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已经清楚了, 解决之法倒也有,那荷包本就不是芒夏亲自做的,说开了就是。
没有哪个女子送情郎东西会用别人做的东西。
只是乔元冬直觉这么做不妥。
这样一来是一定会把禾兰扯进去的, 只怕到时候一个弄不好,两个丫头都牵扯进去。
罢了,没的还害了禾兰,芒夏进不了安哥儿屋里便算了,这样也好。
乔元冬琢磨了半晌, 也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觉得“这样也好”。
“云秀这丫头也大了,改日我给她寻个人家,放出府去管个庄子吧。”
荣珠神情一动, 随口道:“陇西那边的庄子上有个李管事, 他儿子今年刚满二十,家里正在给他相看人家。”
乔元冬顺口问道:“可看得过去吗?”
荣珠也不遮掩:“这原是我老子娘帮我看的人家,那人长得端正,人也很老实,只是我嫌嫁的远, 不能跟着夫人,就给回了。”
乔元冬了然:“陇西确实有些远,你是我用惯了的, 往后我替你寻摸近处的。”
荣珠见乔元冬再没说起云秀的事情, 便知道她这是默认了将云秀远嫁出去的事情。
云秀是府里的家生子, 又是得脸的大丫鬟,虽然犯了错,但到底不能随便惩罚, 与其如此, 倒不如将她远远地放出去。
思及此, 荣珠心头松快了几分。
夫人身边最得力的就是她跟云秀,偏偏两人颇有种一山不容二虎的意思。
虽从来不曾在明面上红过脸吵过架,但是暗地里是没少较劲的,如今云秀错了招被逮到现行,荣珠自然要暗中加一把力气。
“府里的人乱传话,你去敲打敲打,另外让安哥儿管管他的小厮。”
说到这里,乔元冬沉吟着又吩咐道:“本也不是那小厮的错,把事儿说清楚就是了。”
“知道了。”
对于府里下人们的传言,项修安是不甚清楚的,他每日里晨起去学堂读书,至晚间方回来,根本没时间去听府上的八卦。
跟在身边的小厮双禄又是个闷葫芦,自然也不会好意思跟主子去分享自己的恋爱心情。
一来二去,项修安竟就被瞒住了,还是荣珠来寻他说了这事,他才知道的。
这件事情项修安当然不可能同意!
他犹记得自己罚跪祠堂那日,夏芒被他兄长英魂上身的情景对此小项同学是深信不疑的。
在他心目中,那个小丫头已经相当于他半个哥哥了,他可是日夜期待着哥哥能再回来同他说说话。
其实按他这么想也没错,毕竟夏芒脑子里确实住着一个项修凯牌的系统。
他若是叫夏芒一声哥,夏芒不介意替项修凯答应一声。
如今身边的小厮竟然对自己的哥哥情根深种?!!
项修安他就浑身刺挠。
荣珠一走,他立刻就把双禄喊过来了。
双禄老老实实走上来等着主子吩咐,却听项修安劈头就是一句:“你跟芒夏两个不可能,趁早歇了那心思,往后爷给你做主找个更好的。”
双禄恍如晴天霹雳一般半晌没反应过来。
这种主子棒打鸳鸯的戏码发生在自己身上,令双禄一时半会儿难以接受。
他讷讷问道:“可,可我与芒夏姑娘两情相悦”
项修安听不得这个词,他一边撸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一边将来龙去脉跟双禄说清楚了。
项修安总结道:“是云秀搞出了这场误会,你送给芒夏的东西都是云秀收着的,你收的东西也是云秀送的,说穿了你是跟云秀两情相悦。”
双禄沉浸在被迫劈腿的震惊中久久回不过神,他尚且清醒的神经隐约传递来一个信息。
他貌似和芒夏姑娘不可能了。
府里的流言很快消失了,项修安身边的小厮双禄大病了一场,最近是文书在伺候着。
乔元冬等太夫人起了后,才去她院里请安,将云秀嫁出去的事情同她说了一声。
云秀毕竟是太夫人院里出去的,这种事情必要跟老人家通个气儿的。
对于乔元冬的安排,太夫人全然没有意见,只是问她是否缺人手使唤,或可再拨个人过去。
乔元冬委婉拒了。
请过安后,乔元冬回到自己的院子里,竟见到项修安在这里,彼时正在同夏芒说话。
她隐约听见项修安道:“你可不能跟我那小厮再来往了。”
听见这话的乔元冬忍不住蹙眉,安哥儿怎的还特意来找芒夏说这个事?
