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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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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于 2024-10-13 1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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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沚披着件外套, 站在书桌前,略有不满。

“好冀儿,不哭了嗷, 抱抱你好不好?”阿姀抱着个娃娃,在屋里来回踱步。

云鲤也没照管过孩子,两个人整日里焦头烂额,连云从都在忙的时候被迫来抱过孩子。

整个尚书府,只有衡沚因为有伤未愈, 逃过了这一劫。

登基大典还没办,此刻的冀儿还是小太子。

袁呈信和晁蓄来禀报军务时,也抱了他。据说是民间的风俗, 这样能保小孩子平安。

但不知是不是早产的缘故, 冀儿很爱哭,几乎是将他放下就哭。阿姀抱着他,已经整整一个时辰没能撒手了。

原本是想为衡沚写碑文打个下手,做些红袖添香的乐事,看来现在也是不能了。

以一个哀怨的神情, 阿姀回敬他的注视。

可云鲤现下在府门口,给公羊梁会诊打下手,哪有人能帮她。

衡沚放下笔, 人拢了拢衣裳, 走了过来, “给我抱吧。”

阿姀摇了摇头,轻巧地转身避过了他伸出的手,“让你作文已经是辛苦你了, 为了伤口好, 还是我抱吧。”

阿姀也不懂, 自己到底为什么一时心软,答应了金妞妞这无礼的请求。

衡沚只好拿了茶盏倒了杯水,递到阿姀唇边,“那就喝点水,声音都哑了。”

就着他的手喝掉温水,阿姀才意识到,这个姿势还挺温情的。

就像是他半抱着自己,而自己又抱着个小娃娃。

如果这娃娃不哭的话。

嗯?

似乎确实不哭了。

阿姀低头,见冀儿那双圆溜溜的眼睛,定定地盯着衡沚看。

“他在看你诶,你一来他就不哭了。”阿姀轻笑,“看来你同他很有缘分呢,他干爹?”

衡沚伸出手指,逗弄着冀儿的小脸,心思却依旧放在与阿姀说话上,“干爹?这岂不是乱辈分了,按例他该叫你堂姐。”

阿姀又岂非不懂?

只是,“拖他娘亲的福,因为生产时救她一命,非要冀儿认我做干娘,跟着她的辈分论,所以你就是干爹了。难不成你想做堂姐夫?也行。”阿姀似乎认真地考虑了这一想法。

衡沚低头看她的眉眼,窗边日光下,柔和地带着笑意,轻声细语,难免不领他心驰神往。

如果不是怀中还有个小娃娃的话。

很想吻她。

“所以,那日宫门前,你裙子上的是去接生染上的血?”衡沚清了清嗓子,将话头岔开来。

“是啊。”阿姀说,“真是惊险的一夜,差点就一尸两命了。”

“殿下,打个商量吧。”衡沚忽而开口。

少有的正色,很是认真的模样。

阿姀歪着头,疑问地看向他。

“除非你想,便不要孩子,如何。”这不是征求意见的口吻,更像是已经霸道地决定了才来通知于她。

阿姀看着他,想说些什么,又半晌不知该说什么。

衡沚不会是在害怕吧。

虽然金妞妞这番生产无比凶险,但实打实是受了金峰逼宫的惊吓,应当算是意外。

“你担心什么?”可她还是想问。

“你。”衡沚也不遮掩,痛快地承认了,“万一你也会这样,哪里再来一个你自己救了你。”

阿姀好笑,“不是还有你在吗?”

衡沚伸手,从冀儿手中将她被扯痛的一缕头发拉出来,好好地理顺,“我又不能替你疼。”

冀儿睡熟了。

许是他们说话的声音低柔,又或许是窗边日头暖和,躺在她怀里均匀地呼吸着。

阿姀没急着搭话,转身将冀儿抱去摇篮里,轻轻放下。

“你说得也是,容我考虑考虑。”阿姀其实心里挺乐意的,说她没被金妞妞的大出血吓到,肯定是假话。但这份思量由衡沚口中说出来,她会更轻松更踏实。

夫妻之间么,不就是图一个互相体谅。

“你已经写完了啊。”阿姀走到书案前,看着一整张纸上,落下他工整的字迹。

其实衡沚平时的笔法更偏飒沓利落,但为人做祭文,总得收敛一些。

是以腹稿很快就能打好,但写起来却难。

“严公讳同均,祖皆俊才,吏先祖少卿。严公厚学敏达,少有学名。惠舒年中三元,显露声名。后官至中书,贤达肃谨,武安帝惜爱其才,引以为太子太傅。论古谈今,谈作诗文,无不信手得兼,有曜日之光华,纵横捭阖。”

阿姀念到这儿,不由笑言,“你年幼时没少被押着仿写古文一类的吧?这遣词,很不像你了。”

而后渐渐读完整片碑文,才发现,严同均诗书一般浓墨重彩的一生,皆在纸上了。

衡沚竟然如此了解他。

也是,一个辛勤半生,为江山倾尽所有的肱股之臣,是不能以眼前的浅见,来论及他的生平的。

既然选择撰文立碑,就是向世人昭示,当权认可严同均所做的一切。毕竟现在,即将成为皇帝的小太子就在他们二人的房中睡着,而阿姀与衡沚,是显而易见的当权。

“碑石找好了吗?”

