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过去的二十四年，以前都是在浑浑噩噩中混吃等死，现在——现在也是混吃等死，只不过是换了一个地方混吃等死，想想看，一个只有局长和副局长的闲差单位，能有什么忙的？
第二天，齐琳起了个大早，不到七点就起来了，洗洗涮涮刮胡子，甚至罕见的往脸上抹了一层两块五的郁美净，然后对着镜子开始整理身上挂着少校军衔的军装。越看越美，越看越喜欢，这小伙子，真帅！
就像小朋友得到了心仪已久的变形金刚玩具似的，总要拿出去跟小伙伴儿们显摆显摆。以前齐琳看阅兵式的时候就觉得穿军装特帅，可问题是普通人不能随便穿啊。现在多难得，也算是正儿八经的军人了，穿身军装出去谁敢说三道四？
小白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齐琳身后，看齐琳在那臭美，忍不住道：“快行了，你都照了半个小时的镜子了。”
“去，别打扰我。”齐琳依旧沉浸其中，左看看右看看，时不时的还把大盖帽拿下来擦擦帽檐上根本不存在的灰。
八点半，齐琳总算臭美完了，军装就是不妥，他打算就穿着这身上班去。
跟小白和妲己下了楼，齐琳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胖子怎么没说给我弄辆车啊？我都是副局长了，不说跟他一样的Q7，咋也得是个Q5吧？”
小白吐着舌头道：“你这是膨胀了啊？”
正说着话，顶头走来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身材发福，一头老年波浪卷。这个年纪的女人是最不好形容的，说她们风韵犹存吧，可一点风韵都没有。说她们是老太太，可她们的精力比年轻人还足，每天早上太阳还没出来她们就在小广场上动次打次，丝毫没有进入老龄化的趋势。通常情况下，这个年纪的女人有个统一的称呼——大妈！
这位大妈姓刘，跟齐琳住同一个单元一楼，平时也没啥来往，但她是老神棍的铁粉儿，三天两头就跑到老神棍的摊子上聊闲，隔三差五的还跑楼上送顿饺子，很难说的清她是不是对老神棍存着什么其他的意图。
冷不丁看见齐琳穿着一身军装出来，刘大妈愣了半天：“哎哟，这不是齐琳么，你这咋还穿上制服了？当城管了？城管不是一身灰么，跟灰耗子似的，你这咋是绿色的？”
衣服绿不绿齐琳不知道，反正他现在脸是绿了，再看小白，已经笑的快背过气去了，妲己还好，她还不知道城管的制服是啥样，见小白笑，出于礼貌，也跟着傻兮兮的笑。
“哟，这俩姑娘可真俊（zun四声），有对象了吗？”
刘大妈的关注点并不是齐琳身上的军装，而是俩漂亮姑娘，这也是大妈们除了广场舞之外的另一大爱好——喜欢给人介绍对象。
果不其然，刘大妈下一句就是：“干啥工作的啊？有对象了吗？”
齐琳赶紧拦着：“刘大妈，我们这还得上班去呢，有时间再跟你聊啊。”
听齐琳这么一说，刘大妈才开始打量齐琳，疑惑道：“哎，你还真当城管啦？”
“刘大妈，这是军装！”不解释是不行了，搞不好等晚上他回来整个小区都知道他齐琳当城管了。
“哦，军装啊。”刘大妈只是稍作惊讶，旋即又问道：“这好几天没见你叔了，他去哪了？”
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他——他走了。”齐琳一脸悲伤。
刘大妈不解道：“走了？去哪呢？”
“刘大妈，我跟你说实话，其实我叔是个军人。”齐琳瞎话顺嘴就来，说的跟真事似的。“就在前几天，他去执行一项非常危险的任务，任务完成了，可是。”说着，齐琳哽咽了起来。“可是，我叔他牺牲了——你看我这身制服了吗？我是接了他的班才穿上的。”
刘大妈让说的一愣一愣的，知道齐琳都走没影了才回过神来：“嘿，这小兔崽子，忽悠你刘大妈玩呢？没听说当兵还能接班儿的。”
还别说，齐琳这一身军装确实很惹眼，一坐上公交车，居然还有小朋友给他让座，可把齐琳高兴坏了。
九点差五分，几人在正对着公安局大楼的站牌下了车，还没进门，一辆披红挂绿的小宝马打着呼哨疾驰而来，嘎吱一声停在了齐琳身边，车门一开，卫斯理片腿走了下来，一见齐琳就乐了：“哎哟我去，齐副局长这是作什么呢？你不嫌热啊？”
