的足迹都快遍布整个地球了。
虽然将她带在身边,但蒋宝缇也并不能时时刻刻都见到他。
宗钧行有工作需要处理的时候, 会让她一个人在家里待着。
虽然也不至于无聊,庄园内有很多消遣的地方。譬如马场和高尔夫球场。
甚至还可以看农夫挤牛奶, 还挺有意思。
只不过看多了就开始乏味了。
有个女生过来和蒋宝缇打招呼,她刚从日本留学回来,前天到的。虽然知道蒋宝缇结婚了,但还不清楚她老公是谁,也没见过。
这会听到江云心和蒋宝缇的对话,不屑一顾地笑了笑:“穷小子能找到白富美老婆是他的福气,还倒反天罡管起你来了?”
蒋宝缇略微思索一番。
嗯……严格意义上来说,她好像才是穷小子,宗钧行是那个白富美。
“其实穷点也没什么的,穷又不代表什么。”她为自己辩解起来。
听到她的辩解,她立马表示不乐意:“穷就是最大的罪过,吃软饭还不听话那就该直接判死刑。”
哈哈,蒋宝缇生硬地笑了几声。
还好她没有吃软饭。
好吧……不算特别软。
作为知情者的江云心看向二人的眼神有些复杂。
她实在是为蒋宝缇担心,她老公刚才给她打电话,她不仅当没看见,最后还直接将手机关机了。
江云心直到现在想起那个人,心里都存在着恐惧。
说实在的,外在形象上他没有丝毫让人惧怕的地方。
江云心见过国外名着中描写的那些英国绅士,那些赞美的词语放在他身上毫无违和感。
见到他的第一面,就能感受到的古典儒雅与成熟男性所具有的风度。
不过他身上那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压迫感足以掩盖一切。
所以最能直观感受到的,仍旧是他带来的恐惧。以及让人迫不及待想要低头的睥睨俯视……
江云心光是回想就不由得打了个冷颤,所以她最后还是劝了蒋宝缇一句:“我真的觉得你该好好想想。”
事实证明,江云心劝的是对的。
因为半小时后,蒋宝缇看到了出现在会所的宗钧行。
他一如既往的西装三件套,腰身如同拉满的弓,在禁欲清贵的西装覆盖之下,那副高大挺拔的身材蕴含着蓄势待发的力量感。
他的神情很平淡,单手插放西裤口袋,眉眼毫无起伏,此时夹着一根烟,慢条斯理地抽着。
之所以察觉到他的存在,主要是因为突然有一种后背一凉的感觉。
类似于第六感,又像是和他之间的默契。
蒋宝缇鬼使神差地转过头去。
于是猝不及防的对上一双无机质般冷淡的眼。
William站在他旁边仍旧像个机器人。
“……”
蒋宝缇还算比较庆幸,宗钧行没有直接当着众人的面将她扛走。
否则她被男人管得死死的传言一旦传开,她的颜面该往哪里放。
为了防止宗钧行的耐心耗尽,真的做出她所担心的事情来,蒋宝缇和江云心说了一声便离开了。
江云心看着她磨磨蹭蹭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眼那位目光一直跟随她,正在抽烟的混血男性。
嗯……祝你平安吧,我的朋友。
出了会所之后,宗钧行单手拎着她将她放进车后排,随后不顾她的挣扎,他也坐了进去。
车门被反锁,William非常自觉地站在外面,不过来打扰。
迈巴赫后排的空间还算大,但对于和一个身高一米九的男性单独相处的蒋宝缇来说,她觉得过于小了。
他的压迫感和他身上冷冽的气场正毫无保留地将她包裹。
蒋宝缇觉得呼吸开始不顺,紧张的。
她想将车窗打开,但她伸向身后的手很快就被按住,对方低声问道:“不应该先和我解释?”
这人总是如此犯规,将问句也说的如此强硬。
她连逃避的退路没有了,身后是反锁的车门,前面又是压迫感满满的宗钧行。
他甚至还得低头看她。
由上而下的俯视,总让她觉得带了点审视意味在里面。
和在美国时一模一样。
他当时也是这样,给她定了许多规矩。
不仅设置门禁,并且十二点前必须睡觉,游戏不能超过两个小时。
想到这里蒋宝缇就莫名开始不服气。
他们现在的地位是平等的,在户口本上,他的身份是她的丈夫,而她的身份是他的妻子。
但在此之前,他是宗钧行,是Kroos。她是蒋宝缇,也是olive。
“我没什么好解释的,我只是出来和朋友聚餐而已。”她甚至没看他的眼睛。
因为宗钧行告诉过她,和人说话时要看着对方的眼睛,否则不礼貌。
所以她在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不满。
宗钧行沉默稍许,脸色不变:“你知道现在几点吗?”