莫不是在吃醋?
他几时竟对芒夏上了心!?
乔元冬神色一动,抬步进了院子,假作才看见项修安,“安哥儿怎的来了,今儿不上学?”
项修安瞧见乔元冬,很有些不自在地看了夏芒一眼,这才对乔元冬行了一礼。
“前几日学里事忙,没来同嫂嫂请安,今日旬休特来看看嫂嫂。”
“少这一两回请安有什么打紧,只要你和祖母都好好的,我也日日都好的。”
乔元冬说着将项修安请进屋里,又吩咐夏芒去泡茶来。
她对项修安和颜悦色道:“我知道你在忙着考国子学的事情,这是大事情,须得多多用功。”
说到这乔元冬忍不住又嘱咐他:“虽然你能承爵,但到底还是要有功名在身上才有实职,一家子才有个依靠。”
项修安点头认真应了。
他想到乌文栋前日里还邀请他去军中瞧瞧,对此很是心动,只是这事情不能告诉嫂嫂和祖母,免得她们又要多想担忧了。
夏芒端了茶进来给二人之后就悄悄退下了。
乔元冬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若有所指道:“你年纪大了,我在替你挑人家,只是好人家要慢慢看急不得,或者你有中意的姑娘,也可与我提一提。”
项修安不意乔元冬会提这事情,他不自在地端起茶来抿了一口,一张脸红了又红。
脑袋里忽然闪过某人那张眉眼弯弯的脸,镶红宝的璎珞项圈发出的叮当脆响好似就在耳边。
“嫂嫂选的必是好的,弟弟全凭嫂嫂做主。”
乔元冬点点头,沉吟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娶妻之后,你可要纳妾?”
项修安闻言连连摆手表示拒绝。
乔元冬以为他是不好意思承认喜欢夏芒的事情,进而道:“如今国公府人丁单薄,你纳了妾也对子嗣有益。”
项修安涨红着脸坚决道:“嫂嫂不必说这个,我们家从从来没有纳妾的规矩,我自然也不能破了这例,若为了子嗣纳妾,没得伤了枕边人的心。”
“你应该知道,国公府娶妻不说门当户对,起码要是官眷人家,平民之家不上谱牒,贱籍更不可以。”
乔元冬自觉这话点得再清楚不过,若项修安真的一心只娶一个妻,以夏芒的身份是想都不要想的。
项修安闻言,不知怎的又想到了那人,一张脸更红了。
“弟弟晓得的。”
听他这么说,又见他这反应,乔元冬没来由地松了口气,看来他对芒夏那丫头也并非用情至深。
叔嫂两个聊了两句,项修安便回去读书了。
皇帝开恩荫科考,项修安可以直接拿着恩荫进国子学。
但是即便是恩荫进国子监的学生们也分前后名次的,排在前列的得分甲字班,讲学博士们都是最好的。
项修安想要进甲字班,想要科考有望,自然是要奋力苦读的.
关于云秀的事情,既然太夫人都同意了,一切流程也就快了。
即便云秀是国公府的家生子,在两位主子都同意的情况下,云秀的爹娘也不好再反对了。
很快陇西的李管事送来了丰厚的聘礼,云秀的爹娘看了聘礼后,心里那点不满也彻底没了。
乔元冬给了恩典,让云秀提前半个月回家准备嫁妆去。
云秀一心想着向上爬,要做那人上人的主子,如今梦想一朝破灭不说,还要被嫁去遥远的陇西。
她心里哪里甘愿?
