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瑞芝去世后的一个多月里，小橘子还会经常去她的房间，一开始还会问太婆呢。
后来她就渐渐知道了，原来去世是这个意思，以后再也看不到了，晚上偷偷在自己的被窝里哭。
阿姨一开始以为她饿了或者哪儿不舒服，最后也不是，哄不好只能叫来祝从唯他们。
于是这天晚上，小橘子睡在爸爸妈妈中间，一抽一噎地说：“我不想爸爸妈妈也去世……”
祝从唯擦掉她的眼泪，“去世是早晚的事，运气好，爸爸妈妈会在几十年后才去世呢。”
小橘子不知道几十年到底有多久，但在幼儿园待了一段时间，已经知道几十不小。
“真的吗？”她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真的。”祝从唯说，没觉得应该骗小孩子。
她做入殓师这行，更清楚人生世事无常，经常有前一天还在嘻嘻哈哈的往生者，第二天就出意外了。
虽然让小橘子小小年纪就知道、习惯死亡是很残忍的事，但正好这次遇上，没必要回避。
祝从唯指指温呈礼，“不信你问爸爸。”
温呈礼点头，“你妈妈说得对。”
他捏了捏她圆嘟嘟的小脸蛋，“哪天爸爸妈妈不在了，你也要好好的知道吗？”
小橘子又要哭了，“妈妈刚才才说几、几十年！”
“怎么成小哭包了。”温呈礼说：“忘了妈妈说的前提是运气好吗？”
小橘子哭完了，但抽噎的惯性还未止住，“那、那会运气不好吗？”
“有可能。”
“不要运气不好！”
“我也是这么想的呀。”祝从唯将她抱进怀里，“好了，不许哭了啊，你同学也会哭吗？”
小橘子理直气壮：“他们上学第一天就哭了，我可没有，我很厉害的。”
小孩子的注意力很容易被转移，今晚又能睡在爸爸妈妈的中间，哄好了就开开心心地睡了。
第二天就忘了昨晚的伤春悲秋。
-
小橘子在幼儿园的一学期到一半时停了。
因为爆发了流感，所以没染上的小孩全部都被家长们带回家了，她也不例外。
她在家里待着无聊，又听了同学说自己去爸爸妈妈上班的地方玩，她也想去。
殡仪馆不适合小孩，自然只能去温呈礼的公司了。
温呈礼还是第一次带她去集团，毕竟她小时候，温园够大，家里多的是人想带她。
她平时在外面很乖的，老师们都很喜欢她，也就是在家里比较爱闹，性格跳脱，也不知道是遗传了谁，反正他和祝从唯都觉得他们小时候不这样。
也就只有长辈们会将小橘子的性格算到他们头上，夏珺上次说可能隔代遗传，下午就被谢韶赢走了一大笔钱。
小橘子今天穿得像个公主，头上别着橘子发卡，自从懂事后知道名字是什么，她就喜欢和自己有关的东西。
她先一步小跑到车边，今天怀里抱着一个娃娃，看到宋言时，乖巧地问：“宋叔叔，你有女朋友了吗？”
宋言：“？”
“谁教你这么问的？”
小橘子眼睛又大又漂亮，“我自己呀。”
宋言：“我不信。”
小橘子：“那你有吗？我都有女朋友的。”
宋言的注意力已经不在前一句上，立刻打报告：“老板，你女儿谈恋爱了！”
温呈礼：“？”
迟小橘子几步走到车边，他皱眉，“什么谈恋爱？”
宋言指指，“她自己承认的。”
温呈礼低头看女儿，脑海里已经开始搜寻幼儿园同班里那几个男孩谁最可疑。
他蹲下来，“跟爸爸说，和谁谈恋爱了？”
小橘子天真地问：“谈恋爱是什么？”
温呈礼就知道她肯定是被骗的，她才三岁，知道谈恋爱就奇了怪了。
“就像爸爸妈妈这样，只不过没结婚。”
“我没有呀。”
“那宋叔叔怎么会这么说？”
“小橘子不知道。”
宋言收到老板的眼神，解释：“……我没乱说，她说她有女朋友的。”
温呈礼还真没想到“嫌疑人”变成了女孩，虽然取向这事和小孩讨论还挺早，但三岁，男孩女孩都不行。
“你的女朋友是谁？”
小橘子举起手里的娃娃，“是她！”
“佑哥哥说只有最喜欢的才能是女朋友，小橘子最喜欢她。”
温景佑日常被催谈恋爱，上一次在家里人都在的时候回了这么一句，就被她记住了。
“……”
没事了。
温呈礼面色如常，睨了宋言一眼，抱小橘子上车。
等到温成集团后，下车时小橘子想自力更生了：“我要自己走。”
温呈礼说：“爸爸要去上班，你一步走这么小，要走到什么时候去？”
“我不小了。”小橘子用手比了比自己和爸爸的腿，好像是很小很小，仰起头，“那爸爸抱我也要抱我女朋友的，我要和她一起。”
温呈礼忽略女朋友三个字，“不会忘了她的。”
车停后，她搂着温呈礼的脖子，四处悄悄看，地下车库这里和家里的也没有区别呀，就是车不太一样。
家里的车库跑车比较多，外表丰富多彩，比较符合小孩子们的眼光。
专用通道是与员工们的通道隔离的，但并不是全部看不见，而是有玻璃墙。
所以偶尔员工们会看见高层以及温呈礼的身影。
今天一开始看见电梯前的背影抱着个可爱的小女孩，以为是哪个高层，公司里高层有这么高的吗？
