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生活动的热度很高, 接着一场竞技赛以历届最高的收视率圆满结束,作为举办方的投资一员,老刀在前后办事到收尾后, 终于松一口气了。
搞项目之前赚钱是第一目的, 但等项目真的完成了,累是真的累, 可能第一时间也没动力去计算到底赚了多少, 反正肯定不可能暴富,就是一笔一笔累积的。
但这种累法肯定不如当年在外面打拼那些年。
那才是真的苦。
什么委屈都吃过了, 就为了堂堂正正回到老家, 回到老巷, 想要找到往日丢掉的那些人。
“老刀哥,不跟咱们去聚聚吗?今天很成功诶。”
杨昭等人跟他也熟了, 勾肩搭背的,刚刚蒋域刚给他们发了一笔奖金。
真特么迅速,刚比完,奖金就下来了,谁让这厮背后有强大的财务团队呢, 专业人士够够的。
在钱上从来不小气。
这人啊, 什么喜悦都比不上工资到账, 所以一群小年轻就急着去潇洒了。
老刀今天却不去,“太累了, 回家休息了, 过几天约。”
“烧烤野炊吗?”
“可以啊, 喊你们蒋二老板一起安排。”
“把奚凉姐叫上哦。”
“一定。”
一群人在地下车库热闹完毕, 各自上车离开。
老刀坐在车里,总觉得有人在看自己, 回头看了下后视镜,毫无发现,揉了下眼,他启动车子。
老巷还是那个老巷,不过今天太晚了,十点多了,大多数人都睡着了,就巷口那边夜摊区还热闹着。
他的老宅子跟奚凉所在的居所在老巷深处,其实比较僻静,好像远离了外面巷口的人间烟火喧嚣点,顾自安静休憩。
他走在熟悉的小路上,双手插兜,路上还买了点羹吃,准备吃完再睡觉似的。
等到了老宅院子,他看了下爬墙的藤蔓,目光落在大门上,开锁,推门。
不远处,三道黑影从拐角侧出脸看他背影进入院子。
一人下意识摸了下腰上兜里的东西。
那是刀具。
又等了一段时间,直到里面熄灯睡觉,三人凑近,一人半跪在地上,一人踩着膝盖往上,很快翻墙而入。
再从里面小心翼翼开锁,门一开,三人全入。
从年轻就是干这个的,轻车熟路,尤其是这种老宅子,墙头不高,很好翻。
房间内传出闷哼声,没多久他们就得手了,一只手摸出手机,往林莽那边发了信息。
“哥,得手了。”
老巷很大,七弯八拐的,林莽带着另一个人等在隐蔽处,看了一眼手机,眼底微微沉,打电话过去听声音。
那边,确定是自己人的声音,而不是警察后,他还是谨慎道:“你把老刀这小子的样子拍一张给我看看。”
那边答应了,过了一会,被捆绑住而且堵住嘴巴的老刀躺在地板上,眼里满是震惊,额头还有一些猩红,显然见了一点血。
林莽皱眉,但也算放心了,不过,他让同班用老刀的手机打电话联系奚凉。
——————
从云坤下班开车回家的路上,奚凉忽然接到老刀的电话。
“喂,开车呢,怎么了?”
“来老巷,如果你不想看到你这个好朋友尸体的话。”
那边的男子声音沙哑,隐隐要挟她。
奚凉眼底瞬间冷了。
——————
车子停靠在老巷外面,按照对方之前在电话里的指示,她独身一人走进去,最后,站在一条巷子前面。
昏暗阴沉,空气里弥漫了长久不见阳光的青苔那潮湿腥冷的气味。
她的脸色忽然有些苍白,手指也抖了。
耳边,对方的声音很冷,“你之前不是很嚣张吗?最后还不是得一个人回到这里。”
“当然了,你要是多带人,我也不介意,毕竟老刀的命也得跟着我们这些烂人一起消失。”
“进来。”
奚凉抿抿唇,踱步走了进去。
外面偷窥的男子亲眼看着奚凉一个人到这里,也一个人进去。
“哥,她进去了,确实是她一个人。”
“行,那你也进来。”
当年的事给了他们充足的教训,必须完全控制住她才有把握。
外面的男子想到刚刚那女子风姿绰约颠倒人心的样子,咽咽口水,飞快跟进去了。