“我没有按照我说好的时间回去,这点是我不对,我可以和你道歉。”她难得硬气一回,“但我不觉得这件事是错的。”
宗钧行不再开口。
车内的灯不知何时关了,可见度全凭车外偶尔行驶而过的那些车辆决定。
投射进来的车灯光线很朦胧,一闪而过。所以只能短暂看清。
宗钧行面无表情。
蒋宝缇自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在生气,不过这人哪怕是生气也能保持冷静。
这大概是人们为什么常挂在嘴边的,结婚一定要找个情绪稳定的人。
蒋宝缇却开始不依不饶起来了。果然人在得到全部的宠爱后就会回归本性。
“我过完生日就二十二岁了,你不能再用对待小孩的那套方式对待我!”她说。
宗钧行眉头微皱,克制情绪:“所以就该让你在凌晨两点和这些人待在一起?”
她强调:“那些人是我的朋友!”
他冷笑,直白且尖锐地说出:“你的朋友之一在院子里玩3P,看来你应该也知情。”
他冰冷的声音让蒋宝缇愣了一下。
3……3P?
让她震惊的不仅是这件事,还有这样的话居然是从宗钧行口中说出来的。
或许他只是进来时刚好看到了。
事先声明,她当然不觉得这是值得提倡,她也并不赞成。
她只是为了争取自己的权益和自由才会反驳宗钧行:“我认为在不违法和不违反公序良俗的前提下,这些都是他们自己的自由。并且据我所知今天到场的都是未婚,所以他们不算……”
——不算出轨,更没有给任何人戴绿帽。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因为她肉眼可见的看到宗钧行的脸色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他压低了音调逼问她:“都是未婚?”
或许因为是他的母语,这句话用英文说出来,比粤语更具压迫感。
他大概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现在有多可怕。
蒋宝缇被吓到了。咽了咽口水,补充一句:“好吧……我忘了将我自己算上去。”
整个局上只有她是已婚身份。
出乎意料的是,宗钧行并没有生气,他甚至很平静地笑了:“是忘了,对吗?”
蒋宝缇时常觉得自己有一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叛逆。
她甚至不清楚自己此刻突然涌出的兴奋到底是什么原因,又是因为什么。
她当然没有忘,她无名指上的那枚婚戒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她。
——她是宗钧行的妻子。
这颗宝石太大太重,让人没办法忽视。
除却洗漱和休息,宗钧行不许她摘下。他的那枚自然也没有摘下,他一直戴着。
那枚简约的银戒,如同他这个人一样低调内敛。他本身就不是一个张扬的人,他的任何东西都非常的简约。
包括他出行时开的车,他的庄园,以及他平日里的穿着。
即使这些东西真论起来都是天价,但看上去并没有那样奢靡。
蒋宝缇则和他完全不同,她就喜欢那种一眼看上去就非常昂贵的东西。
玉器珠宝,稀有皮包包,精致的古董花瓶和餐具。
她连放饰品的盒子都是古董。
所以她总是感到好奇,她究竟是怎么和宗钧行走到一起的。他们是不同世界里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她喜欢的东西宗钧行不仅不感兴趣,甚至会认为那些东西很幼稚。
当然,他不会表现出来。他在这方面向来给予她该有的尊重。
就像她刚搬进庄园后没多久,他也默许了她将极简风改成了她喜欢的风格。
就连窗帘都换成了厚重豪华带刺绣的天鹅绒。
虽然他对这些富丽堂皇的装修一定保持不屑一顾的态度。
至于宗钧行感兴趣的事情。别说感兴趣了,蒋宝缇压根就看不懂。
他们根本就没有共同话题。
一直都是宗钧行在向下兼容。
即使他从未试着去了解她的喜好,但他会在她诉说时安静倾听。
他的稳重在这方面发挥了非常重要的作用。毫无疑问,宗钧行是个很好的倾听者。
想明白这些后,蒋宝缇承认在此之前,她只是觉得自己拥有社交的自由。宗钧行不应该再像之前那样用自己单方面定下的规矩来束缚她。
既然这样的话,公平起见,那她是不是也能给他定规矩?
