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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火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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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于 2024-10-13 1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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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城新封了一位亲王。

随着谕旨昭告天下, 整个大崇的人都开始议论此事。

游北屯兵北境,议和也议了整整半个月。

王子忽归忧心忡忡地坐在河畔,随手往河里丢着石头。

锐罗来帐中送饭时见忽归不在, 便猜想他还在为白天王帐的事生气。

“王子,您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啊?”锐罗故作轻松,挨着忽归坐下,“难道是想咱们罗娅公主了?”

短短两年过去,自从忽归开始参与政事, 几乎是顷刻间褪去了稚嫩和青涩。两个月军中生活,更为他平添了几分沉稳。

两个月来,他们驻扎在大崇的边境上, 除了趁天时地利人和能寻找机会做一番进攻之外, 余下时候都不被允许出兵。

更遑论这半月来一直在议和。

忽归本就不同意议和的想法,但游北王一意孤行,认为同金峰做了交易,待到时机成熟,不止原州恪州, 能吞并大崇半边国土。

将汉人赶至平江以南,入了关再动兵戈,才是游北王真正的想法。

可忽归觉得事情远没有这样简单。

在水草丰茂的夏季, 粮草尚丰足, 借着公主逃婚的由头, 立刻发兵速战速胜,拿下原州是绰绰有余。

但如今耽搁了这么久,眼看雨季即将过去, 战马的粮草何以为继, 更是最大的问题。若动辄转冷, 发了疫病,届时就连最后一点盈余都不剩了。

谈判,实在是下下之策。

但他的父亲已经老了,老到识不清如今局势,也看不明白是人是鬼的地步了。他的自大和一意孤行,加之几个部落首领的盲目吹捧,将游北带至现今这种进退两难的地步。

一战尚有力气,可议和集结了原州与恪州两方,如今李崇玄和召侯衡沚便在百丈之外临时设立的大营中,带了数十个能言善辩的文臣来日日扯皮,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忽归不想表现出来,便随口扯了两句,“近日天气太热,人浮躁没胃口罢了。对了,说到罗娅,最近怎么不见她送信来?”

锐罗思索了一阵,回复道,“您说的是,公主上次来信还是十五日前,最近确实没有来信。不过,公主性子活泼爱玩,找了戈云陪她一起,兴许是顾不上王子了。”语气里有几分调侃的意味,算是为忽归宽心。

可忽归的心,却宽不起来。

“自从上回回草原,我就告诉了这丫头,不要再过多和戈云接触。”他蹙着眉,浅色的眼睛凝着担忧,“王帐说什么,也算是他们娄讫的灭族仇敌。即便戈云如今手无缚鸡之力,还是个哑巴,但和罗娅走得太近,我还是担心。”

担心他的接近,是有所企图。

“这样锐罗,你立刻派人回王帐去,悄悄盯着她。若有事第一时间来报,若没事……没事就想个办法把戈云调走。”说着犹嫌不够一般,又加了句,“一个未婚配的小丫头,整日与个男子同在一处,真是不像话。”

锐罗终归大他几岁,而且去年已经成了亲,听着忽归这话,不由笑了起来,“王子也是个没娶王妃的小小子呢,做起兄长来却有模有样的。”

“对了。”这么一打岔,忽归差点忘了正事,“你派去大崇的探子回来了吗,可带了什么消息没有?”

锐罗闻声,从怀中掏出一个羊皮卷来递给忽归,“我正欲与王子说这事,这是探子传回的消息,特意用縠文写的。”

字迹很潦草,且用词也很简洁,通篇只有两件事——大崇皇帝封其异母弟为奕王,金峰督办仙观不力,发生了坍塌,皇帝身边的仙师认为这是冲煞。

忽归紧紧攥着皮卷,胸口大起大伏,“这弟弟是哪儿冒出来的,不是说大崇武安帝就两个儿子吗?”

“我们从一开始接收的消息,也就是几十年前,就一直是错的。”锐罗也心里堵得慌,“这个奕王母亲是大崇宫里的奴婢,武安看不上,就没有认他。前段日子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得了皇帝的宠信。这次封王,也是那仙师说他命格好,能助皇帝破凶。”

这下棘手了。

如果只是一个愚蠢的皇帝,加一个见钱眼开的国相,那么即便是赌,也有几分可能赢。但现在又来了个凭空上位的亲王,这样的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心无城府。

“我现在就去见父王!”

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只怕要吃大亏。

与此同时,原州与恪州交界的大营中,衡沚与李崇玄也收到了同样的消息。

“这,这,你看看,你们都看看!”李崇玄不解地叉着腰,差点就要在营帐里发火了,“这又是闹哪一处?这时候封个亲王,我看是来添堵的!”

