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奔行,不足十日便返西京。及至西京城门,心尘着实被吓了一跳,只见城门外黑压压的一大片,领头之人正是大将军李广。心尘离众人尚有十步之遥,便见李广跪地高呼:“臣等恭迎陛下回京,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而后,李广身后百人齐齐跪地,山呼万岁,差点惊了心尘坐下那匹北境尚未见过世面的憨马。
心尘赶忙翻身下马,把缰绳递于身后护卫,快步向前,双手扶起李广,道:“众卿平身!”
李广起身道:“听闻陛下不足一月便平定北境之乱,当真文韬武略,盖世无双!”
心尘仍扶着李广,故意大声回道:“都是将军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朕只是出了些微薄之力罢了。”
李广听得红光满面,甚是欢欣,面向众人道:“今日皇殿刚刚落成,又得陛下凯旋回朝,当真是双喜临门。今夜皇殿大宴,与诸位共襄盛举。”
皇殿虽成,但诸物尚未齐备,心尘仍随李广入将军府小歇,以待夜宴。
众人散尽,独余二人,李广沉声问道:“罪臣义女李淼现下如何?”
心尘道:“皇叔,这不怪您,您也是在我出关后才查明此事。”
李广长吁一口气,道:“微臣有失察之罪,好在陛下安好,未成大祸。那她…”
心尘接道:“小侄在朔方要塞接到您传信的同时,李淼已经策马逃离,不知所踪。”
李广沉思片刻,自语道:“难道是狄青!”
心尘故意装作没有听清,问道:“您说什么?”
李广立刻转移话题,道:“逃便逃了,只要陛下安好便好。”面上却隐有不悦,恐怕不久便要派人追杀李淼吧。
心尘又道:“皇叔,牧天下已死,我们也算了了一桩心愿。”
李广问道:“是陛下亲眼所见吗?”
心尘道:“牧天下身附仙帝分魂,逃入了无尽天渊,小侄随入。幸得祖母大人搭救,才免于罹难,我是亲见他被祖母法灭的。”
李广闻言惊起,问道:“你见到了母亲大人?”
心尘答道:“正是。”
李广隐有泪光,问道:“母亲大人可好?”
心尘答道:“祖母一切安好。”
李广以手掩面,道:“那就好,那就好!”然后转身离开。
歇了不到一个时辰,李广便遣人来迎,只道先行去了皇殿准备,请陛下移步。心尘随使而往,才知西京皇殿就建在原镇西军大营。那日帐前精忠热血仍历历在目,那人却已成了斩缘剑下亡魂,当真是世事无常!
感慨片刻,这才注意到身前皇殿,只见殿高九丈,以为极数。重檐斗拱,朱墙金瓦,檐角饰以龙首,雕工精湛,活灵活现,视之有腾空飞去之感。殿前有汉白玉石阶,共九九八十又一,如步仙途。
登上石阶,李广已候于殿外,将心尘领了进去。入得殿内,只见雕梁画栋,彩绘描金,地面光洁如镜,不知以何物铺就,竟可清晰见影。心尘一路前行,正好看到置于大殿正中的龙椅,那龙椅竟是以世间罕有的沉香木制成,紫中带金,古朴而不失奢华。此时众人尚未入殿,李广随心尘停于椅前,问道:“陛下以为这皇殿如何?”
心尘只答四字:“宛若天宫!”
李广面露得色,道:“不瞒陛下,此殿多以术法织就,才能不足月余即成。”
二人正叙闲话,忽闻殿外传来嘈杂之声,原来群臣已陆续赶来赴宴,候在殿门外攀谈。
李广问道:“陛下,这就让群臣进殿,准备开宴如何?”
心尘才懒得管这些闲事,只道:“一切就依皇叔所言。”于是李广向殿外走去,只留心尘一人在殿内。
少顷,便听得殿外礼炮声响起,前后共计四十又五,以示九五至尊。礼炮声罢,宫人呈上各色珍馐,而后群臣顺次入席。笙歌响起,只见两列婀娜少女鱼贯而入,见礼之后翩然起舞。
宴饮正欢,李广长身而起,群臣瞬间安静,笙歌亦停,舞女纷退。而后,李广举杯,道:“天佑我族,陛下神武!当此盛世,我提议众位举杯,同贺陛下!”于是,群臣纷纷起身,举杯道贺。
就在此时,殿外忽一人高声道:“我东土黎民几乎无米可食,无谷可种,行将饿死,尔等还敢称盛世,怕是老夫眼拙啊!”
心尘向殿外望去,只见一白发老者决然跨门而入。走到近前,看清那人竟是,月余前朝堂上荒诞不羁的冀州使——陈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