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绵绵,空中浓雾略浓,霜重,暴雨后的第二日,二月二十四号。
中堰市,罗湾港口的九线大桥临近潮位观测大坝,上游黄河贯彻而至,浪潮汹涌,两侧护堤之上的潮位检测线已经看不清,在一夜阵雨的灌注下无声无息中便是被潮水吞没的不留一丝喘息,而且照现在的势头,天空中还在飘雨,潮水绝计会继续逼近在上一道红色的潮位观测线,其势不会减。
黄河之上架桥分四环,三条交通线,一条人形线,而在人形线之上,各种纸火铺,风水馆坐落,在这里晃荡的人们尽皆兴致不佳,纸火铺里一行几人愁云惨淡的围坐一团,个个表情冷漠,面色暗沉,毫无言语地注视着周遭的一切,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或者是在祈祷着。
架桥之下,潮水那汹涌扑腾的势头,似乎是在引诱他们跳下去,一了百了。横桥构造离水面一千八百米左右,青山和现代化的建筑交相辉映,颇有肃穆感,配着如今的阴雨绵绵,却是有着烟雨朦胧通玄机的既视感,此间人事总让人联想到地藏,这江河是否就要吞没其上,横桥之上这些纸火铺或是棺材铺,再或者,这些个风水大师,落座于此,是否为自己看了风水灾厄亦是不得而知。
昏暗到天光中,人形线上灯火梳淡,一座座参考古建筑的木质阁楼,大门口符隶用狗血一点,似乎有些黏。浑浊泛黄且不见底的江水,依旧是水位不断升高,离那一道红色预警线已经仅仅相差毫厘,这情景,令人胆颤心寒,有些惶恐不安。
“这涨潮这么厉害,幸好咱们早发现了那具女尸,真是干得好不如赶得巧,要是等到今天,啧啧,不过说真的,要是今天就没人报警了吗,涨潮河道汇入黄河,这尸体要是落在黄河里,鬼才发现得了”
李自乘双眼精气神儿十足,朝着架桥下的黄河望去,嘴里嘟嚷着什么后,爽朗的一笑。
“住地现邱坟,显赫不长存,一眼瞎盲辨阴阳,三口井后破挡墙”我和李自乘来到这西梧桐巷子,片刻,一直是没有找到九號書社所在,当下见前方有道熟悉的声音传过来便是转头一望。一人头戴斗笠,身着道袍。一边不断地重复这一句话一边走过来。他左手端着一碗水,右手有着一对被红绳系上的筷子,一步一敲击,逐渐接近我看了一眼,顿时有些惊讶“方士?”李自乘听到我说的话,挠了挠头,有些疑惑”“这西梧桐路不满大街都是方士吗,有什么好稀奇的?”随后朝我瞥了一眼。
“典化堂的那个方士”我有些无言以对,我当然知道这西梧桐巷子多得是这类方士,只是如今在这番近况见到这张熟识的脸有些惊讶。随即走上前去。
“咦~这位大哥要算点什.....”话音未落,他抬头望见了我,亦是顿时愣住,随后片刻方才支支吾吾的开口:“警官,你在这儿?”“嗯”我有些好笑,我有不是鬼,这方士见了我怎么这么一副见鬼的表情。
“最近你们镇子怎么样?”没头没脑的就吐出了这么几个字。
“还好,还好,村民们每天辰时集中在东边儿沿黄河边缘的高台上,最近几日,天天如此,一群人颇为呆滞地盯着黄河。我觉得这会不会是一种不祥的征兆?