等人进电梯转身那一刻，这人爆发出一声震惊叫声，飞速打开手机——
“卧槽，你们猜我看到什么了？”
底下统一。
“不猜。”
“没兴趣。”
“猜猜猜，猜中也没奖。”
“你别说。”
没人能憋得住，不到十秒，他自己就忍不住回复：“老板带娃来公司了。”
消息一下子唰地看不见了，因为回复太多太快。
“卧槽！”
“在哪儿！”
“有图吗？”
“这么大的事猜猜猜，不早点说。”
“我能偷偷上老板那层吗，会被当成商业间谍吗？”
温呈礼所在的楼层仅有他的办公室以及秘书室，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所以除了高层以外，无人能进。
以至于小橘子跟他进了办公室，也只有秘书们能看见。
十来个秘书，一个一个找着借口进办公室，就为了一睹小橘子的“芳颜”。
温呈礼难得没了耐心，等他们都进了一遍，再想第二次故技重施时禁止他们再随意进来。
秘书群里一阵哀嚎。
“老板好小气。”
“让我们多看两眼怎么啦。”
“能不能让老板在办公室里，把小橘子放出来啊。”
“老板您专心工作，我一定为您带好娃。”
宋言将最后两句截图给温呈礼。
他截图的事大家都知道，因为宋言不会截别的内容，只会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他们打的就是求福利的主意。
温呈礼：【有说话的时间不如多工作。】
他又不是不能一心二用。
小橘子在他办公室里玩得好好的。
可不是好好的，什么东西都被她翻着凑近看个新鲜，连花瓶里的一根草也要看半天。
她悄悄用电话手表联系幼儿园的同桌，两个人就这么闲聊上了，比办公的温呈礼还要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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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时分，员工们终于心心念念看到了小橘子长什么样，因为温呈礼带她去餐厅了。
“在老板面前好小一只。”
“好可爱卧槽，好想偷走。”
“这也太可爱了吧，怎么生的，为什么我儿子那么丑。”
“用脚底板想也知道，老板和老板娘颜值那么高，下一代就算基因突变说不定也会变得更好看。”
小橘子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多看，小手揪着爸爸的西装裤腿，扯了扯。
温呈礼正在点她的餐，转过头弯腰，“怎么了？”
小橘子小声：“爸爸，他们一直看我。”
温呈礼扫了眼其他人，“他们看你可爱，不用搭理。”
原来如此，小橘子点点头，一听是觉得她可爱，顿时不怕了，因为她就是很可爱。
不仅如此，她还对其他人笑。
一时间，又迷倒一群人。
虽然集团餐厅种类丰富，但不少员工也会经常去外面吃，今天人满为患。
小橘子在家里教导下，吃饭特别认真，用勺子挖一口吃一口，不浪费一点，还把娃娃放在旁边的座位上陪着。
“人间萌物。”
“老板怎么能这么淡定。”
“哎，老板的炫娃心能不能再强一点，开个公司员工可见的号，每天发点儿日常。”
“那你不如祈祷老板破产。”
“……那不行，那我岂不是也下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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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时分，小橘子的陪伴生涯不再单调。
因为公司决策，以及各种原因，有一位即将离开公司的高层来办公室里哭诉。
——听说今天老板女儿在，说不定老板会心软。
温呈礼在这种事上一直面无表情。
没有问题的人，他一向不会动。
小橘子本来在玩，听了半天，默不作声地走到办公桌后，小人都还没有桌子高。
她扒住温呈礼的腿，呼哧呼哧往上爬，爸爸的腿真高，真难爬。
最后还是被温呈礼直接抱到腿上坐着，听办公桌对面的中年男人又哭了半天，她忍不住开口。
“叔叔，哭是没有用的，妈妈说要冷静，才能解决问题，我们好好说吧。”
“……”
温呈礼牵唇，被女儿一本正经的话逗到了。
祝从唯平常在家里有意给小橘子说一些道理，想让她从小就情绪稳定。
办公桌对面的高层差点没接上刚才的哭。
温呈礼神色淡淡，“小孩子都比你懂事。”
小橘子一听，这不是在夸自己么，不住地点头，她就是一个非常懂事的小孩。
于是她发出点评：“叔叔太不懂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