阿姀点头,“这事拜托许停舟去办了,他在工部任职,应当能找到很好的石料。我动作快些,还能在出殡之前便刻好送去。”

衡沚拉着她,人半靠在椅背上,“阿姀,你有想过,办完这件事,如何打算吗?”

那还真问住阿姀了。

想要完全利落地走,首先得先让沈钰仍老老实实做这个摄政王。不然金妞妞带着冀儿两人孤儿寡母,朝中也总会有人起了不臣之心。

又不能明着说冀儿是沈钰仍的儿子吧?

但这么一计算,怕是得在都城待很久了,这样她也不愿意。

“我们是带着兵马来的,又是武将。”衡沚细细与她解释,“一时解围是功,长期屯兵在此,便是过了。况且等这个冬天过去,明年游北养足了精神,还会卷土重来。”

衡沚说得对。

虽然大崇的名号没变,但朝中换血了一大半,也跟新朝没什么区别了。

既然对皇权无心,就该早早远离。

“你有什么想法?”阿姀看着,问道,“回恪州?”

衡沚轻轻摇头,“有件事你应当有所耳闻。拜忌先皇后时,你们在路上遇到的那伙人,我让人去查了,是蜀中来的。”

果然如此。

阿姀确实还记得这事,结果也与她当时分析得别无二致。

可是蜀中一直按兵不动,连都城政变也熟视无睹。为什么突然派人来找什么鱼符呢?

“那个人是王宣的近臣,但人桀骜跋扈,很是自傲。王宣应当只是派他来都城探查消息,但他擅作主张,在途中劫持你企图拿陈皇后的一个鱼符回去立功。顾守淳的人是抓住了他,但他半路逃了,现在已经回了蜀中。”

她听着,长眉拧起来,久久没能明白,“什么鱼符,我母后怎么会有鱼符呢?”

衡沚从案上两本书中间,抽出了一张纸,“我醒后就派了人去蜀中探查,王宣应当是有自立之心了。蜀中囤积兵马粮草,将朝廷派去的几个地方官都囚禁了起来。”

阿姀仔细地看过了纸上的内容,睁大了眼,“这是,要反?”

说不清,衡沚神色奇异,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你对你母后,了解多少?”

“你今天为何说话怪怪的?”

不过,阿姀对陈皇后的了解,还真的算不上多。

“你也知道的,我自小就离开她了,其实算不上了解。”阿姀叹了口气,“等到想要了解的时候,斯人已逝,也没有机会了。”

衡沚打量着她的神色,见只是有些怔忪,宽慰地将她揽进怀里,“问这个不是要伤你,是这件事,与你母后和王宣之间,可能有些关系。”

“嗯?”

衡沚也不知从何说起,但荒诞的事,却又是真实发生了的。

“王宣乃将门之后,王家那时却有些兵权。只是随着王宣祖父在南境战死,他手上那只私兵,也就无人提及了。之后王宣重振家门,获封蜀中侯,才从都城迁去了蜀地。”衡沚看着她,娓娓而来,“他年幼时,家宅在东街北巷中,就在陈宅边上。你母后,应当是在做太子妃前,与他有些情缘。”

阿姀本窝在他怀里喝他的茶,听后少不得一口喷了出来。

还好没喷在写好的碑文上,一边咳,一边用衣袖细细地擦去桌上的水迹。

“你说,我母后,和王宣有情?”这怎么可能呢,她身边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事,也从没听人提起过。

说起陈昭瑛,谁不说她为沈琮尽心竭力,乃至被沈琮薄情所负,苦了一生。

衡沚拍了拍她的背,怕她呛得狠了,“先别急。陈家的人都死了,陈皇后也并无贴身女使,王宣也早不在都城,恐怕这里没人知道了。若真想知道其中原委,我们得去一趟蜀中了。”

那敢情好。

“顺便,圆一圆你想吃暖锅的愿。”

发现他还在惦记这个,阿姀心里一暖。

“但总得传个信去恪州吧?好让家里人都放心。”阿姀提说道,“叫上云程和迎恩,我们一行凑个整。”

衡沚早知她如此打算,已经提前下了手,“都在路上了。除了郑大和如醉在恪州重建你们的铺子,云程迎恩和周嫂子,都在路上了。”

阿姀有点高兴,又想到什么似的噗嗤一笑,“我知道周嫂子做什么来。我们先前把好些银子托人挂在都城的银号,就是为了在都城开分铺。如今平州的分铺生意也有了起色,她肯定是动心了,想来盘铺子的。”

她想的是没错。

只是跟随着周嫂子来的,还有整整一车没清算利索的账本。

阿姀的好日子,也不剩几天了。

(本章完)

作者说:遭报应了,本人今天修文时因为笑得太狂下巴脱臼噜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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