衡沚与一旁坐着的怀乘白相视一笑。

“将军莫急。”怀乘白摇着扇子,“依我看,这并非完全是坏事,只怕是有人在暗中相助我们的局势呢。”

“此话何解?”李崇玄没听明白,“咱们这都够乱的了,他们都城再多一次典礼的开支,多一个亲王的俸禄,难道还有好处不成?”

“非也非也,原本都城之中,是金峰一人揽权。如此情况下,再怎么商议和谈,我们也都要听他的命令。”说到这里,怀乘白嗤笑了一声,“可如今不一样了,多了一个人来分权,就多了一份可能——一分钱不掏,把北蛮子打回去的可能。”

而怀乘白心里很清楚,这件事是严同均和他徒弟做不出的,只有阿姀能做到。他甚至是有些骄傲地笑了笑,这也是为什么当初阿姀满世界折腾他不管,如今快折腾出点什么,他才特地来推波助澜。

衡沚人立在地图前,眼睛盯着被插上红色小旗的一整片北境,淡淡开口,“诸位,既然金峰的势力削减,我提议我们立刻反击,先接了眼下困境再说。”

四周的将领和谋士都围了上来,听着他下一步的谋划。

“游北人远道而来,不想空手而归,但他们最发愁的,就是粮草问题。”衡沚将另一支红色小旗,插在了写着游北大营后面的一处小帐子上,“经斥候探查,这里就是游北军粮草吞驻之地,但他们选在了渡河南岸的一处支流附近,就是放着我军偷袭烧粮草。”

防着不怕,怕的是根本就不防。

“烧粮草是个老办法,但也是最有用的办法。”衡沚抱着臂,眸光明亮锐意,“人一旦觉得准备周全,就会败在这周全之下。我点五百人,明日该到了双方互换草案的日子,此时趁其不备烧了粮草,这和谈,也就不必再谈下去了。”

其实五百人都算是多的了。

衡沚很快让人暗中准备了猛火油,又去两军精锐之中,挑了善骑射的士兵百人,准备周全。

他们换上便装,从设营之地旁的城门出发,从敛鹰山西段偷偷翻过去,趁着游北的几个首领都在阵前和谈,摸到了游北营帐的后方。

衡沚派了几个面生,且会游北土话的士兵,夜里杀了几个看马的守卫,换上了他们的衣裳,混迹进了他们的后营。

塞外的夏末不仅炎热,且毒虫很多。在草地里蹲伏的第二个白日,终于等到了一个合适的时机。

“你们几个,来干什么的?”粮草重地,看管起来守卫三班一换,此时正是正午时分,酒饱饭足,这些壮汉的心都燥了起来。

“大哥吃好了吗?”一个几乎与这人同样壮的士兵拍了拍守卫的肩,“我们是格斯首领部下的,晌午放的饭是羊腿馕饼子,不记得啦?”

“啊!记得,记得。”

格斯是游北诸首领中的一个,没有什么野心,就是爱戴手下的士兵,经常自掏腰包来改善手下人伙食,很多人都记着他这份好。

于是守卫的心也便放松了几分,“兄弟们来,可是首领有何吩咐啊?”

士兵提着手中的空木桶,“首领说了,天干物燥,怕太阳太大了粮草起火,叫我们去打点水浇一浇。”

守卫仔细看了看他那个桶,发现只是个寻常木桶,才又问道,“可有首领的文书没有?”

“这……”士兵挠了挠头,“这哪来的文书啊?文书都是要经过王帐,由大王批阅的,按照这个流程汇报了,那太阳也下去了啊。”

说得倒是有理。

但照管粮草,都是脑袋挂在屠宰刀边上的,谁敢出一点差错?

“老哥,这样好了。”士兵憨厚地笑了笑,“你要是不放心,跟着我们去取水好了。要是这事办好了算功劳,那也有你的一份啊!”

这话可是说到守卫心上了。

“给我拿个桶!”守卫会心一笑,朝身后的人叫道,“其余人继续巡视,不许偷懒!”

士兵带着守卫,一行六人,走到了渡河边上。

渡河的水清澈见底,士兵与守卫并肩蹲在岸边,忽然指了指水中,“大哥你快看,这河里是不是有鱼!兄弟我顺手抓了,晚上回去下个酒吧?”

守卫刚想顺着他的指引去看,身体不过将将向前倾斜了几寸,身后便有一道力,猛地将他踹进了河里。

衡沚身穿与他同样的游北袍子,衣袖挽了一半,抓着他的后颈用力摁进了水中。右手掏出一把弯刀,顺势捅进了守卫的后心。

挣扎片刻就停止了,殷红的血迹在水中迅速扩散,将周遭的河水也染上了血腥气味。

衡沚半站在水中,将尸体一丢,掬了捧水清洗了脸上喷溅的血迹。

“带上猛火油,去给他们的粮草降降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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