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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Chapter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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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于 2024-10-12 18: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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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合这几点, 凶手可能曾是名警察。”

谢轻非说:“你还记得我们之前的推断吗?凶手是个体力工作者,身手矫健,但因为腿伤而转行。”

“不是, 你等会儿,”吕少辉感觉脑子有点乱,“我有点、有点不太能接受,你让我想一想。”

从这一点去回推之前调查过程中的种种疑点,发现是可以一一对上的。他对整个天宁区的道路和建筑十分了解, 因此能够锁定康文霞的家。总能准确避开监控探头的拍摄范围,或许也是在常年工作中积累的经验。他的体型、身手、甚至不惹人生疑的外貌,都将成就他的犯罪过程。

如果他不是个有丰富刑侦经验的警察, 确实很难将现场处理得如此滴水不漏。可他如果曾是警察, 一个以打击犯罪为目的的执法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卫骋来时,就看到这俩人一人把守一边似的站在门口,仿佛在比谁的眉毛打的结更复杂。

他纳闷地停下脚步,问:“扫码才能进?”

吕少辉回了他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来得正好, 不早了,你把谢队送回家吧。其他的事……明天再说。”

卫骋看向谢轻非:“走吗?”

谢轻非沉默地跟上他。

吕少辉又兀自低头,抬脚看了看自己鞋底的人字型花纹, 心烦意乱地捂住了眼睛。

“我第一次这么希望是我的判断出错了, 如果对方真的是……”谢轻非无力地说到这里, “算了。蒲玉都找你聊什么了?哭诉自己的不易,想让你来劝我原谅她?”

卫骋摇头:“都没有,她说她知道错了。”

谢轻非微微一怔, 而后露出个哂笑:“真是难得。”

“蒲玉跟我说, 救援人员判断过现场的楼板结构, 我和雷恒都可以被救下来,谁先谁后都不影响另一个人的安全,所以她让人先救我。”谢轻非说,“可还有一个没被检测到的小型□□藏在夹层间,就在我获救之后,二次爆炸发生,雷恒因此失去了一条腿。或许因果关系上不该这么说,但对我而言,我可以做后被救的那个人,也可以和他一起再承担一次伤害,唯独不能在我得救之后他因为没有被优先选择而遭遇不幸。”

光秃秃的树枝上镶满白雪,硬生生将树身压得佝偻。谢轻非揪着一条斜枝往下拽,扑簌簌的雪花抖落,弯腰的树枝又挺拔地站立起来。如果所有苦难都能如此轻易被治愈,为什么原本顶天立地的男人再想站直却只能依靠一根拐杖。

卫骋说:“雷恒未必不是这么想的。”

“对,他不会怪我,因为我们是并肩作战的战友,都希望对方能够好好活着,可是……”谢轻非感觉雪花还是太冷了,冻得她手颤,“我们两个都会很痛苦。”

而更让她耿耿于怀的是,如果雷恒先被救出去了,从她被压的位置和第二次爆炸的影响范围来看,并不会造成需要截肢这种程度的重伤。“没有预料到”和“本来不会出事”,使这个突发状况被“意外”给定性了,雷恒成了不被命运眷顾的倒霉蛋,除了认命都不知道该怪谁。

谢轻非听不到任何声音,她只能一遍遍地让蒲玉快点去救雷恒,事后得知自己的要求没有被实现,还间接导致了雷恒的悲剧,她当然要去质问蒲玉。而在这件事里蒲玉确实有私心,她不知道会有二次爆炸,对她来说先救谢轻非的决定本就没错,但她偏偏说错了话——

“你是我的徒弟,我肯定先救你。你现在做一堆假设又有什么意义?就算我当初面对的是二选一的局面,我也会选你。”

卫骋想起蒲玉向他描述的当时的情景。

“很惊讶吗?这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吗?你比他更适合当警察,所以如果你们之间只能活一个,我当然会让你活下来。”蒲玉在谢轻非不敢置信的目光下,将自己的想法写下亮给她看,单调的文字比能够亲耳听到的语言更加冰冷。

“原来在她心里人命是分三六九等的,我非常‘荣幸’能被她看作有价值的东西。自己的东西丢了着急还来不及,哪有闲心去捞不相干的呢?”谢轻非轻声说,“我就觉得太好笑了。我朝夕相处的,一口一个师父叫着的人,她多伟大啊,居然能随口给人判死刑。我真是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她。”

“所以她有句话说的挺对的:事后再做假设没有任何意义。她再有什么苦衷,我也看得出来她说这些话时是认真的,所以没兴趣找借口原谅她,那都换不回雷恒的健康了。”

卫骋心想,这可真是个难以破解的死局。无论蒲玉有没有口不择言在谢轻非伤口上撒盐,她和雷恒之间都会永远隔着这根刺。

“雷恒在我心里不只是个普通同事,我这人……没什么交情很好的朋友,所以很珍惜跟他的友谊,结果还弄成这样。”谢轻非沮丧地说,“就算他说一万遍不怪我,我也会觉得他的健康是为我牺牲的,我没法说服我自己。”

谢轻非很久没有再开口,两人都默契地没去开车,掩着深夜寂静的街道缓步。

三两片雪花在她长睫上停步,卫骋忽然俯身凑近看了看她的眼睛。

谢轻非呼吸一凝。

他这招使的居然是声东击西,下一刻,她的耳垂就被他捏了捏。

谢轻非立马捂住自己的耳朵,掌心擦过了他的指背:“你干什么?”

“疼吗?”

“不疼啊,”谢轻非说完想起什么,又重新回答了一遍,“没什么感觉的。”

卫骋沉默地凝视着她,好一会儿才咧开唇:“也对,估计还没有我的心疼。”

“先不说这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根本没有刻意提起的必要,就算我告诉了你,对已经产生的结果也不会有任何改变。”谢轻非故意没好气地说,“你是嫌自己平时心情太好,想找点堵吗?”

