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宝缇有一些愣住, 或许她暂时没办法理解他这番话的意思。
为什么会是背叛呢。
不都是他吗。
无论是二十岁的宗钧行,还是即将步入而立之年的Kroos。
“你认识的是二十六岁的我,对吗?”面对她的疑惑,宗钧行冷静地反问她。
蒋宝缇点头。
“那么。你爱上的也是二十六岁的我。”
她仍旧点头。
“人是逐渐成长的, Tina, 不同阶段就是不同的人。你喜欢我是因为我年长, 能够照顾你。可二十岁的我极度讨厌弱小, 不,是憎恶。”
他顿了顿, 似乎是在贴心的提醒她, “如果你遇到的是二十岁的我, 你会被我一脚踹开。”
后面几个字, 他压低了音调, 听上去有些可怕。
蒋宝缇觉得他一定是为了吓唬她才故意这样说的。
事实是, 他也的确达成了他的目的。
因为她真的有种冷汗直冒的感觉。
见她脸色都白了,宗钧行笑着将她抱到怀里, 手放在她的手背轻轻拍抚着安慰。
“吓到你了?”
“嗯......”她有些委屈, 脸贴着他的胸口轻轻蹭了蹭, “你以前真的是这样的吗。”
她希望能听到一个完全不同的答案。
可是宗钧行却点了点头,他万分抱歉地说:“那时的我的确有些目中无人,可能是过于年轻了, 人生又太过顺风顺水, 从未遇到过挫折。”
听了他的话后, 蒋宝缇突然又有些能够理解了。
在她的人生毫无挫折的时候, 她比现在还要任性。
不过她的确对宗钧行的过去更加好奇了, 尤其是过去的他。
他现在的野心仍旧很大,甚至比从前更大。但现在的他更擅于收敛克制自己的情绪。
照片中二十岁的他, 却非常直白。
宗钧行的低沉笑声将她的注意力拉回去:“还在想他,对吗?”
他的声音贴靠的如此近,此时低着头,轻声询问她。
蒋宝缇觉得他的声音仿佛具象化了一般,变成一只无形的手,掐住她的脖子,扼住她的咽喉。
“嗯......”她甚至下意识地在脖子上摸了摸,确信没有那只掐她的脖子的手后,她才放松下来。
察觉到她的松气声,宗钧行的笑意比刚才更加明显,从胸腔慢慢震出来。由于她此时完全将脸埋在他的胸口,所以能够非常清楚的感觉到。
“在害怕吗,害怕我。”他修长的手指缠绕着她的发尾,再缓缓往上,直到那一缕柔顺的长发完全地,将他筋骨分明的手指缠住。
他的习惯还是没有改变,出门时,会佩戴一双手套。
黑色皮质的,完全贴合他的手指轮廓。所以他的每一个动作都会将手套完全撑开,撑出的掌骨与筋络轮廓令他的双手看上去极具力量感。
一丝不苟的背头,完整地展露出他宛如雕刻艺术一般的顶级骨相。
岁月和阅历带给一个人的改变,在他身上得到了最完美的体现。
如果说二十岁的他让人无法挪开视线,那么现在的他,则是让人想要死在他的怀里。
这样的说法或许会被认定为很奇怪,或是拥有受虐倾向。
但蒋宝缇觉得,这很正常。
换做任何一个人过来,亲眼看到这样的Kroos,都会无法抗拒的。
她想到了卢米还是Max曾经说过的话。
——他看上去总是让人联想到教父。
那种优雅矜贵,与危险并存。
前者让人心动,后者让人恐惧。但结合在一起,像Drugs一样让人上瘾。
只要碰了,就完全戒不掉。直到死亡。
“在想什么,为什么不回答我。”
她长时间的沉默让宗钧行再次开口。
他伸手拨弄她的下巴,让她回过头来看自己。
或许是知道她此时的走神想的不是刚才那张照片,所以他的语气和神态都缓和了许多。
“在想你刚才去哪里了。”她温顺地回答。
知道她在撒谎,但到底是个无伤大雅的谎,所以宗钧行没有追究下去。
反而顺着她的话,如她所愿转移了话题:“Anastasia应该和你说过,我去见了一个老朋友。”
Anastasia。
蒋宝缇想,应该就是那位年迈的女性管家。
“嗯,她是和我说过。”蒋宝缇在意的点是,“你为什么不带我去,我也想见见你的朋友。”
宗钧行很快便点头:“下次再去我会带上你。我看你太疲惫了,不忍心叫醒你。”
她依偎在他怀里小声嘟囔:“也没有很累。”
他放松地笑了笑:“是吗。”
放在她腰上的手轻慢的挪动起来,语气也变得暧昧,“既然不累,今天可以继续吗?”