于是听说乔元冬要放她出府后,当天就哭着过来了。
云秀来的时候,乔元冬正在屋里写字,荣珠站在旁边替她磨墨。
她期期艾艾进了屋,也不管屋里还有旁人,扑通一声跪在了乔元冬面前。
荣珠微微侧目,她飞快打量了一下云秀的神情后,便收敛住了眉眼。
乔元冬仿若未闻地继续写字,直到将那一篇字写完,这才轻轻搁了笔,荣珠拿了笔去洗。
乔元冬这才看了云秀一眼:“你不回去绣嫁衣,在这里做什么?”
云秀她咬咬唇颤声道:“夫人,奴婢知错了。”
乔元冬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云秀身子稍稍前倾,一双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乔元冬,言辞恳切道:“求夫人开恩,奴婢不想嫁到陇西去。”
陇西离国公府太远了,她若嫁过去,一年到头也难得回来一趟了。
乔元冬静静看着云秀泪落不止,淡淡道:“你不想嫁去陇西,难不成还想跟了世子吗?”
云秀闻言身子微微一抖,她垂下眼来嗫嚅道:“二,二爷他也大了,屋里总要有个人使唤。”
乔元冬没有告诉云秀项修安不打算纳妾的事情,她语音清冷如水道:“那么看来,你还是不知错。”
即便项修安有纳妾的心思,云秀犯了错也不可再进他房里了。
让她嫁去陇西便已经是开恩了,只是她不但不悔过,竟然还在肖想这样的事。
到底跟着乔元冬伺候了三年,她这话一出,云秀也已经明白了主子的意思。
明白一切无有转圜之后,云秀霎时泪如雨下。
她忍着呜咽恭敬给乔元冬磕了个头,末了抬起头看着乔元冬,眼中隐隐带着委屈。
“云秀自认做了错事无可辩驳,只是夫人竟然为了芒夏将奴婢赶走,那丫头不过进门半年,怎的抵不过奴婢与您的三年主仆之谊?”
云秀当初做局的时候,就笃定自己跟着夫人这么久,在夫人这里到底是有情分的。
即便是日后她被查出来,夫人也不会太过怪罪她,少不得还会念着旧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她送到二爷房里了。
只是,云秀如今才发现,她却是赌错了!
对于云秀的控诉,乔元冬并未多做回应,半晌才道:“回去吧,嫁了人好好过日子,你是个好孩子,我会给你多多备些嫁妆。”
云秀明白,这便是全了主仆情谊了。
当云秀的爹娘来接她的时候,云秀认命般地跟着走了。
乔元冬叫荣珠替她备一份厚厚的嫁妆,荣珠依言照做了,并没有在这上面做什么手脚。
至于这场事件的当事人夏芒同学,则全然是在状况外的。
云秀临走前还来瞧过夏芒,她对夏芒只说了一句话:“我要嫁人了,往后你好生伺候着夫人。”
夏芒还乐呵呵恭喜人家来着。
直等到云秀走了,她脑海里的系统才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看来你已经取得了目标人物乔元冬的信任。’
乔元冬与云秀的对话夏芒全然不知,所以对于系统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夏芒只觉得云里雾里,‘是吗?’
系统对于夏芒的问题并没有多做解释,只是道:‘我需要你为我做一件事。’
夏芒:‘什么事?’
‘告诉目标人物乔元冬我的存在。’
系统的声音忽然变得十分人性化,夏芒一下子就明白系统说的“我”指的是项修凯。
‘不是大哥,你都已经这样了,就别玩人鬼情未了行不?’
夏芒真心实意地想劝项修凯收回成命,她害怕到时候把乔元冬给吓死。
项修凯沉默了一下转而说起了另一件事:‘还记不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天道让我轮回前世,就是为了让我了结生前夙愿?’
夏芒听不下去了:‘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你也不能这么玩吧,你现在什么样自己没数吗?要是让天道知道了你这么搞难道不会制裁你?’