奚凉走着走着,两边房子墙壁上,二楼,三楼,窗户紧闭或者敞开,但是无光。
老巷的发展好像停顿住了。
十几年前跟现在仿佛毫无关联,时间在这里停留,回来的人也好像一如往昔。
黑暗中,这条直筒型只有两端出口的狭长巷子好像没有尽头,站在垃圾堆边上的林莽努力辨析了下月光下若隐若现的奚凉,吐了一口烟圈,说:“小美女长大了啊。”
其实林莽有些兴奋,全身的血都沸腾了一样,他没想到这么顺利,不过也证明再强大,再高高在上的人,只要拿捏了软肋,还不是任他拿捏的。
他将烟头摁在本来就长满青苔的墙上,“你放心,你人来了,老刀就是安全了,我只想要钱,也要你安排我们离开这个国家,偷渡出去,不过不过这一次,老子死前也得把当年没做完的事给做全了,把裤子脱了。”
他从兜里掏出刀来,逼近奚凉。
奚凉站在那,神色清冷,眼底却有些幽深,正好这边因为月光斜射的角度,有一片是落在她身上的,显得她眉眼光暗剪影尤其分明。
林莽一腔狠厉跟荒淫之心,一方面戒备她,一方面又有穷途末路的疯狂。
他靠近了,然后。
他听到了后面的动静,一霎。
他转身看去。
巷子另一端的尽头,一个人,也不知何时在的,就那么不紧不慢走出来,从黑暗走出,从这条巷子无尽的虚空中走出。
是当年奚凉孤身一人不论往哪个巷口奔跑都逃不出去的黑暗。
他从那走出。
阔别十四年。
他终于出现在这里,出现在奚凉跟林莽面前。
高大,英挺,似雕刻的苍雪峻山,似长空落射下来的鹰羽。
强势与坚韧,自由与锋利。
他的身体一寸一寸从黑暗进入奚凉所在的月光之下,面颊轮廓一点一点显现。
半明半暗,他顿住了,就那么静静看着林莽。
气质清贵高华,衣着华美却又不事声张,只是,他这个人实在显贵,哪怕站在黑暗中也像是被权利跟财富滋养到生出慵懒跟冷漠,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坨肮脏的死物。
冰冷的光影流淌在更显冰冷质感的西装布料纹理上,胸口的红翡珠宝胸针熠熠生辉,又吞吐了些许睚眦血腥凶气。
他跟林莽的距离等于林莽跟奚凉的距离。
这一看,倒像是林莽被他们两个包围了。
他知道完了,情况根本不如他所料,他被设计了。
而在蒋森的目光下,林莽有一种被无限践踏的感觉,愤怒之下,他一咬牙,正准备扑向奚凉,却发现奚凉后面发出了奇怪的声响。
灯光幻影。
后面尾随奚凉的人还没靠近她三米远,就被身后尾随他的人猛然扣住咽喉。
呜呜叫喊中,手机落下,发出光亮,他被高大魁梧的人捂住嘴巴后从后猛然踢膝,噗通跪下后,脑袋被摁住往墙壁猛一砸,再狠狠摩擦...
血肉蹭了青苔,耳朵好像要被割一样疼痛。
奚凉听到了身后的动静,眉眼都不带波澜的,只站在原地,冷漠任由身后的人被殴打。
那人企图拔出小刀,却被扣住手腕,噶擦!
拳拳到肉,狠毒殴打。
林莽猛然清醒,且隐约看到奚凉身后涌出一个个黑影来 ,他迅速转身把把匕首朝着蒋森刺去。
刷!
蒋森身后闪出一人,一股飞踢,把人迎面踹翻,接着踩住他握刀的手腕,用力一压,手指骨头根根寸断,刀落在地上。
然后,他倒地,再也站不起来了。
被高大凶猛的黑影包围了。
蒋森站在那,伸出手,奚凉走了过去,人拖着林莽往边上靠,不耽误她走过边上。
她斜瞥了满脸血的林莽,然后转过脸走向蒋森。
高高在上,兵不血刃,掌握一切。
他们就如蝼蚁一样被践踏了。
这算不算风水轮流转?
不,如今他们的差距,比当年奚凉跟他们的差距更大。
如果当年是底层之间男女跟人数的直观压制,那么如今就是最残酷的社会阶层跟权财的碾压。
原来他们也会有今天吗?
林莽绝望中企图说一些话侮辱她,但被人捏住嘴巴。
噶擦!