此刻才彻底理解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蒋宝缇迅速摇头:“还是有点累的,腿和腰很酸。”
“嗯。”宗钧行没有勉强,刚才说的那些话更像是在故意逗弄她,“我待会帮你揉一揉。”
蒋宝缇涨红了脸,提醒他:“只是揉......不许.....别的。”
他很轻地笑了一下:“我知道。你需要好好休息,那里也是。”
他低头亲吻她的耳垂,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带着很淡的笑意,“都怪我,让你在床上吃了那么多苦头。”
“还......还好。”蒋宝缇的耳朵被他吻的很痒,他说话时呼出来的热气也让她觉得尾椎骨往上泛起阵阵酥麻热意。
她往一旁偏了偏脑袋,想要避开他的吻。或许是察觉到她的意图,宗钧行的手掌按着她的后脑,将她重新按回来。
“不要躲。”他的嘴唇重新贴上她柔软的耳垂,视线在她耳骨上的那枚耳钉上徘徊了一阵。
轻声叹息。
他终于松开了她,手指沿着耳钉温柔抚摸:“不会痛吗。”
知道他在问哪里。蒋宝缇莫名有些心虚。这个耳骨钉当初就是因为觉得自己终于脱离了他的桎梏与掌握,回国后做的第一件事情。
为了庆祝。
“很疼,后面还发炎了一段时间。”
听了她的话后,他抚摸的动作停顿片刻,最后离开了那个地方,放在耳垂上。
“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伤害自己身体的事情了,知道吗?”
他的声音很温和,眼下没了强硬,只有关心。
蒋宝缇的心脏突然变得软绵绵的。
她真的好喜欢这种感觉,好喜欢这样的宗钧行,这样的kroos。
她一辈子都离不开他了。
“嗯。”她很重地点头。
宗钧行笑了笑,重新抱着她:“好孩子。”
进到客厅之后,他将大衣脱了,一旁的仆人走上前来,双手接过,挂好之后打算待会拿去干洗。
他抬手松了松领带,看到桌上的奶酪和熏肉,只吃了三分之一。
“没胃口?”他的目光转向蒋宝缇。
她的确没什么胃口。刚睡醒,整个人还很疲惫,吃了一点就放下了餐具。想要四处转转,便让佣人先别收走,她去散会步再回来用餐。
“不是很饿。”她说。
宗钧行此时已经在沙发上坐下了,周身那种松弛得体的优雅感很符合他的贵族身份。
他朝她伸手,蒋宝缇很自觉地过去,坐在他的腿上。
宗钧行抱着她,手臂从她纤细的腰间穿过:“吃不习惯?”
他此时身上穿着一件面料考究的西装马甲和衬衫。
腰身被量身裁剪的私人定制收束。臂环让结实有力的臂膀变得更加明显。
室外的温度很冷,蒋宝缇在裙子外面又添了一件外套。
也不是吃不习惯,她刚来美国的那段时间才是真的吃不习惯。
白人饭吃多了会让人丧失活下去的念头。所以她最大的乐趣就是四处寻找好吃的中餐馆。
也尝试过自己做饭,但实在没有这方面的天赋。不是食物中毒到差点将自己送进医院,就是误触消防报警装置,将消防车叫了过来,最后支付了一笔不菲的费用,还被隔壁邻居要求赔偿精神损失费。
该死的xx人。
从那以后她彻底放弃了自己做饭的想法。
这里的食物和白人饭很相似,或许是因为长期的发展停滞,导致这里给人一种中世纪的感觉。
说实在的,蒋宝缇很喜欢这里。艺术气息非常浓厚。
对于她来说,现代化的城市缺少了许多美感。
“奶酪有些咸,但味道很好。”
这就是吃不惯的意思了。
“我让人聘用几个亚洲厨师。”
蒋宝缇眼前一亮:“这里还有亚洲人?”