但是现在,她突然生出一些幼稚任性的心态来。
她的确年纪太小,更何况是在宗钧行这样过于成熟的男性面前。她可以永远都当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她说:“我们是夫妻,夫妻是平等的,你能为了工作夜不归宿,我当然也能。”
她偶尔的任性让宗钧行感到头疼。
他抬手按了按眉心,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我并没有不许你外出,Tina.但我希望你能诚实。”
关于这件事的确是自己错了,蒋宝缇明白。但她今天就是想做一次坏孩子。
她主动趴在他的腿上,臀部往上拱了拱:“那你打吧,我保证一声不吭,你打死我算了。”
她这副倔强的样子要是能放在其他地方,宗钧行或许会十分欣慰,认为她终于有所成长了。
可她是在自己的错误上死不悔改,甚至还与他对着来。
她不过是确信他如今对自己的处罚除了打几下屁股之外,也舍不得做其他的。
好吧,蒋宝缇承认,她是有些恃宠而骄。
可她本来就是这样的嘛,她从小公主病就特别严重。之前是收敛了,因为宗钧行总是让她感到害怕。
现在不同了。
他才不舍得罚她呢。
臀部迟迟没有巴掌落下来,她甚至还悠闲地晃起了腿,笑的有些得意。
得意的状态并没有持续太久,宗钧行将她从自己的腿上抱下去,替她系好安全带,然后打开车门下车。
不等蒋宝缇开口,他已经进了驾驶座。
她反应过来,下意识看了眼站在外面的William。
看来今天是由宗钧行自己开车。
他没有立刻发动车子,而是将外套脱了,随手扔在副驾驶的座椅上,单手解开衬衫上的袖扣,并将袖口往上卷。
他结实的小臂肌肉在暗淡的灯光下,被勾勒的越发深邃明显。
蒋宝缇老实规矩地坐在后排,从这个位置刚好可以看清他的侧脸。
她看他就像是在看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上帝啊,她觉得自己真的很幸运。
对于一位艺术家来说,能够碰到人生中的缪斯是多么难能可贵的事情。并且对方还是自己深爱的人,是自己的丈夫。
虽然她离艺术家还隔着一条天堑。
宗钧行并没有再和她说什么,一言不发地开车回了环山别墅。
车刚停好,她就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她的活泼让这个寂静的夜晚多出几分鲜活。
而身后那道从容不迫的脚步声,与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是成熟,稳重的。
月光下的身影同样有着极大的反差,纤细与健硕,娇小与高大。
活泼与内敛。
他手臂上搭着自己的外套,黑色西装马甲与深色衬衫让他此刻的冷峻被放大无数倍。
唯一违和的是另一只手上拿着的那双女士高跟鞋。
那是蒋宝缇的。
她此时穿着的白色运动鞋是在车里换上的。担心她脚会疼,所以宗钧行的车上时刻都备着一双舒适的运动鞋。
沉默了一路,蒋宝缇还以为回来之后宗钧行要好好和她算账了。
可他什么也没说,而是将她的高跟鞋摆放好之后,摘下手套回了自己的书房。
只留给她一句:“早点休息。”
出乎意料的发展后续,导致蒋宝缇眨了眨眼,愣在那里。
等她反应过来往二楼看时,宗钧行已经关上了书房门。
她再次眨眼。
所以现在是怎样的状态。宗钧行是生气,还是并不在意?
这样的疑惑使她在原地站了好久,
嗯……和他对抗的结果也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开心嘛。
洗完澡后躺在床上,看到江云心在两个小时前给她发来的慰问信息。
询问她还活着吗。
蒋宝缇举起手机,对着摄像头拍了一张伸手比耶的鬼脸照,发给她。
——还活着,并且活得很好。
江云心松了口气:——活着就好。我看当时那个阵仗,还以为你老公会生气。
想到宗钧行那个无动于衷的样子,蒋宝缇抿了抿唇,和江云心说:“他看上去并不在意,而且在我故意挑衅完之后,他反而更平静了。现在在书房工作,根本不受影响。”
江云心犹犹豫豫:“他是不是没有那么在意你?”
蒋宝缇一下就坐起来了:“为什么会这么说?”
江云心和她解释,说自己也只是一个猜测。
“你那么晚回去,还撒谎,他不生气就已经很不正常了,而且你刚才说他无动于衷。”
蒋宝缇立马反驳,语气有些激动:“他很在意我!”