牙齿被全部打断。
——————
巷子很吵闹,又很安静。
奚凉走向蒋森,伸手,把纤细的手掌落在他宽大的掌心,让他握住,然后被他牵着手不紧不慢走出去。
奚凉:“我刚刚还担心你会打他。”
蒋森:“我是蛮想动手,本来也是万无一失,不会出事,打了出气也行,但既然你觉得不值得,那就不必了。”
在计划之前,他是有这个准备的,但奚凉不愿意,一眼看出他的打算,事先说明不让他动。
蒋森素来不爱对她出尔反尔,既然答应了,也就忍下了。
或许不动手,反而越发让那个垃圾觉得屈辱。
他从林莽的眼里看到了愤怒。
“毕竟动了手,警察来了,还得去做笔供,费时间。”
奚凉的确不愿意,怕出意外。
这世上没有百分百的安全,电影电视里不都是很多不必要的意外么,哪怕他们其实准备万全....她回头,看着上面的窗户。
两扇窗户是敞开的,一家是陈典家里,一家早已搬走了,里面没人。
她收回目光,轻声说:“你是觉得今夜时间值得珍惜吗?”
蒋森:“对,时光不可辜负。”
奚凉轻笑。
他们的身影渐行渐远,就这么不紧不慢走向张家老宅,而后面也吊着几个保镖。
巷子里还在继续。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自然有人愿意背锅,并且付出极小的代价得到巨大的酬劳。
————————
张家老宅,老刀看到进门来的奚凉两人,松口气,“完事了?”
“是,辛苦了。”
蒋森客客气气的,老刀白他一眼,暗想着这斯文败类资本家在奚凉不在的时候可不是这副嘴脸。
其实本不需要用到老刀,但本来就要有个诱饵,不然这些人不敢冒头,就跟老鼠一样在城市角落东躲西藏,万一躲到深山老林里当野人,他们虽吃苦,但奚凉他们不愿意,于是就得干脆利落一点,把人彻底引出来。
他们已经穷途末路了,只能赌一把。
人果然来了,但林莽狡猾谨慎,只让下属打头阵,自己带着最信任的心腹躲起来。
他当然不知道那三人从进屋就被拿下了,然后以这些人的专业水平,早就准备好了应对的方式。
这三人怕死,被逼后不得不联系林莽,何况他们已经落网,对林莽也不见得多衷心,后者拿他们当炮灰,他们也不愿意让他逃了,于是也算配合。
老刀头上的血....倒不是番茄酱,而是事先调配好的假血,栩栩如生。
不过哪怕老刀参与了,至今他也不知道奚凉当年跟林莽这些人的事,更不知道巷子的事。
奚凉不让他知道,选择保护他,蒋森自然也不会提。
“不得不说,你们真特么专业啊,厉害!”
老刀得知事情办完了,心情万分舒泰,提了声量对这些人竖起大拇指。
其他人觉得好笑,也回应,“张先生你的演技也厉害。”
老刀嘿嘿嘿笑,被奚凉拿出湿巾擦了擦额头。
“脏兮兮的,去洗洗吧。”
“今夜完事了,能睡好了吗?”
老刀看了一眼被打得几乎残废的那三个猪头,三人全身鲜血淋漓,惨不忍睹,但谁也不同情。
这些人可都是通缉犯,不然也不会铤而走险干这行当。
但凡背景清白点,在外面打工也能活下去,怎么可能敢对奚凉动歪心思。
所以不无辜。
“警察快来了吧,但也还没来,咱们去吃个夜宵吗?陈叔都在等我们了,他今天不做其他生意了,时间腾出来,菜都买好了。”
蒋森:“那就去吧。”
奚凉看了他一眼。
————————
巷子里,两扇窗户后面都有人。
其中陈家这边,陈典妻子探头探脑地,看窗口那个青年,小心翼翼问:“好了吗?”
“差不多了。”
青年已经确定下面两人动不了了,不可能反扑,于是把枪收好,装进枪套里,然后迅速又谨慎清理了自己留下的所有痕迹。
陈婶瞠目结舌,“要这么干净吗?”
“要的,虽然我没参与,但查到我是枪手也挺麻烦,反正如果你演技不行,让人看出猫腻来,警察最后还是确定这里有人,你就说是你儿子的朋友来他这里拿东西好了,说我就住在老巷里,是租客。”
他足够应付警察了。
陈婶是做生意的,迎来送往的也是能看人,并不傻,“我肯定可以应付的,您放心,但你们真的太厉害了。”
她第一次觉得这些十几年前让他们这些小老百姓痛苦不堪的恶徒是泥捏的。
“客气,专业而已。”
青年迅速离开。
陈婶放下心来,想了下,又用吹风机把湿毛巾擦过的地面跟桌面又吹了一会,力图把痕迹弄没了。
——————
去摊子那边的路上,老刀不知道陈叔他们的事,也不知道当年巷子的事,他只知道这些人当年害死自己爷爷奶奶,也是周然那边的人,是陈念娣跟奚凉的仇人。
那就该死。
别的,奚凉他们没说,他也没问。
他一贯是这样的粗心眼,已经在请教奚凉警察来了后怎么交代口供了。
在摊子上,他吃了蛮多,如果不是不合适喝酒,他可能还会来两瓶。
但他还是说了一句。
“如果时间能重回就好了。”
蒋森皱眉,但很快舒展眉梢。
他没有资格,也不能杜绝奚凉他们回忆过去。
“也许下辈子会的,不是有轮回吗?”