她把九死一生的遭遇说得比雪花还要轻飘飘,是猜测这人一路上肯定没少产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就死了的担忧。

卫骋确实很后怕,他甚至对蒲玉当时选择先救谢轻非的决定感到侥幸。

“原来你是心疼我啊。”他很感慨似的叹息一声。

谢轻非这次没呛他,很认真地说道:“你现在才明白吗?”

卫骋愣住。

“难道我真的不懂你会为我担心的道理,非要看到你和我一样难过了才满意吗?”谢轻非说,“我又不是个施虐狂,没这些变态爱好。你希望我平安,我也希望你开心,这并不矛盾。还是说在你心里根本没指望过我这个铁石心肠的坏女人会给你什么回应?”

“卫骋,你有没有想过向我要点什么?随便什么,只要你提。”

“我……”卫骋没想到她会说这些话,几乎不敢去深思她的意思,他手足无措地顿了会儿,看到身旁店面飘来的热气,慢吞吞道,“我想吃栗子,你给我买。”

谢轻非似乎是笑了,不一会儿将一兜刚炒好的板栗放到他怀里:“现在轮到我了,我想要你剥给我吃。”

卫骋忍不住道:“这活儿本来也是我干的。”

谢轻非说:“今时不同往日了,谁知道不是你的女朋友还有没有资格劳驾少爷亲自动手。”

卫骋将一颗栗子塞进她嘴里:“没名没分的时候也没见你少吃。”

谢轻非鼓着腮帮子“哼”了一声:“看来你对此积怨颇深啊。”

“积什么怨什么,宽容大度是本人诸多优点里最不起眼的一个。”

卫骋把她羽绒服的帽子掀了上去,谢轻非顿时被灌了一脖子雪,气得追在他身后打。那手欠玩意儿仗着自己腿长一晃眼跑出去好几米,忘了地面上的积雪也是有脾气的,滑了一下没站稳,又被赶来擒拿的谢队攘了把肩头,两人齐齐栽进了雪地里。

卫骋及时提着她的胳肢窝把人举到身上,自己垫在了地下。谢轻非撞在他胸口上懵了几秒,回过神来不忘再拾一大把雪往他衣领里塞,卫骋被冰得连忙求饶,嘴里喊着错了错了,逮着机会还想反击,犯罪意图却早已被提前预判到位,欲要作乱的双手被谢轻非及时锁在身前。

“还敢不敢偷袭我了?”

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眼角眉梢都挂着得意的笑容,发丝和面庞被灿橘的路灯打上了金光,卫骋发觉自己的心跳愈发剧烈了,涌动的热意几乎能将冰雪点燃。

他喉结上下滚动着,沉声道:“不敢了。”

谢轻非这才松开他的手。

卫骋撑着身子坐起点,离她更近:“那你打算怎么惩罚我?”

他的头发和睫毛上都沾了雪,冷白的皮肤下,喉结微微泛着粉。谢轻非眨了眨眼睛,从他话里读出了一丝微妙的少儿不宜,赶忙推开他起身,抖抖身上的残雪:“这次先放你一马。”

卫骋很是失望地“唉”了一声:“原来还是个怜香惜玉的淑女。”

“臭不要脸吧你,”第一次听到把自己比成香玉的,不过念在卫香玉确实是颇有美色的份上,谢轻非大发慈悲地抬起手,“那就命令你护送本淑女回家。”

卫骋很上道地抬起胳膊给她搭手:“遵命。”

已经走了这么远的路,没有再打车的必要。

卫骋跟着谢轻非拐来拐去,看到记忆中熟悉的铁门,好奇道:“你搬回来住了?”

谢轻非现在住的公寓是大学毕业后回来买的,以前一直住在这栋老房子里,高中时卫骋没少找借口来串门。

“前两天搬回来的,”谢轻非说,“呵呵的精力太旺盛了,公寓那边地方小,都不够它折腾的,住到这里想怎么蹦怎么蹦。”

卫骋一扬眉:“呵呵是谁?”

回应他的是一声猫叫。

随着铁门被打开,卫骋被一个体型庞大的豹纹生物扑得一个踉跄。

“呵呵,就是我给它取的新名字。”

卫骋肉眼可见地被这位“猛猫”的体格震惊到了,谢轻非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看着,啧啧感叹:“都好久没见了,它怎么还是这么喜欢你。”

这回他没再把这只抖m猫随手拎来拎去,有点无语道:“你还是把它关好吧,别回头被邻居误会了举报你在家养豹子。”

“是吗?我看它更像猪。”谢轻非开了大门,第一件事是给小祖宗补充粮草,“一个月伙食费倍杀我,长到过年人养猪场老板看见都得向我请教饲养心得。”

呵呵像是能听懂人话,不满地喵呜一声,迈着大长腿跳上了鞋柜,蹲在一个快递箱子旁边。

谢轻非一愣:“你还会拿快递呢?”

说完也觉得自己的想法过于天马行空了,好奇地扫了眼那个箱子。

卫骋问:“你买的什么?”

“我什么也没买啊,”没在箱子表面找到快递单子,谢轻非拿刀划开胶带,“除了你,就没几个人知道我住……”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卫骋垂眸,看到箱子里竟装了一只人手。

谢轻非很快镇定下来,把门口的灯噼里啪啦全打开了,耀眼的光束照清楚箱内的暗角,两人看到尺骨和桡骨断裂处的血肉正新鲜,而这只明显属于女人的,保养精致、涂着裸色美甲的右手,手背上被刀刻着熟悉的编号:No.5。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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