“应该有,没有也能带过来。”在他这里,任何事情都有解决的办法。
蒋宝缇想了想:“我很喜欢这里,我觉得可以多待一段时间。”
宗钧行点头:“好。”
Anastasia走进来,蒋宝缇立刻从宗钧行的身上跳了下去。同时抚平了自己裙摆上刚坐出的褶皱。
有种干完坏事被抓包的心虚感。
宗钧行无动于衷地看完她的这些小动作,唇角微挑。
她在长辈面前总是会有一种局促感。
大约是中国人从小接受的教育使然,她非常尊重长辈。
她在美国时面对saya也会有些不自在,但和此刻的局促完全不同。
或许是因为Anastasia更加年迈。
她六十岁了。
自己刚来这里的时候,她好像也才五十出头,刚死了丈夫。
十年前的这里不断有人死去简直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大家对死亡逐渐变得麻木。这位老妇人也是。
她能想到的仅仅只是找个能养活自己的工作。
得知Anastasia的身世后,蒋宝缇万分感慨:“死亡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宗钧行笑了笑,大约是在笑她的单纯:“也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Tina,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人在死去。”
“可是一个人的死亡带来的痛苦不单单只是一个家庭。还有Ta的朋友,Ta的同学,以及Ta的......爱人。”
宗钧行听完她的这番话,看上去无动于衷,没有任何感触。神情一如既往的平淡。
蒋宝缇时常觉得自己看不透他,包括现在。
她相信不是自己的分辨能力有问题,而是宗钧行本身就是一个很难被看透的人。
她坚信,哪怕世界上最厉害的心理医生和催眠医生来了,都没办法看透最真实的他。
偶尔她也会觉得,万幸他走上了资本家这条道路。如果他成了杀人犯,那么世界上又会多出多少起悬案呢。
宗钧行早就习惯了她的发散思维和一些天马行空的幻想。
在她擅自在脑海里替自己完成整个杀人过程之前,他淡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并将话题转移开。
“如果我死了,你会难过吗?”
蒋宝缇没有给他回答。而是在沉默数秒后低下头,她用手捂住耳朵:“不要说这件事了,我不想思考。”
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迫不及待地打断他。
宗钧行没说什么,神情平缓地重新抱着她:“好了,睡吧。”
屋子内外非常安静,这里的人似乎没什么夜生活。也可能是夜生活不够丰富,街上的深夜酒馆只有几家,酒吧更是零零星星。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他们居住的地方太偏僻了。
宗钧行讨厌有人烟的地方。
胸口突然传来一大片的湿意,伴随着怀中人的轻轻抽搐。
男人睁开眼睛,急忙将埋在自己胸口的脑袋拉开,低头去查看:“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蒋宝缇摇头,眼泪却越流越多,她没有哪里不舒服,她只是......
“我只是突然想到......你要是死了该怎么办。”
蒋宝缇一直觉得死亡是一个非常沉重的话题,外婆去世的时候她还很小,当时其实并不能很直观的理解到‘死亡’是什么意思。
她只知道整个葬礼的氛围非常压抑,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驱散不开的阴霾。
尤其是妈咪,她本就纤薄的身体那天更是摇摇欲坠。爹地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蒋宝缇被阿姨牵着,他们让她去见外婆最后一面。
那面水晶棺材里,她看见面色苍白的外婆。
不,已经不是苍白了,是灰白。那样的脸色直到现在蒋宝缇还记得很清楚。
全程懵懂的她直到此刻才真正地哭了出来。她抱着阿姨的手臂嚎啕大哭,哭声惊动了爹地和妈咪。他们急忙过来将她抱走。
所有人都以为她是被吓到了。
她只是觉得,那么好那么温柔的外婆,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
记忆中的外婆声音温柔,皮肤白皙,哪怕因为苍老而攀爬皱纹,但她的气血很足。蒋宝缇小时候的衣服很多都是外婆和妈咪给她做的。
那些用了爱和心意做出来的衣服,穿在她身上,让她变得更加耀眼。
所以从很小开始,她都是班上的时尚标杆,朋友和同学都会询问她身上的衣服是哪个品牌。
蒋宝缇每次都得意地抬高下巴,摆出她那副大小姐的娇矜姿态,告诉她们这些衣服是限量款,全世界都找不出第二件来。
她真的获得了非常非常多的爱。
所以哪怕后来也遭受了不少的冷落对待,但她仍旧能够用乐观的心态去面对。
那句话放在她身上再合适不过。
幸福的童年足以治愈一切。
她希望宗钧行能和妈咪一起,长命百岁,永远不死。
这两个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宗钧行的心脏罕见地软了下来,他安慰她:“我不会死的,你不用担心。”
蒋宝缇不信:“可是人都会死。”
“那我尽量晚一些死,死在你后面。”
“你比我大六岁,很大的概率是你死在我的前面。”
这种时候反而逻辑思维都变得无比清晰了。
宗钧行无奈地笑道:“我争取活久一点,可以吗?”
