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人一下子噎住，被一个三岁多的小孩说不懂事，偏偏还不能说什么。

温呈礼本来听着挺烦的，听了女儿小大人似的话，心情反而好了起来。

他挥手让对方出去，没兴趣再听他哭惨，能到这地步都是对方咎由自取。

“爸爸，你好忙啊。”小橘子向前，手撑在桌上，“比老师还要忙。”

她的老师每天要上课，还要做好多事，她今天一下午，看爸爸一直在工作。

温呈礼随口说：“忙才能赚钱生活。”

小橘子问：“不忙不能赚钱吗？”

温呈礼：“也能。”

小橘子捧住他的脸，吧唧一下亲了口：“那爸爸不要那么忙啦，家里的钱好多好多了。”

温景佑和她说过家里很多钱，其他人也说过，温家人秉着富养女儿的原则，从不做什么刻意的体验生活。

温呈礼的心一软，“以后一定不这么忙。”

不过今天工作还是要多处理的，因为最近临近下一季度，加上今年有新项目。

小橘子哄了爸爸一会儿，看他工作了片刻，打起了呵欠，立刻用手捂住自己。

“困了？”温呈礼低头问。

“嗯嗯……一点点。”她特别小声。

“里面有床，可以睡。”

小橘子挪着自己从他腿上下去，她每天下午都要午睡的，今天下午没睡。

温呈礼进去检查了一下，确定里面安全，锁住窗户，才让她在里面睡觉。

小橘子一觉醒来已经是四点半。

她揉着眼下床，出去看到温呈礼还在办公桌后，爸爸真辛苦，正好电话响了。

是祝从唯打来的：“小橘子醒了没呀？”

温呈礼刚好听见她的脚步声，“刚醒，现在站在那儿发呆，让你跟她说？”

女儿这点随了妈，刚醒过来的一两分钟内是不太清醒的，发呆的样子特别可爱。

“妈妈妈妈。”小橘子一下子跑过来，两只手一起捧住大大的手机，“橘子来咯。”

祝从唯听得笑起来，“爸爸公司好不好玩呀？”

小橘子想了想：“还行。”

竟然是这个评价，祝从唯忍俊不禁：“遇到什么好玩的事了吗？”

她立刻说：“有一个不懂事的叔叔，长大了还哭哭，羞羞脸。爸爸一直在忙。”

“你爸爸待会儿就下班了。”

“这就是上班吗？”小橘子天真发问：“好辛苦啊，小橘子以后不要上班。”

温呈礼挑眉。

“嗯，可以不上。”祝从唯说：“不过要有自己喜欢的东西，不可以什么都没有。”

她不希望小橘子变成一个什么都沾不上的白富美，即便没有事业，也要有正确的爱好。

小橘子还听不懂妈妈的话，只知道表面意思：“小橘子喜欢的可多了~”

祝从唯笑笑，“你问你爸爸什么时候下班，今天早不早退。”

小橘子立刻传达。

温呈礼看了眼腕表，“可以早退。”

早退半小时不算早退。

“好耶。”小橘子欢呼一声：“我们去吃大餐吧！”

“你哪天吃的不是大餐。”祝从唯觉得周嫂做的比外面大餐还要好吃。

“今天就在外面吃。”温呈礼记得上次一家三口出去吃还是上个月。

“好，我还在家里，你们要不直接去店里？”

小橘子不乐意：“不要不要，要和妈妈一起。”

正合温呈礼的心，于是两个人回温园接上祝从唯，临走时和家里人提了一嘴，直接出发。

外面天空遍布晚霞，微风吹着小橘子的头发，盯着外面看了半天，发出感慨：“这才叫生活~”

祝从唯弯唇笑。

温呈礼问：“从哪儿学的？”

祝从唯：“肯定是动画片。”

小橘子最近特别喜欢看动画片，现在不少动画片都挺爱伴着一些小道理。

温呈礼通常回来时，她已经看完动画片了，所以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内容。

今晚选的是一家鱼店，专做鱼的。

毕竟小橘子年纪还小，可以选无刺的鱼，吃起来不费事，即便有刺，剔除就可以。

一锅汽锅鱼，小橘子第一次看见这种做法，草帽上冒着烟，看得目不转睛。

奶白色的鱼汤喝了两小碗，最后摸着肚皮靠在椅子上，“这才是生活呀。”

把服务员都逗乐了。

回去的路上，小橘子牵着爸爸妈妈的手，走得特别慢，但蹦蹦跳跳的。

祝从唯问：“今天心情很好哦？”

小橘子使劲点头，“还是不上班好，上班太累了。”

温呈礼真不知道她累在哪里，在办公室里玩了一天，还睡了一下午。

祝从唯说：“你是陪爸爸上班，又不是你上班。”

真是个可爱的小孩。

小橘子被绕得想了好半天，“爸爸上班，我陪爸爸，我也上班。”

“那你的意思是陪爸爸太累了？”

“不是、不是。”

她捂住嘴：“小橘子没有这么说，爸爸你不要难过。”