就算他项修凯不怕天道制裁,可夏芒怕啊。
现在她就是和这家伙绑定在一起的,要是被别人发现了身上有这么个玩意儿,要来撬她的脑壳怎么办?
项修凯浑不在意道:‘你难道没发现我的系统权限很高么?我甚至可以拥有一部分碳基生物序列的特性。’
夏芒一个头两个大:‘你说人话!’
项修凯:‘.我见过同序列的系统,它们并不像我一样拥有人类的记忆,换句话说它们的权限很低,只能依照既定程序行事,而我具备一定的自由。’
夏芒琢磨着项修凯的话,只听他又道:‘而且对于方才我发布的任务,主机并未干涉,那就意味着天道是默认的,你只要帮我完成心愿,或许能更早地回去呢?’
这话说得夏芒心动了,她转而问道:‘那你的心愿是什么?’
‘那可多了。’项修凯聊起这个就精神了:‘我想奉养祖母,想和冬娘白头偕老,想看着修安成家立业,要是爹娘还能健在就更好了。’
夏芒没好气地提醒项修凯:‘请你注意,我是你的宿主,不是许愿池的王八!’
项修凯顺坡下驴:‘所以我退而求其次,只是想让你告诉冬娘我的存在,让她知道我一直陪在她身边。’
‘行行!我知道了活爹!’夏芒打断了他的纯爱发言:‘我帮你这个忙,回头记得把积分打我账上!’
这事儿夏芒答应得很干脆。
她一直想着赚够积分回到自己的世界去,可是那天价积分简直让人绝望!
如今项修凯提供了另一条道路。
按他的说法,夏芒是因为他的执念才被带到这个世界,那是不是说,只要她帮他完成了夙愿,她就可以回去了?
很合理,可以一试!
这单接了!
项修凯想找乔元冬刷存在感,夏芒想回去,双赢的事儿!
‘叮,系统任务发布,请宿主告知目标人物哔!——哔!的存在!’
那响亮的和谐音差点没把夏芒耳朵震聋,看来项修凯这波操作很是擦边啊!
夏芒看着那任务接收按钮,开始了坐地起价。
‘大哥,你这个有风险啊,得加钱!’
项修凯:‘双倍,不能再多了。’
这么干脆?!
夏芒怀疑道:‘你不会还在偷扣我积分吧?’
莫非这家伙还在拿回扣?
项修凯这会儿也不怎么装了,直接坦白道:‘我需要积分升级,升级才能解锁更多功能,对你也有好处。’
夏芒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有了上一次被克扣的经验后,现在她淡定了许多。
她冷笑道:‘老实交代,每次任务的奖励积分到底是多少?对着你那什么《系统法》发誓!’
脑海中响起一阵轻微的电流声后,传来项修凯那欠揍的声音:‘两千。’
好好好!
占便宜占到我身上来了是吧!
项修凯见夏芒沉默起来,以为她要拒接任务时,她却爽快地按下了接收任务的按钮。
‘任务我接了,等着姐的好消息吧!’
才怪!
敢不经过她同意就偷偷扣掉积分,活腻歪了!
以为她拿丫挺的没办法是吧?
等着吧!
乔元冬一直有个习惯,每旬会去祠堂里给项修凯上香。
也是项修凯点儿背,今儿恰好是乔元冬上香的日子,夏芒直接蹬蹬跑去祠堂寻乔元冬去了。
乔元冬正一个人对着祠堂的牌位出神,一个脑袋就从门口探进来了。
“夫人?”
乔元冬认出了夏芒的声音,她头也不回道:“进来。”
夏芒规规矩矩进去了,走到乔元冬身后明知故问:“夫人又在缅怀小公爷了?”
“嗯。”乔元冬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
夏芒于是又道:“人死不能复生,但奴婢觉得小公爷的在天之灵一定看着这一切,他的英魂必然与国公府同在,与夫人同在。”
乔元冬被夏芒这反恳切言辞说得微微一愣,半晌她点点头:“你说得对,我是相信修凯一直在保佑着国公府的。”
听了这话,夏芒心里直接笑开了花,她不客气地冲脑子里狂吼:‘任务完成了,打钱!!!’