这个答案终于让蒋宝缇满意了。
她将脸埋在他的胸口,用他的睡袍擦眼泪。过了一会儿,她又轻声开口,用一种不太确定的语气询问他:“如果我死了......你会难过吗。”
他抱着她,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最有分量的话来:“处理完你的后事我就会自杀,应该没有时间用来难过。”
他的话让蒋宝缇心口一颤。在问出这个问题之前,她擅自脑补了很多他可能会给出的答案。
但没有一种比这句话带给她的震撼还要强。
她的心脏跳动的越来越快了,手指也紧紧蜷缩在了一起。
“那如果......我死的很早呢,你那个时候还很年轻。”
宗钧行很有耐心,她的每一个问题他都认真回答了:“我会在处理完你的后事后,选择一个让自己最痛苦的死法。”
她愣住了:“为什么?”
他笑的很冷静,也很从容:“既然我很年轻,说明当时你的更年轻。无论是生病还是遭遇意外,一定是我的问题,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当然,凶手他也不会放过。
他的所有回答都超出了蒋宝缇的意外。
无数的疑惑都没有问出口,最后只是结结巴巴地问出一句:“你这么爱我吗。”
宗钧行没有回答她,而是摸了摸她的头:“睡吧,不早了。”
爱是轻飘飘的一个字。
谁都可以说出口。
他不希望用这个轻飘飘的字来衡量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很自私,是一位卑劣的利己主义。
在他看来,爱情不是自由。
是占有,是控制,是嫉妒,是依赖。
他当然希望看到她实现自己的理想,同时他也会帮助她成长。
但他不会放任她自由。
她必须一直待在他的身边。
-
顾虑到前些天做的太狠了,所以宗钧行这几天什么也没做。
睡觉也只是抱着她而已。
她需要有个时间来恢复自己的身体。
里蒙节过去后,这里变得更加热闹了。
蒋宝缇和Anastasia的孙女逐渐变得熟络,对方比她只小三岁,跟随祖母一起住在后面的小洋楼里。
她在城里的女子中学就读,打算毕业后就去找一份工作。
她说她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附近的那座拉加岛,坐船五个小时就能到。
她经常会问蒋宝缇一些其他国家的事情。譬如中国的春节和他们的里蒙节真的很像吗。NY和波士顿,那里的男人是否都像Addams先生一样迷人。
有着高大健硕的身躯,和优雅的气质。
还有俄国的棕熊真的随处可见吗。
蒋宝缇告诉她:“中国的春节比里蒙节要热闹许多。”
至于Addams先生:“我想在任何国家他这样的应该都找不出第二个。俄国的棕熊很多,但没到随处可见的程度。否则会闹出大乱子的,因为它们真的吃人。”
莉迪娅听的非常认真。
蒋宝缇为她解答完疑惑之后,自己也有些疑惑想要问她。
莉迪娅很热情,她笑容灿烂:“你想问我什么,关于这里的风土人情吗?我完全有发言权。”
蒋宝缇却摇头。她先是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之后,才更加小心翼翼地将脑袋靠近她耳边,轻声问出了自己想要问的问题。
莉迪娅觉得耳朵痒痒的,心脏也痒痒的,尤其是当Addams夫人靠近她的瞬间。
对方身上那股花香在她鼻尖荡漾开。她这样尊贵的身份,一定用着世间最昂贵的沐浴用品和熏香。
她的皮肤和牛奶一样细嫩柔滑,白皙中带着很淡的粉,嘴唇殷红。
长发如绸缎般光滑。蓬松的卷发,自然且随意地搭垂在胸前和后背。
她那张小巧到宛如成年男性巴掌大小般的脸,按照完美比例摆放着她精致、美丽的五官。
穿着一条白色复古小洋裙,掐腰设计,领口处的那一圈蕾丝边非常衬她。
给人一种养尊处优的千金富贵感。
如果不是确信自己喜欢的是男性,莉迪娅真的要认为自己或许是对Addams夫人动心了。
她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一位已婚妇人。她身上的天真和单纯太透彻了,像一块不含任何杂质,净度非常高的水晶。
莉迪娅想,自己此刻的心跳加速仅仅只是因为对于美好事物的向往。
于是她有些局促地攥紧了袖口,直到听见Addams夫人在她耳边说出的那番话后,她的紧张局促被疑惑取代。
“您想知道Addams先生以前的事情?”
