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沿中堰市“三七数寸阴,五五开阳明”划舟渝中江边,字开物典当。架桥下潮水汹涌,上天光昏沉,一个带着斗笠的青年人走了进来,我合上上头要的案情资料,打量了他一眼。
“这儿收旧书土线子这些是不?”他开口问,“收,不过叫不起价唷”我听她腔调囫囵便将她当做那些个外行人一般敷衍“叫不起价”的意思就是“不懂别入行,好奇问网络,没好的土线子就赶快滚蛋。”
怎么着呢,行当做久了,也算是阅人无数。进门的客人一句话我就知道他到底是个行家,还是个半吊子的外行人。行家出手三年温饱一朝解决,门外汉啊,耗时耗力还不讨好。在加上我如今做着警察这工作,这门子技艺也被归类到“迷信”就更加讨厌伺候那些个一知半解的客人了。说来他也是运气好,我今儿个刚好空闲来,他就恰好到。
“我没土线子”“所以?”我闻言有点不耐烦的问,那人却不发一言地径直走到了里屋,敷衍地扫了一眼我的藏品“我跟你打听个事儿,你这儿有没有陀罗狐眼的唐卡?就三十年前,那些土夫子从尼洋河下游盗出来,后来又被卖到柏林私人博物馆的那一张。”
我有些不耐烦“你都说被卖去柏林了,我这怎么可能还有,唐卡又不是拓本经章。”“你真的没有?”那人意味深长的追问,我闻言顿时火大“要陀罗狐眼去柏林买,要唐卡去市场淘,我这儿只收售土线子,其他都不知道!不清楚!不明白!”
他闻言又压低了声音:“我听说你有门路,老邢介绍我来的。”我闻言心头一惊,顿时警惕起来,老邢那篓子不是前几年在国外薅了别人的宝贝被追的四处跑吗?!怎么,顺藤摸瓜,抓不住薅子抓线子?我心中一急,冷汗直冒“那。。。那个老邢?我不认识。”
“我懂我懂。”戴斗笠的青年突然呵呵一笑,随之从怀里掏出一对筷子“你看看,是不是这么个事儿。老邢说给你看了这个你就明白了。”
那筷子是老邢带着家乡的竹马刨了一汉朝堆带出来的,后来老邢出事儿要五湖四海地窜,那青梅竹马就把这东西给了他说是留个念想,平时这东西就跟他娘的命一样,旁人碰不得也看不到。几两白酒下肚,醉了就掏出来“秋霞秋霞”的嚷嚷。我跟着尧子打趣他问还记得那娘们儿的模样不,他支支吾吾半天,说是他娘的不记得了。这双筷子如今在这人手里,倒是说明确实相识,有些个来头。
但我打量了他几个来回,总觉得这人不干不脆的有点瓤。不过这老邢的命根子都掏出来了,我也不得不信,好歹算是熟识之人的朋友,找上门来还是爽快点好,于是直接开口:“老邢这人我想了一下,有点印象,你有什么事就说吧。”
那人闻言顿时咧嘴一笑,摘下斗笠,露出面容,一道狰狞的疤痕映入眼帘。我盯着他看了一眼,身材魁梧却生得一副少年模样,那双眼珠子倒是清澈,不过五官却有点让人觉得不适。他似乎察觉我正盯着他,抬头一副笑脸随之二指拾筷,叮叮咚咚敲击了几下。“朝奉?瞧着不像啊,你属于哪个分支?典拘还是旁拘?”
那少年人闻言挠了挠后脑勺,正欲开口“得了,你别说了,旁拘九代的愣头青是吧”那少年人闻言一怔的问“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回话,朝奉一门分两支,一支典拘一支旁拘,典拘后背心脏的位置刻有穴纹,旁拘刻后颈。这少年挠头我便发现了端倪。“废话少说,直接说来意吧,内行上门不摇钟,你们旁拘这一代倒是活回去了。”
“额,我们应该是一代的吧。。。。。”“你还有五分钟”我适时打断了他,这小子还挺会犟嘴。“沈哥,我这一个朋友从西藏带回点东西,我这上门就是想让您给瞧瞧,是不是个真品。”这小子从怀里掏出个包袱,憨笑着说。
“看你一口本地话,适应能力可以啊。先说好脏碓子我可不接,这怎么入手的呀?”他嘿嘿一笑:“那能儿啊,这东西清白的很,至少比沈哥你清白”“你小子搞事儿?”
“没没,嘿嘿。都说你们这边儿的人精明,当真是不假,我瞧你和我差不了多少,就这么个通透,说来这次我还当真不是来找你的,没想到老太爷这就不在了。”
“怎么着,想找我爷,下头去找。”说着我将包袱递了回去,那少年见状顿时心急:“别别别,我多嘴,沈哥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帮我瞧瞧。”说完一脸谄笑。我看了他一眼,看样子不给看看这家伙还不肯走了,心想算了,就当是卖老邢个面子了,也免得到时候老邢出来埋怨我驳了他面子。我展开那个包袱,一看就清楚了,一份保存完好的汉朝诏书类文件,看样子年代对的上,但字迹有点驳杂,卷底透青光倒是让我看明白了,算是前朝公诏后朝拓本,价值不大但算真迹。于是我一笑:“汉后朝诏书拓本,价值一般不过算真迹。”
“不对啊,你看看它的檐角”那小子一脸神秘莫测的说。我顺着又看了看。“陀罗狐眼九张唐卡的落第印?!”“嘿嘿,这就对了”方才有些不耐烦倒是看走了样,如今仔细一瞧,藏宝图啊!我轻咳了几声“小兄弟,这东西缺了几道你没办法走货,你我合作,三七走如何?”那小子笑意更甚“怎么说给个话,同意摇钟点香,不同意大门在哪儿。”我叉腰,用余光盯着他的反应。那小子却是眯着笑眼对我点了个头,随后包上东西转身往外走,我顿时心急“怎么着啊,臭小子,这就走了?点头又走怎么个意思啊”那小子闻言回头用手指了指我身后:“找个空闲的时间再聊详细,我今天就先走了,柜子上是我的号码”我一头雾水地朝着他手指的方向回头看,纸条旁边我的手机一直在震动,心想这小子手还真快,来电显示李自乘,可能是局子的事我不敢耽误,立马接了起来:“更爷,快回局子了,麻三儿要我们的案件报告。”麻三儿回局子是大事,我正准备回头知会那小子,转头没看见人。心想算了还是先回局子,随之把纸条塞进兜里拿上案情资料往局子赶。
到局子里的时候麻三儿还没到,攥着那张字条,想了想自己还真是分裂,一边做着个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稳妥的警察,一边又守着老沈留下来的野路子行当。说起这行当有一句流传的俗语“养尸作司南,觅得山外山,山河百万鬼,只算三两三”这一句是在我们这一行里十分流传的段子,竹板儿敲响便又是一条命夭折,除此之外还有着一句话:“点子够硬再够贱性,这后半辈子就只能是跟着尸体被麻三儿当球踢。”没错,我现在是一名中堰市北城区的刑警大队小队长,不要以为这是个好差事儿,这小队长上面还有大队长,这大队长上面还有着个副局局长什么的,官大一级压死人啊,脏活儿累活儿都是我这种人干,不出问题还好,一出问题还真就是讨不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