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着的章韵宜又机智地想到了一个可以聊天的话题。
谁听了不得夸一声绝！
“陈总……”她侧过头喊了声, 等他看向她后，才试探着开口，“你打算包多少红包呢, 能告诉我吗, 我想心里有个数。”
其实在这件事上, 她并不强求跟他一致。
她相信老赵心里有数更不会怪罪, 一个是社畜，一个是老板, 出手肯定有所不同，但心意是相同的重量。
陈阔很意外她会问这个问题，随即又回过神来，他们一同前往医院，红包数目如果不一致，她或许会很尴尬, 但他也有些为难，在他的计划中, 轻了不行，重了也没必要。
老赵不缺钱，住院做手术有报销，学校也有补贴，她女儿还给她买了保险，不仅不花钱, 相反还能拿到一部分钱。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没想起要包红包这一茬。
“你包多少？”他虽是问，语气却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我跟费世杰包多少都行，看你。”
好嘛。
把难题抛给她了。
章韵宜也在想, 包多少合适呢？只能说，人情往来这种事她确实处理不了，一桩桩，一件件，全都是学问。
“两千？”她小声说，又没办法从他脸上的表情分辨是不是少了，见他没说话，她赶紧往上加，“或者三千五千？”
陈阔也不太懂。
正想回答，他排着等候的这台取款机空了出来，跟前面的人错身而过时，他偏头看了她一眼，语气中的迟疑很难被捕捉到，“那就，两千？”
章韵宜顿感放松。
不是为了这个数目，而是……
取款机空出来啦！哈哈哈哈终于不用尬聊了！
她放松的时候，眼睛也亮晶晶的，全是笑意，“好啊！”
陈阔顿住，也为之一松，点了下头，拉开门进去，没一会儿，章韵宜前面的人也出来了，他们之间只隔着一道安全玻璃门，插卡读卡的机械声，点钞声，夹杂在一起，仿佛置身同一空间。
陈阔不是那种嘴上说好给两千，又背着多给的人，他取了一点现金后，比她更快一步上车，点了两千给费世杰，交待，“我们说好了都给两千。”
“跟谁说好了？”
费世杰困惑几秒，又哦哦地应了，“你是说章韵宜啊？”
陈阔没回，随手将剩下的现金放进了扶手箱里。
等章韵宜上车后，他们再次重新出发，只是这次开车的人变成了费世杰，市一离得不算远，医院附近随处可见水果店，别说是停车位，不堵车都谢天谢地。
陈阔解开安全带下车。
章韵宜犹豫了一会儿，也急急忙忙地推开车门跟上去。虽说下班之后不用太拘谨，可她脑子再不灵光，也做不出老板下车买果篮，她在车上纹丝不动这种憨事。
“你觉得哪个好？”水果店里，陈阔出声问道。
都行。
她想这样回答，话到嘴边咽了下去，“不知道它这个果篮装了多久，要不，我们自己挑水果？”
陈阔嗯了声。
两人分工，各自扯了袋子，在摊位前挑水果，倏忽，他的目光轻移，落在拿着一盒草莓的手上又礼貌挪开，不需要费世杰催促，他们已经以最快的速度买了好几兜新鲜水果。
在扫码付款时，发生了忽略不计的小意外。
陈阔来到收银台，正拿出手机问老板多少钱，热情和善的老板见章韵宜研究车厘子的品质，便道，“你老婆还在挑呢。”
章韵宜在比对车厘子的价格，闻言抬起头来，等意识到老板口中的“你老婆”指的是她后，她茫然地眨了眨眼，“？”
等等，她听到了什么鬼话？
啊啊啊啊这是想索谁的命啊！
陈阔：“……”
老板毕竟是生意人，见这两人都面露尴尬，立刻明白过来，忙说了句对不起后，麻利地称重，还主动给陈阔抹了零头，但这样仍然抚平不了对他们造成的冲击。
两人沉默地走出水果店。
不过都是成年人，不至于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上车后，神色便恢复寻常。
车排着队驶进了医院，排除万难终于找到停车位，他们来了住院部，电梯人多到险些超载，章韵宜屏住呼吸，极力装作自然的样子，但陈阔就站在她身后，她甚至有种背靠着他胸膛的错觉。