温呈礼压根不难过，但她这么问，他也会顺势演出情绪，好获得女儿的甜言蜜语。

祝从唯平时不怎么说，小橘子倒是会张口就来，温呈礼很吃这套。

-

次日，温呈礼带她参加别的小孩的满月宴。

祝从唯加班没去，下午两点就从殡仪馆回来，正好碰上窝在温呈礼怀里睡着的小橘子。

她枕在他的肩上，趴着睡得香甜，脸颊被肩膀压得陷进去，嘴巴嘟着。

祝从唯拍了两张照片。

等小橘子醒来已经是半小时后，看到床边的妈妈，问：“我什么时候有弟弟妹妹呀？”

“怎么这么问？”

“叔叔阿姨们问我想不想要弟弟妹妹。”

祝从唯从来没有和小橘子说这方面的事。

家里人也从来不会提，因为默认她随意，她要是想肯定会说，不说肯定就是不想。

她和温呈礼也没有生第二个的打算，没有人能说自己可以做到绝对不偏心，她不觉得自己可以。

所有的心神专注在一个孩子上就足够了。

她弯腰，揉揉女儿的小脸，“那你想要还是不想要？有觉得孤单吗？”

“想要，不孤单。”

小橘子只有哥哥，没有妹妹，也没有弟弟，她也想做最大的那个。

祝从唯有点意外，因为小橘子其实对她和温呈礼的占有欲还挺强的，之前她抱别的孩子，她嘴上不说，会在后面故意找回来，要抱得比那个小孩还要久。

“可不可以让别人家的到我们家来。”小橘子躺在床上，滚了一圈，“陪我玩够了再回去？”

“……”

原来她想要的弟弟妹妹是这种。

祝从唯说：“如果妈妈和爸爸生了新的小孩，就会一直在家里，像你一样。”

“小橘子只能有一个。”

“嗯，她可能是小菠萝，也可能是小苹果。”

小橘子震惊，为什么叫小菠萝，菠萝一点也不好吃，还是橘子最好吃，妈妈最爱吃橘子。

她现在以自己是祝从唯最爱的水果为荣。

“不许，只许喜欢橘子。”

-

月底，温呈礼带小橘子去祭拜罗瑞芝。

清明时小橘子感冒了，带出来容易吹到风，就没有，上次她祭拜还是去年，不记事的年龄。

现在长大了一岁多，脑袋也能装更多的知识。

祝从唯和她说过，墓地是太婆的新家，墓碑就是太婆的家门口。

小橘子在墓碑前念叨着太婆新年好，太婆恭喜发财，又学爸爸上香，不过她没有香。

等了半天，眼看着温呈礼要带她回去了，忍不住问：“我们为什么不进太婆的新家呀？她不欢迎我们吗？”

温呈礼：？

他淡定地解释：“太婆家只能住她一个人。”

小橘子张开双臂，“我们有好多好多钱，给太婆换一个大屋子吧！”

温呈礼思索了几秒，“你问问太婆，她要是回答你了，就可以。”

显然可见，回答不了的。

小橘子说：“太婆可能不高兴小橘子一直不来看她，我明天再来问吧！”

从陵园出去的路上，迎面遇到做丧事新入园的一家，请了一些和尚做法事。

“好多光头啊。”小橘子震惊，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回去时温呈礼让人直接开到市殡仪馆，祝从唯即将下班，正好一起回去。

祝从唯在换衣服。

范竹趁机蹲下来逗小孩。

和温呈礼蹲下来的高度不同，小橘子这几个月来长了不少身高，比范竹蹲下来高。

“小竹阿姨，你的头上白白的。”

范竹纳闷：“白头发？”

小橘子伸手划了一下，“这里这里。”

这明明是她的发缝……

范竹深吸一口气，看向祝从唯，“师姐，我怀疑你女儿是在内涵我秃顶。”

一旁的小橘子恍然大悟：“这就是秃顶啊。”

范竹：“……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没有什么比小孩子的话更戳心的了。

祝从唯莞尔：“别听她胡说，我看就是正常发缝，哪算得上秃顶，顶多头发有点少。”

范竹目光幽怨，师姐你的话也没好到哪里去。

-

小橘子这一问就问到六岁上小学。

六岁的她更懂事一点，以前是懵懵懂懂，现在已经知道真正的去世，太婆不会再回答她，她也不会再见到她。

也开始不让外人这么叫自己小名了。

但小孩总归是小孩，再聪明，思维也是小孩的想法，天真居多。

自从上了一年级后，小橘子就觉得上学和上班一样，每天还要写作业。

某天晚上，温呈礼辅导她写作业。

第一题目用“是……也是……”造句。

她写：爸爸是人，我也是人。

温呈礼看笑了，“那妈妈呢，妈妈不是人吗？”

小橘子：“妈妈是仙女。”

温呈礼哄她：“那你也是小仙女。”

小橘子一听，是哦，立刻把作业本拿过来擦掉，认认真真地写上：妈妈是仙女，我也是仙女。

温呈礼：也行。

下一题是要用“因为……所以……”造句。

她写：因为爸爸偷偷亲妈妈，所以被打了。

温呈礼沉默了两秒。

“这种事就没必要写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