并非仅仅濑溪河汇流处的湘君镇如此。从中堰市北边堂辙区到南边儿汤原镇方向皆是有着些溺亡人的消息传开,这颇为古怪的涨潮比之以往不得,涉及了整个黄河中下游,中堰市的所有地势海拔相对低的区域。
今早翻手机有着些本地新闻跳出来,就索性顺势看了看。
跟据报道,在中堰市西南方向,燕岗镇已经发生溺亡事件三件了,那大街上泛起鱼肚的青鱼成批量的出现,网上更是有人趁着势头散步谣言,说什么镇民们捞起被浪潮拍上岸的死鱼食用后皆是发生了低温流感、身长鱼鳞斑的诡异事儿。
“唉,我在网上也看到了新闻,说什么燕岗镇的居民食用被大浪打上来的青鱼后,全都是发生了身体不适,有的还身上长黑色的鱼鳞斑,一块一块衔接的,呕~更爷,你说那女尸会不是也是惹了什么鬼事儿啊”李自乘说的极其兴奋,当下扶着我的肩膀问道。
根据舒荷的验定,那女尸的死亡时间是三日左右,是凶杀案,在死亡前被H2SO4浸泡过,所以抛尸后在水中很容易腐烂到那个程度。虽然如此,但我的心里面不知道为何,有些赞同李自乘因这种偶然的巧合而产生的诡异想法。
“不要给我整迷信的那一套!那女尸的死亡时间是三日左右,是凶杀案不是什么歪理邪说,死者在死亡前被H2SO4浸泡过,所以抛尸后在水中很容易腐烂到那个程度。”我有些排斥这类猜测,虽然我心里也是有些信以为真,但我从事的行当告诉我,道听途说信不得。
“警官,我....我倜然想起了一件事。”典化堂的住持方式当下插了一句嘴。
“噢,什么事?”李自乘忙问。
“在二十多年以前,我听我的师父说,我们典化堂来了一个市中来的敛财道士,他也是来礼佛的,但却是动用了稠鱼血加重愿景,礼佛之前画了一枚婴灵转世符带到佛堂中,后来两日后也是在莲座下死去了。当时我们典化堂不叫这名儿,叫“典尸庙”自那以后,觉得忌讳,我们的敕匾之上便就改成了“典化堂”然后也加了两道横梁,作出避凶的风水,你说,前几日那个施主,会不会也是偷带着某种破了我们二横梁三鬼眼风水的符隶而来的呢?”
“典尸庙?!也就是说原本你们那处是个流传下来的庙宇,然后出事后,你们在庙宇的基座外围又建了这个如今的典化堂?!”
眼前的方士体型清瘦无比,手中一直不停地用那对绑着红绳的筷子敲击着装满清水的瓷碗,李自乘带着些古怪的神色有些疑惑地看着方士那瘦瘦巴巴却是极为红润的脸。“对,当时是叫作典尸庙的,如今这典化堂所在便是当初那典尸庙的地基”
方士说着注视着黄河之中翻腾起的浪潮,微微解释。
传言当初这黄河中下游便是被一位风水先生破了局,修建了一座典尸庙,并言之凿凿,是说什么能够保一方太平,便是因为那《山槐庄地博志》所记载的那个传奇人物便是埋葬在那处,典尸庙的出现则是造出了能够聚集一方气运和道根的的埋骨之地,如此传承百余年,独享五花八门、三教九流的香火祭祀,而这典尸庙若是在湘君镇如今典化堂的位置,那么中堰市....就是当年的山槐庄所在地?!
“大师你是不是还知道什么禁忌?……”李自乘的性子倒是极为喜欢这类故事,当下便是双眼火热的注视着这方士,似乎疑惑之处很多。
“我也不是很明白……”
方士一本正经地看着翻腾的黄河之水。
“敛财商人二横梁三鬼眼,典尸庙变典化堂,祝庙破肚,观音莲座……”我心中有了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在快速运转,当下也是深吸了一口气,“难道那个奉尸官所说的...都是真的?!!……”
沈老九一直对我强调,“我们这一行,干的就是跟牛鬼蛇神打交道的事儿,你是我镇厄的白纸,给你这一只阴阳眼,便是让你为我避灾,而我为你敛财”很扯淡,当时觉得这沈老九简直就是彻头彻尾的神棍,嘴巴里没有一句真话。
他时常告诉我,他是在为我而敛财,并不是因为他自己,我很厌恶这种言论,只要涉及这个话题我总会一句话把谈话终止“老九啊,你这鬼话留着对鬼说好吧,不要对我说”“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我就是在对鬼阐述”他神色木讷的望着我,怀里抱着一盆粘稠且腥味很重的液体不停的用道冀搅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