江云心改口道:“那就是他也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不过也是,你都这么大了,又不是小孩子,彻夜不归都正常,更何况只是晚了几个小时。”
后半句分明就是在安慰她。蒋宝缇当然能够听出来。
宗钧行今天的反应很不对劲。没有任何反应才是最大的反常。
他通常在这方面对她管教尤为严厉。否则她也不会认为他比爹地还要更像她的daddy。
难道真的像江云心说的那样,他不在意她了?
因为得到了就不在乎?
可他早就得到她了。
还是说,是结了婚的原因……
蒋宝缇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最后直接将自己裹进了被子里。
明明是为了惹他生气,最后反而自己难过上了。
宗钧行可以很轻易就看透她的想法,她却压根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哪怕是一点点的蛛丝马迹都看不出来。
所以现在是在用行为告诉她,她甚至比不上他的工作?
她承认,她今天是有些任性,包括在车上故意说的那些话。
可她只是觉得她应该有自己的私人时间,在这点上宗钧行不该干涉她。
不过她说的那些话确实有些过分了,并且,她不应该撒谎,承诺过的回家时间非但没有做到,还不接他的电话,甚至将手机关机了
看他当时那个神情,除了生气之外,更多的应该是担心
他总是不放心她,像父亲担心尚且年幼的孩子一样。
蒋宝缇在床上坐了起来,她思考了很久自己要不要去道歉。
“会不会太窝囊了?”
“不行不行,好不容易硬气一回。”
“这次如果先低头了,以后就别想再有翻身的机会了。”
“蒋宝缇,争气一点,当我求我了。”
蒋宝缇自言自语了一番之后,最后想了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她穿上鞋子走出房间,站在书房外面敲门,说她想进去拿一本书。
等了一会儿没有回应,她当作他是默许了。于是将门推开。
里面非常整洁,符合宗钧行这个高要求高标准的重度洁癖。
那么多排书架,上方的所有书都按照种类摆放好。
社科类、文学类、金融类、等等等等。
恐怕光是每天的打扫与整理都需要耗费很长时间。但只要想到与工作量呈正比的高额雇佣费,蒋宝缇瞬间觉得这很正常。
虽然宗钧行是位苛刻严厉的上司,但同时,他也是一位慷慨大方的上司。
她进去时,男人坐在办公椅上,面前那台电脑显示屏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
她只能依稀看见他视线往下的那双没有波澜的灰蓝眼睛。
这让蒋宝缇有些挫败。自己在卧室内纠结,对方却完全无动于衷,神情如此平淡。
她的情绪又瞬间被不爽给取代。
在心里骂了句洋鬼子。
用的理由是进来拿书,当然不能空手离开。她装模作样的在书架前徘徊。
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我是因为失眠睡不着所以才想看会书的。”
她这句话的重点是‘失眠睡不着’
放在从前,宗钧行一定会问她为什么失眠。
可是现在,他的声音平静到让人觉得寡淡。
“嗯。”
嗯!!
嗯!!!!
蒋宝缇随便拿了一本书,气冲冲地往外走。
故意走的很用力,每一步都非常响。
像一个小炮仗。
她将门打开的瞬间,身后终于传来动静,他淡声提醒道:“你拿的那本书是法语原版,旁边有译版。”
她根本就不想领他的情,哼了一声:“刚好我最近想学法语了。”
“嗯。”他没有阻止,好学是好事,“不先将基础打牢,直接看书是没有太多帮助的。”
蒋宝缇能够听出来,他已经将话说的很委婉了。
她对法语一窍不通,别说依靠这本书来学习法语了,她甚至只能看懂里面的阿拉伯数字和标点符号。
“来我这里。”他又开口。
她站着没动,气性比刚才更大了。
“这不是命令,是请求,Tina.”他的语气变得温和。
蒋宝缇吃软不吃硬,耳根子也软。怨气瞬间消了一半。
虽然听话地过去了,但还是故意板着一张脸,是想让他知道,自己还在气头上。
至于为什么生气……
好吧,严格意义上来讲,她没有生气的理由。
她在宗钧行的身旁坐下了,但是低着头不肯说话。宗钧行将她手里那本书拿走,翻了翻,又放在一旁。
“刚才听你说失眠了,是精神太亢奋睡不着,还是没有睡意?”