“搞不好下辈子我们还是一家人。”
“对奥。”
老刀太好哄了,就缺心眼,三两句就被奚凉说高兴了,陈叔也有些激动,如释重负一样。
后来警察来了。
——————
奚凉两人没有坐车回小区,而是从老巷走出,走在新旧交替的繁华商业街上。
她问蒋森。
“我以为你不太愿意我们谈姐姐的事。”
蒋森拨开前面花枝,手掌抚过她肩上的发丝,“我是觉得,她是很好的人,保护了年幼的你,虽然回忆起她,你会觉得痛苦,但她不该是我因为心疼你就希望你完全忘掉的人。”
“我没有这个资格,你也不愿。”
“我们向前看,她也在我们身边,跟我们一起往前走。”
奚凉没说话,只是让手指跟他的手指交叉,十指交握。
蒋森:“ 当年那晚,只有陈叔他们看到吗?他们刚好住隔壁。”
“不知道,应该是,当时他们从窗户从下看到了,也是他们故意弄出声音吓走了林莽他们。”
“又把我拖进了房子里,清理了一下伤口,还留下了一些证据。”
顿了下,她说:“后来他们也把我送去了医院,但我嘱咐过他们不要对外说,不然对他们有危险。”
蒋森挑眉:“其实,当年陈叔他们没有把你送去医院吧,你一个人去的。”
奚凉惊讶,“你查到这了吗?”
这也能查到?
“没有,猜的,他们两夫妻很愧疚,在你面前抬不起头来,这次让他们帮忙,其实是你想让释然吧,不然其实不让他们介入才是最好的。”
奚凉看向边上的江水,人烟繁华,家家户户各有生息。
她说:“是,他们一直很愧疚,其实他们是好人,但,好人也有软弱跟无力的地方,那会他们鼓足勇气出声驱赶已是我见到的最大善念了,但去医院很容易被牵扯进去,最重要的是——他们没钱。”
好人也会顾虑万一去医院,要很多钱,他们没钱,是帮还是不帮。
当时他们很犹豫。
“我看出来了,本来也没想让他们帮忙,所以我就一个人走了。”
蒋森的舌根有些发干,更沙哑了,说:“那次,你一个人去妇科,被秦元拍到了?”
“是,他知道这件事,应该....他当时也在附近。”
那人没有救她,不管是不敢还是恶毒的心思,反正他尾随了,还趁机拍下了她的照片,在学校给她致命一击。
他只记着她是因为老刀才被欺辱,却忘了自己对她的意义不一样。
他给了她最大的痛苦。
蒋森眼底在冒火,下颌绷紧,奚凉察觉到了,回身抱了下他。
“已经没事了,我当时也算反抗成功了,他来了,搞不好我还要因为他受制于那些人。”
“人在一腔孤勇的时候,其实才是真的无敌吧。”
“后来想想,其实我对他也没有什么期待。”
蒋森低头,看着她,“那你对我呢?”
环抱着他的腰,奚凉额头抵着他的胸膛。
“我已经过了需要救世主从天而降救我的阶段了,但我需要你在我身边。”
她不需要蒋森救赎,她只是想得到更好的,以抚慰她内心的空洞。
蒋森也没法去强求以前的遗憾,去追究自己当年一时决定就远离她的后果。
时间不会回头。
“可能,我也更希望你自己拥有不可匹敌的力量,不需要任何人帮忙。”
奚凉惊讶,“我以为.....大部分人会需求被依赖被需求的那种满足,这是人性。”
蒋森:“是,我也有,希望你依赖我,但这种满足感没有万一我来不及而你受伤的心疼更强烈,我是商人,会权衡利弊,两害相权取其轻。”
“我宁可自己不被你需要,也希望你安然无恙。”
奚凉想了下,“那你可能失望了,有时候我还是需要你的。”
蒋森想到了接下来她要对付谁,“谁?”
他的脑海已经跳出了一些名单,甚至还想到了沈昆那边的敌人。
但是,他没料到。
“每天都需要你,哪里还有谁?”