项修凯气恼的声音响起:‘你这不算!’
夏芒耍起浑来:‘怎么不算?你就说夫人认不认同你与她同在吧?’
项修安不干了:‘我是那个意思吗?我是那个意思吗?’
‘你看你还急了。’
夏芒话音刚落,脑海中瞬间响起一道机械音。
‘叮!任务已完成,奖励积分已发放,请注意查收!’
项修安:‘???’
夏芒看着积分页面上多出来的两千,乐得牙花子都要出来了。
乔元冬见了蹙眉道:“没规矩,这是在祠堂。”
“哦。”夏芒抿住了嘴,在心里偷乐。
对于有仇当场就报的夏某人来说,成功摆了项修凯一道别提有多开心了。
因为这一出,小项短暂地自闭了,无论夏芒怎么敲系统,都得不到多余的回应。
哟,这就破防了?
我可还有后招呢!
敢扣我的钱钱,我会让你后悔得嗷嗷叫!
出了祠堂,乔元冬领着夏芒回了院子。
夏芒给乔元冬端来一杯茶,乔元冬端起茶抿了一口,这才问道:“为的什么事叫你这么开心?”
夏芒见乔元冬问起,顺势道:“夫人咱们出去玩吧!”
乔元冬乍一听见这句话都愣了一下,待反应过来以后,她下意识就摇了摇头。
她从小到大都是在深闺里娇养着长大的,曾经却也有调皮的时候。
乔元冬仍记得七八岁上跟着堂姐一起溜出门去,记忆中的人来人往繁华热闹好似发生在眼前,那糖葫芦的酸甜仿佛仍在舌尖萦绕。
只是随着年龄越大,她越发不爱出门了,守寡的三年,那个活泼的女孩被关了起来,沉寂成了如今的乔元冬。
对于乔元冬的拒绝,夏芒并未就此放弃,她凑到乔元冬跟前,眨巴着圆眼睛开始给领导画饼。
“吉桐听太夫人说,如今正是秋猎的好时候,宫里在皇庄后头围了整整一片山,请了京中好些贵人去秋猎呢,可热闹了!”
乔元冬听夏芒说的开心,不由接道:“确有此事,每年这个时候都是要秋猎的。”
大晋的江山是血与火里打下来的,历代皇帝们都很是重视军事,秋猎既是为了祭司先祖,也是为了弘扬尚武的传统。
无论是皇家还是官员勋贵们,都可以在秋猎的时候一展身手,甚至一些武将家的女儿们,也会上场猎上一猎。
见乔元冬接了话头,夏芒说得更嗨皮了:“所以夫人咱们也去瞧瞧热闹吧,听说猎场里还有鹿呢,不知道有没有老虎和狼?”
乔元冬忍俊不禁:“那种凶兽都有羽林卫提前解决掉了,哪里会出现在猎场里,否则伤了人算谁的?”
见小丫头听得兴致盎然,乔元冬终是改了主意:“也罢,去一去也好,正好替安哥儿相看一下人家。”
夫人同意了!
接招吧小项砸!