最无语的是，几乎每一层都停。
等候在外面的人不甘心，拼命想往里挤，站在她前面的人挤她，她又不是定海神针，当然会不受控地往后仰。
陈阔两只手都提着水果，下巴在擦过她的头发后，只能身躯僵硬地站着，等轿厢的人少了些，他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
电梯上升到十一楼时停了下来，对刚才的种种毫不知情的费世杰快步迈出，章韵宜赶紧跟上，反而是陈阔刻意落后几步，医院人多，病床都是满的，老赵早就知道学生会来，见了他们三个依旧难掩欣喜。
老赵的丈夫和女儿默契地走出病房，将病床前的位置让了出来，供他们师生寒暄。
“其实也没什么事。”老赵精神不错，“不严重，所以就没跟你们说，隔壁床的刚出院，不信你们问问，她也是这个手术，从住院到出院，七天，真就七天！”
陈阔没有坐，挺拔地站在一旁，无奈道：“那也是手术。”
老赵横他一眼，“就你话多。”
章韵宜只觉得很新鲜。
她知道老板是她的高中同学，但她没有实感，或许是毕业太久了，也或许是他们在学生时代一点都不熟，好像只有身份，没有关系，然而这一刻，她瞬间被带回到了高三三班。
哦……
他是班长，是陈阔啊。
正在恍惚时，只听到老赵突然点她，“章韵宜，你呢，有男朋友了吗？”
回到现实。
章韵宜苦着脸，求饶，“老师，要不您继续给我们上课吧，我宁愿听那个。”
她的表情很搞笑，以致于就连陈阔都被逗得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
老赵毕竟还在住院，他们不方便久待，确定了手术日子后也就准备撤了，楼下的指示牌都贴着停车缴费的二维码，章韵宜很机灵地扫了码，询问道，“我们车牌号是多少呀？”
费世杰正在低头发消息，没有及时听见。
走在前头的陈阔步伐停顿，回过头来，明白她的用意，想了想，停车费应该也没几块钱，“江AK822Y。”
“行！”
章韵宜飞快输入车牌号，付了停车费，“上面提示说十五分钟内离场。”
“嗯。”
“什么什么？”费世杰忙问道。
“天天低头玩手机。”陈阔瞥他一眼，“你颈椎没毛病才怪。”
章韵宜在心里啊了声，立刻锁屏手机，有种路过被骂的感觉……
费世杰浑不在意，“这年头，我们年轻人哪个没颈椎病？是吧，一姐？”
“不好意思，我可没有！”或许是经过一个上午的相处，章韵宜也稍稍放开了些，“不跟你‘们’哦。”
“跟谁‘们’？”费世杰乐了，指了指她，又指向陈阔，“跟他‘们’是吧？”
陈阔一把挥开费世杰的手，“上车吧，年轻人。”
章韵宜忍俊不禁。
上车后，费世杰扣好安全带，扭头问她，“要不一起吃个午饭吧？”
本来老赵女儿也要请他们吃饭，但他们实在不愿意叨扰，谁都知道，家里有人住院等着做手术，必然大事小事一堆，因此默契地找理由婉拒了。
理由便是他们三个人还要回公司加班……
想起老赵女儿想为他们吐槽几句公司没人性，又记起陈阔是老板，于是硬生生将话语咽回去的情景，章韵宜心里的小人就在哈哈大笑。
“不了。”章韵宜面不改色地扯谎，“我跟人有约啦。”
开什么玩笑，谁乐意跟老板一起吃饭啊。
费世杰饶有兴致地打听，“也是相亲？同是天涯沦落人啊，得，要不你告诉我条件，我认识的单身男青年不少，年轻有为任你挑。”
章韵宜：“……”
又来了！
她控制住翻白眼的冲动，“费总，请不要打听员工的隐私，谢谢。”
费世杰早就习惯了她这样的说话方式，还想再调侃两句时，驾驶座专心倒车出去的人毫无预兆地开了口，打断了这段对话，“费总，导航。”
…
应章韵宜的要求，陈阔把她放在了最近的地铁站，目光平淡地扫她一眼，轻踩油门，重新汇入车流，直到开出一段路后，他不快道：“跟你说的话你转头就忘了？”
费世杰一开始没听明白，几秒后恍然大悟，“又没说你，我寻思着，老王不是也没女朋友吗？”
陈阔沉默片刻，目视前方，警告道：“你别多管闲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