蒋宝缇笑着点头:“会对你造成困扰吗?”
莉迪娅摇头:“当然不会,只是那个时候我还很小,知道的并不是很多。”
蒋宝缇算了算,当时的莉迪娅应该也才十岁左右吧。
她和蒋宝缇说了一些宗钧行曾经的事情,的确不多。
因为她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他。仅仅只是因为她的祖母在这里当管家而已。
偶尔莉迪娅会过来写作业,但也是在距离很远的地方。
Addams先生是一个非常冷漠的人,他拥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和身份,所以他的眼里可以不用存在任何人。
当然,本质还是因为他的冷漠。
莉迪娅还和她说了一句话,彻底激起蒋宝缇好奇心的一句话。
“年轻时的Addams先生无论看任何人,都像是在看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比现在更加让人感到惧怕。”
-
马场终于维修好了。
由于宗钧行太长时间没有回来,这边的很多东西都需要重新翻修调整。
宗钧行问蒋宝缇想不想试试骑马。
他说:“我们可以在马背上做。”
蒋宝缇吓了一跳,急忙反驳:“这怎么行!”
他最近似乎热衷于让她面红耳赤,此时也有种乐在其中的享受:“为什么不行,度蜜月不就是换地方做。”
嗯.....虽然他将话说的很直白,但好像的确是这样。
“可是那也不能在马背上!”
“会很舒服的。”他继续引诱她,“你不用担心会掉下去,到时候抱紧我的腰就行。我的马都是赛级,跑起来很快,甚至不需要我们自己动,到时候可以利用惯性......”
“啊!!”她捂住了耳朵。整张脸都快要冒烟了。
该死,他描述的太有画面感了。
哪怕她努力不去想,但脑海控制不住的开始自动脑补。
宗钧行笑容愉悦,没有继续逗弄她。
他将佣人提前熨烫好的她的外套从衣柜中取出:“上次不是说想和我去见见我的朋友吗。”
蒋宝缇听了他的话,瞬间抬起头:“今天吗?”
她看上去很期待,虽然脸上的红晕还没有彻底褪去。
宗钧行点了点头,将她拉过来抱在怀里,低头和她舌吻了十几分钟。
看她被吻到双眼失焦,眼泪横流的狼狈模样。他贴心地替她将嘴角的津液和眼泪擦去。
——因为舌头堵的太满,导致嘴巴合不拢,所以才会有口水从嘴角流出来。
她口腔里的触感很好,宗钧行直到现在还在回味。他低头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询问她:“还有时间,干两个小时了再走?”
“不.....不行。”蒋宝缇结结巴巴的矜持完,又犹豫不决地询问他,“两个小时的时间......够吗?”
宗钧行笑道:“不够。所以我们还是回来再做。”
他替蒋宝缇将外套穿上。
这人还真是擅长克制。
刚被勾起一点欲望的蒋宝缇瞬间就痿了。
该死!