齐琳也觉得热，上身还好点，夏常服的半袖，可毕竟是军人嘛，总不能弄一短裤，长裤再薄也是长裤，还是有一点热的。
齐琳转着圈儿的打量卫斯理的小宝马，很骚包的粉色，赏脸还贴着各种奇奇怪怪的卡通贴纸，后面车顶上还坐了一溜葫芦娃：“你这车也是超管局给配的？”
“哪能呢，这是我私家车。”卫斯理拍拍车顶，得意道：“怎么样，漂亮吧？我女朋友亲手打扮的。”
“我是单身狗，不要跟我提女朋友的事。”齐琳虎着脸道。“为什么我没有车呢？”
卫斯理看二傻子似的看齐琳：“这个你得问自己啊，是因为经济能力不够还是其他什么的？”
齐琳比比划划道：“我是说为什么超管局不给我配车呢？你不是说咱们这待遇很好吗？”
“你说这个啊。”卫斯理恍然大悟，耸耸肩道：“昨天你也没问啊。”
齐琳翻翻白眼，感情这地方想要配车还得自己要？
卫斯理这时说道：“就这事啊，这事好办啊，等下你去跟老徐要呗，咱局里还闲着好几辆车呢，你自己挑一辆去。”
一听有车，齐琳哪还顾得上其他，撒欢似的就往里跑，连电梯都不坐了，一口气跑上十四楼，直接推开徐钢泰办公室的门，然后，惊奇的发现老徐怀里正抱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坐在电脑后边给她放动画片看。
“哟，老徐，这谁家孩子啊？”
“啊，这是我闺女。”徐钢泰抱起小姑娘道：“娇娇，叫齐叔叔。”
小姑娘一张小脸儿粉嘟嘟的，闻言咯咯笑道：“齐叔叔好。”
齐琳嘻嘻哈哈的回应了一句：“老徐，啥情况？”
徐钢泰有些不好意思，把闺女放下让她自己看动画片，解释道：“娇娇她妈今天跟朋友出去玩了，孩子没人看，我就带来了。”他看了看齐琳。“你是来干啥的？”
“哦，我来要车的。”齐琳搓着手，嘿然道。“听说咱们这有好几辆车呢？我都是副局长了，给我一辆开开呗？”
齐琳驾驶证是有的，早几年就有了，不过碍于卫斯理说的“经济能力”问题，一直也没买车，倒是平时有时间总拿李思聪的出租车练手，那么破的出租车都开的一阵风似的，俨然也是个老司机了。
徐钢泰愣了一下，一脸歉意道：“不好意思啊，昨天忘记了。”说完从抽屉里抓去一把钥匙码在桌子上。“你想开哪辆？”
“就这了。”齐琳一眼就看见奔驰那个标志，这个他太熟悉了，想忘都忘不了，前两天王青青还拿奔驰撞他来着，也不知道她那车修没修好。不过现在看来，超管局是真的很富啊，这配车一水的进口车，都没低于五十万的。
“对了。”齐琳走到门口又转了回来，他想起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咱这车油票给报吗？”
徐钢泰一拍脑袋，直接又给了一张加油卡：“里面应该够了。”
齐琳拿着加油卡和车钥匙出了屋，一出门正好碰见卫斯理晃晃悠悠的从卫生间出来，看见齐琳手里的车钥匙，骚包的眨眨眼：“哟，大奔呐？你开这车去师范学院门口停一会，小姑娘一片一片的往过凑。”
齐琳转了一圈也没看见小白和妲己，不由问道：“小白她们呢？”
“逛街去了啊。”
“逛街？”齐琳一脸瞢逼，第一天上班就去逛街，合适么？
“嗨，这你就不懂了吧。”卫斯理搂着齐琳的肩膀用老前辈的语气谆谆教导：“咱这地方能闲出个尿来，也就老徐那性子能在这坐一天的班，没啥事你就转悠去吧，别忘了晚上五点之前回来打卡就行，少打一次卡可扣一天工资呢，全勤也没了，特不划算。”
齐琳错愕不已：“真这么闲啊？”
“你也别这么说。”卫斯理想了想，说道。“咱这部门跟别的部门不一样，闲的时候是真闲，可一旦出了问题，那都是大事，道理你懂的，咱这但凡‘接警’，嫌疑人是啥你知道吧？”
“那我出去了？”齐琳试探道。
“去呗，谁还拽着你不让走啊。我这正好也要出去呢，要不咱俩一起去游戏厅打会游戏？”
齐琳眼前一亮：“我知道一家，一块钱八个币。”
“啥？现在还有一块钱八个币的地方？”卫斯理惊为天人，迫不及待道：“快走，带我去看看，不过你得先把这身衣服换了，影响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