秋猎长达半月,并不需要赶时间,乔元冬挑了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出门。
既然是要给项修安相看人家,那自然要带上本尊的。
上次在忠勇侯府的赏花宴上,乔元冬本来很看好云家的姑娘,可是后来听见了那些话后,她便歇了这心思。
她想着,也不必将眼光局限在那些闺秀之中,瞧瞧武将家的女儿或许也可以。
太夫人久居深宅也有些闷,一听说乔元冬带着项修安去猎场,也起了兴致要跟着一起去。
于是,一家子带着仆从便浩浩荡荡出门了。
皇庄就在京畿之地,背后靠着一座大山,是皇家御用的猎场。
每年秋季,陛下开恩,请京中的大小官员与家眷们到猎场一起去耍耍。
一来是为了与民同乐,二来是为了晒娃。
陛下年富力强,膝下儿女虽然不多,但个个优秀又出色。
尤其是太子,小小年纪就有明君之姿,陛下对这个儿子既满意又骄傲。
所有人都知道,只要太子不犯原则错误,下一任位子必定是他来坐。
听闻这一次太子竟然猎下一只鹰来,皇帝陛下那是逢人就夸。
乔元冬等人经过了层层的审查才被放进秋猎场。
山脚下是一片连绵的营帐,供进来的人休息之用,真正射猎的场地在山上。
夏芒跟在乔元冬身后四处张望,才发觉这所谓的山也并不陡峭,说穿了就是一个巨大的缓丘。
猎场里闹哄哄的一片到处都是人,夏芒好奇问道:“夫人,不是说这是皇家猎场吗,我怎么没瞧见皇帝?”
乔元冬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身旁的荣珠噗嗤一下笑了起来,“傻子,皇帝陛下早几天就来过了,那会儿咱们这些人可是不许进来的。”
夏芒讪笑着点头表示了解。
是哦,皇帝怎么会随便扎堆,要是有不怀好意的刺客混在其中,搞不好就要交代了。
有管着猎场秩序的仆从迎过来,乔元冬便报了国公府的名号,那仆从按着品级将一行人带到一顶奢华的大帐前。
“贵人们在这里歇歇脚吧,需要什么尽可以吩咐小的。”
荣珠递给那仆从一个装了五两银子的荷包,温声道:“劳烦你去给我们打点水来,旁的便不必了。”
要水是用来搞清洁的,至于吃喝用度一应物件,底下人都齐全地带上了。
那仆从得了银子,兴高采烈办事去了。
夏芒跟着荣珠吉桐几个,将营帐好好收拾打整了一番。
其实这营帐布置得已经很敞阔了,相比起整个营地来说,这就算是豪华套间了。
只是乔元冬她们来得晚,这帐子不知被几拨人用过,须得用药香好好地熏一熏。
终于忙活完以后,夏芒摸着脑袋上的汗,转头见乔元冬拿起了一把精致小弓。
咦!夫人会射箭?
那小弓是用桦木做的胎,弓面附着光洁锃亮的黑牛角,弓背批筋,驸部加了柔软木皮,两弰是桑木做的,装饰着白桦皮和牛角,弦用皮革拧得绷紧。
弓长不过三尺,轻巧又精致,全然是为女子打造的。
荣珠见乔元冬将弓拿了出来,颇有些惊讶:“夫人许久没碰这东西了,不如奴婢去取了狩服来,夫人也好活动活动。”
这弓还是乔元冬未出阁时,项修凯连日做了送给她的礼物。
她幼时也是淘气过的,也曾向往女儿家马上肆意的生活。
只是后来大了,周围人都在教导她要做一个端庄淑雅之人,不可逾矩,不可鲁莽。
渐渐地,这些东西便不曾碰了。
她仍记得,项修凯送来这小弓的时候说的话:“咱们国公府没那么多规矩,你若是喜欢这个,等你嫁过来了,我带你去秋猎!”
乔元冬有些感慨地看着那弓,末了笑道:“我懒怠惯了,就不玩这些了,正好安哥儿能用,拿去给他吧。”
荣珠拿了弓去找项修安了,乔元冬一转头对上夏芒亮晶晶的眼睛。
看着乔元冬那盈盈浅浅的模样,夏芒的马屁雷达又响起来了。
她涎着脸凑到乔元冬身边乐道:“夫人不上场那是给他们留些脸面,不然夫人一出手,那些个儿郎怎么自处?”