她的手指点在他咽喉位置,仰面瞧他,似笑非笑的,“话说,我之前出巷子,以为你说的时光不可辜负是那种事呢,原来是跟老刀吃夜宵。”
“是我下流了。”
“蒋先生,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君子啊。”
她这副样子,似妖似神的,比时光更让人难以辜负。
蒋森表情绷着,不说话,好像没什么情绪。
奚凉:“咦,生气了,这么禁不起逗么?”
蒋森:“我在想一件事——该怎么样才能制造出穿梭机,转眼就能把你送回我家里,或者,把我送到你家里。”
奚凉:“就为了这事?”
蒋森:“是,就为了这事。”
两人一本正经讨论着,哪怕后面年轻的小女生红着脸说想给他们两个拍照,他们也是正正经经给人拍了,但是呢....小女生总是脸红。
也不怪她,她刚刚就觉得这帅哥美女之间实在有一种下一秒就该摁在床上颠倒轮回的气氛感。
哪怕两人都衣冠楚楚,气质冷清又优雅,充沛着钱与权的气场。
但这就是传说中的欲感吗?
——————
远处,一辆车里,许山看向沈昆,尴尬道:“就说让你别管了,还要来看看。”
看的可不只是那些人被奚凉摆平,也是别的。
他观望沈昆的神色,发现这人表情虽复杂,但并没有多余的,就是有一种茫然感。
“原来,她谈恋爱是这样的?”
沈昆语气很纠结,许山却失笑,“陷入爱情的都这样吧。”
他忽然笑不出来了,因为当年他也一样。
可是好短。
他与她,短得就像是流星路过,一眨眼就有一方消逝了。
沈昆垂眸,忽然提起自己的前妻。
“曾经,她对我也这样,后来慢慢的,我越来越忙,她得照顾孩子,又见不到外面,且得不到小时候我许诺给她的。”
“其实,我也有责任吧。”
许山一时无言。
人在想开后,越发宽容,可能是好事,也可能是坏事——因为这说明他已经预见了自己的死亡,并为之做好准备。
若欲往生,先爱世人与过往。
“哥,咱们去吃个夜宵吧。”
“你付钱吗?”
“不,我没钱,你是孤狼老大,不该是你付钱么?”
“......你个死抠的小和尚。”
两人斗着嘴,车子渐渐从另一条路远离。
——————
监狱里,有人特地给周然转达了信息。
他的样子越发苍老了,而沈叶又作为儿子申请见他。
周然拒绝了。
他不会允许自己落败于这个贱种面前。
他的眼底是疯狂的,身体是崩溃的,每天都在痛苦中一日日预见了自己的死亡。
那个人呢?为什么还不动手?!
杀,杀了他们,一个不留!
可是,他也想到了——如果林莽这些人被抓了,林莽会不会提前把关于他的信息交代出去,那么,那人也知道这点,反而会因为这件事破罐子破摔,索性就逃了。
毕竟动手还有可能被抓住,不动手还能躲一段时间,大不了偷渡出国。
——————
林莽当然交代了。
被警察抓了后,介于只是被打成残废,又是附近住户察觉到不对劲,见义勇为拿下几个通缉犯,警方那边虽然明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人家把法律章程都顺好了,没留下什么破绽,也留了人方便查案,实在无可挑剔。
人家有刀,还是通缉犯,又是在狭窄的巷子里,当然是为了自保拼命反抗啊.....
张鹤。
那个人的身份。
警方当即海捕,也在查这个人现在的假身份,另一边各个圈子也得到了消息,不论市井还是哪里的,都在找这个人,就算是搞偷渡的在搜面孔。
抓住了,能拿到好几百万的赏金呢,这太香了!
——————
张鹤躲起来了,躲死了。
周然也在绝望中熬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就这一天天,头发飞快变白。
残废的他相比最初回国的时候,几乎苍老了二三十岁。
眼看着死期将至,他忽然有点莫名的急切,诉求见沈叶一面。
儿子,他还有儿子。
他要见这个儿子一面。
他还没有输,他还有个儿子,只要这个儿子继承一切,他就是赢的!
沈昆那可怜虫,他连儿子都没有。
“你要告诉沈叶,说我还有个秘密,我要跟他说,你让他来!”
监狱倒是转达了,然后沈叶那边的回复是——什么儿子?不是啊,他改回沈了,鬼才姓周,没关系,别来沾边!
之前次次要求见周然的人是他,现在翻脸无情的也是他。
监狱一方回过味来了。
故意的啊,好毒,就是为了折磨一个将死之人。
周然果然疯了....他都等不到行刑那一天,有天晚上企图用墙壁插入咽喉自杀,但被阻止了。
过了两天,他被带到行刑的地方。
枪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