原来他都听见了,也不是不在意。
她不断拨弄自己无名指上的婚戒,还是不肯吭声。
“你撒谎骗我,不接电话,现在反过来生我的气。”他替她将那枚被摘下的婚戒重新戴上,“Tina,这样对我不公平。”
“我觉得你不在意我,如果你在意的话就不会什么也不说。你回来之后就一直把我自己关在书房里。”她低声诉说委屈。
原来是在怪他冷落了她。
“我只是利用这些时间思考了一下,我对你的管教是否太过片面了。”
“我还以为你宁愿在书房工作也不想看到我。”她委屈得要死,坐在他的腿上,声音带着哭腔。
宗钧行心口一软,刚才的阴云烟消云散。
他伸手去扶她的后脑,让她靠的更近一些:“我没有心思工作,一直在想你的事。”
“想我的什么事?”她一脸疑惑地抬起头。
他直白的回答她,没有任何婉转或是留白:“我没有办法做到不管你,但你的确应该拥有自己的私人空间和社交圈。”
原来他一直在书房里思考这件事。
她问他:“那你想好了吗?”
“嗯,想好了。”他摸了摸她的头,“至少在这里,你长大的地方,我不会过多干涉你。但你要和我保证,你是安全的,不许不接我的电话,也不许再撒谎骗人。承诺过的事情要做到,知道吗?”
她真的很好哄。
蒋宝缇点头:“我知道。”
宗钧行抱着她,适当的给予夸赞:“好孩子。”
她其实也隐约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
从她因为宗钧行的冷落而主动找来书房,再到他引出这件事,最后轻拿轻放地解决。
整件事情都进行的非常顺利,她不仅不再生气,也不再任性,反而深刻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甚至开始在心里反省,自己下一次的确不能像今天这样了,否则对不起宗钧行的宽容与温和。
只可惜她的思维根本想不到如此复杂的层面上去。
她的底色是纯白的,性格很单纯。
和面前这位擅于玩弄人心的上位者完全不是一个级别。
“可我刚才看你一直看着电脑。”她想了好久,最后将心里短暂生出的那点不对劲归类在这上面。
宗钧行转动电脑显示屏,让她去看上方的空白文档。
原来他就是对着这些东西坐了半个多小时。
“你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动不动的坐着吗。你可以和朋友倾诉,像我这样。”蒋宝缇突然开始心疼他。
宗钧行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好吧,蒋宝缇想,他大约是没什么朋友。即使他之前带自己去参加过一场饭局,那里的人他大概率也不认为对方是自己的朋友。
他是一个利益至上的人,这样的人不会浪费时间去结交无用的关系。
真现实啊,但也很正常。到了宗钧行这样的阶层地位,但凡社交,都是在向下兼容。他会觉得浪费时间也正常。
蒋宝缇又重新靠回他的肩上:“我当你的朋友,你以后心情不好了可以和我说。”
他伸手去摸她的脸,还能年轻的年龄,她的脸上充盈着丰富的胶原蛋白。
很柔软。
她主动将脸往他掌心蹭了蹭。
宗钧行低下头,顺势在上面留下一个很轻的吻。
喉结滚动,他说:“好。”
“那你现在可以开始和我诉苦了,我会认真倾听的!”她和他保证。
那双灰蓝色宛如冰川一样的眼眸,在此刻开始融化,逐渐成为温和的水。
“我有一位非常不听话的妻子,她晚上和朋友约好了聚会,却没有提前告知我,只是敷衍地给了一个时间,说会在十一点回家。可我在家等她等到凌晨一点,她不仅没有回来,甚至不接我的电话。”他握着她的手,放在掌心揉捏把玩,轻轻叹着气,“我很担心她,于是过去找她,她反而冲我发脾气。你说她是不是很任性?”
嗯……任性本人佯装听不懂,甚至还给他出起主意:“或许你可以先给你美丽的妻子做份宵夜。”
他挑眉:“为什么。”
蒋宝缇笑嘻嘻地搂着他的腰往他怀里钻,蹭来蹭去,哼哼唧唧的撒着娇。
“因为你老婆肚子饿了,她只有吃饱了才会听话。”
宗钧行很难想象,有一天自己的掌控欲会在她的撒娇面前败下阵来。
他叹了口气,抬手去揉眉心。
叹他自己,妥协的如此快。
“想吃什么?”
她盯着他被胸肌撑至饱满的衬衫,咽了咽口水。
他轻描淡写的提醒:“除了我之外。”
她用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盯着他,声音像是裹了一层糖霜。本来就是天生偏软的声线,还要故意夹着嗓子说话。
好娇,好嗲。
“那我吃完饭了可以再吃你吗?老公,亲亲老公,我的宝贝Kroo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