这马屁实在是没水平到了有些无脑的地步,但是乔元冬还是被夏芒逗得一笑。
“数你机灵!”她伸指在夏芒额头上轻轻一点。
太夫人说要歇歇觉,乔元冬便带着人出了营帐,夏芒跟着她走在跑马场上漫无目的地溜达。
营地中央空出了一大片地来,中间围出一大片靶场,供人们骑射跑马。
夏芒眼见着一个身姿英挺的年轻小伙骑着马正中靶心。
许是跑得有些热的缘故,小伙子将外袍解开系在腰上,露出洁白的暗纹缎面里衬,越发显得他身材健壮。
“哇哦!”夏芒没忍住发出了由衷的赞叹。
我的爹我的娘,这个小哥腿好长!
夏芒这一声成功吸引了乔元冬的注意,她顺着夏芒的视线看过去,就见到了骑在马上的俊俏儿郎。
“那应该是指挥使刘大人手下的千户。”乔元冬认出了那人的身份。
“咦?夫人竟然认识?”
莫非这曾经也是项修凯同学的潜在竞争对手?
夏芒认真打量了那人好几眼。
“那衣袍的制式是千户们的制服,你看那靴上的花纹,也是有讲究的。”乔元冬耐心替夏芒解释。
哦,难怪这衣裳瞧着这么好看。
夏芒虽然分不清这其中的玄机,但一点不妨碍她对美的欣赏。
果然制服诱惑最为致命!
这么想着,夏芒忍不住如实道出了心声:“真是好个器宇轩昂的郎君啊!”
乔元冬没好气地看她一眼:“这种没脸没皮的话也好乱往外说的?”
夏芒浑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道:“人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那反过来翩翩君子,淑女怎么就不能好逑了?”
乔元冬忍不住惊讶地看了夏芒一眼,想不到这大字不识几个的丫头,今儿竟还用上典故了。
“你这说的什么歪道理。”乔元冬一时好气又好笑。
“这可是真理!”夏芒把小身板一挺,她指着跑马场上的那些儿郎们问道:“难道夫人不觉得,看看这些俏郎君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吗?”
乔元冬被她一句话逗得哭笑不得,她捂着嘴笑了好一会儿,直把一张脸笑得发红。
架不住夏芒执着的眼神狙击,乔元冬被迫认同了她的观点:“你说得对。”
于是,夏芒便拉着乔元冬将跑马场上的郎君们挨个看了一遍,分门别类地品评了一番。
若是放在从前,乔元冬定会对这样的行为嗤之以鼻,觉得简直很没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但是此时此刻,她却从中感受到了一种恣肆的快意,好像幼时幻想着像话本中那般,江湖儿女快意恩仇一样。
好看就是好看,喜欢就是喜欢,哪管什么礼仪教条?
因此,即便是明知夏芒如此行径很是不妥,乔元冬也没有丝毫制止的意思。
那丫头身上有一种未曾被陈规阉割过的天然快活,那样的自由烂漫是乔元冬一直渴望却又无从得到的。
她说那个男子搭弓射箭的姿势最好看,她说这个公子跑马的动作很优雅,她还说那里的郎君身姿最挺拔
这样寻常女子连做梦都羞于去想的话,却从夏芒口里毫无顾忌地说出,然而竟不见她羞涩半分。
她是那般坦然地发现并欣赏着美与好。
真好!
她看着场上的郎君们。
她看着她。
“夫人,要是选一个做夫君,您会选哪个?”夏芒选美似的看完了场上的儿郎们,问了这么一句惊天动地的话来。
乔元冬此时心情莫名地轻快,听见夏芒问,她便随手指了场上的那位千户。
“这个吧,他相貌周正,身手又好,年纪轻轻就是千户,往后潜力必然不小。”
说这话的时候,那千户又一次正中红心。
乔元冬说完面上微微有些发热,既是为自己没规矩而感到羞愧,又是为难得放肆一回而感到别样的快活。
同样感到快活的还有夏芒同学。
从刚才她拉着乔元冬欣赏帅哥的时候,脑子里的系统就已经开始频繁发声了。
更准确地说,是项修凯的个人发言,不代表系统。
‘宿主你过分了!’
‘你敢带着我夫人去看别的男人!?’
‘我可还在这儿呢,你俩不背人了是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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