他们去的是一家私人酒庄,很显然,这里的主人审美非常好。蒋宝缇只在书里才见过这种华贵而不俗套的装修。
甚至连天花板都是手工雕刻,四周的彩色玻璃让整个品酒室多出纸醉金迷的奢靡感。
主人亲自出门接待,周围跟着几位打扮一致的仆人。
这个国家的长相是很典型的西方长相,骨相立体,眼眸深邃,但皮肤却有些粗糙。
他先是十分绅士地与蒋宝缇做了一番自我介绍。
蒋宝缇还在担心,他是否会像电视里上演的那样,对她进行一个同样绅士的吻手礼和贴面礼。
对方的确存在一些肌肉记忆,在做完自我介绍后,下意识地伸出了手。
但很快就收了回去,用忌惮的眼神看向宗钧行。
笑容仍旧保持不变,一如既往的温润谦和:“先进去吧,外面风雪太大。”
蒋宝缇摘下了自己的帽子,跟在宗钧行的身边,挽着他的手臂。
宗钧行偶尔低头看她一眼,发现她正用好奇的目光打量四周。
这里无论是设计还是摆放的一些装饰品,都非常具有艺术品位。很符合她的审美。
宗钧行自然看懂了她的感兴趣。
他告诉她:“要是喜欢,我们可以在这里多待一会。”
她面带欣喜:“真的可以吗?”
他笑了笑,伸手去拨弄她并不乱的长发,手指有意无意地从她脸颊上擦过。
此刻他反倒开始嫌弃这双手套碍事了,没办法让他直接和她接触。
“嗯,想待多久都行。”
蒋宝缇当然开心了,她认为这次这趟的蜜月之旅收获非常大。不仅能和宗钧行从早到晚待在一起,还能看到这么多艺术品。
对于学艺术的人来说,灵感是多么重要且难能可贵的。
宗钧行是她的缪斯,但很显然,他对这个并不感兴趣。
酒庄的主人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欧洲男性,他的老家并不在这,但他很多年前就搬来这里定居。
宗钧行虽然年纪比他小,但二人看上去并没有多少年龄上的差异。
除却前者在外貌上,看上去更加年轻之外。
蒋宝缇一直觉得宗钧行这样的骨相,哪怕到了五十岁也不会多出任何的苍老感。
他的长相非常抗老,时间只会让他的轮廓更清晰,气质更厚重,眼眸更深邃。
年长者的儒雅与疏离更让人着迷。
“嗯......”因为喝不了酒,又担心他们谈论的话题她会感到枯燥无味,所以宗钧行让她去和这群小孩们一起玩纸牌游戏。
她终于理解了什么叫喝不了就去小孩那桌。
这些外国小孩应该都是酒庄主人的孩子。
......不,在这里,她才是外国人。
早知道这么无聊,她宁愿在家里玩宗钧行的奈子。
寒冷的冬天,最适合躺在大胸上面取暖了。
埃德蒙刚取出雪茄盒与雪茄剪,在宗钧行略带些警告意味的眼神下,又悻悻地放了回去。
差点忘了,他的妻子也在。
“关系我已经疏通好了,首要得解决一些技术整合上的问题。”埃德蒙说。
桌上放着刚从地窖中取出来的酒,有一股很淡的果香,味道很清淡。度数应该并不高。
“可以用我的顾问公司,先试点推进吧。”宗钧行放下手里的酒杯,轻轻转动瓶身。
这酒的度数低,Tina应该可以喝。
少喝点没关系。
他又往她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
她正坐在那里陪那群小孩玩纸牌游戏。帽子摘了,外套也脱了。
身上只剩下一条长款连衣裙,长发蓬松的散落在肩头。侧脸表情带了些无奈。
——坐在她面前的那个小孩偷偷往自己屁股下面藏牌,被她看了个正着。大约是觉得对方是小孩,她是大人,所以也没好意思抓包。
宗钧行唇角无意识的上挑,露出一个很轻很温柔的笑来。
埃德蒙将他的情绪变化全都看在眼里。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十年前。那个时候Addams只有二十岁,虽然年轻,但是手段狠,心肠硬。
最主要是够冷血,毫无感情。
埃德蒙一直觉得人类的最大弱点就是感情。好比他吧,虽然滥情,但是由于管不住自己的下-体,所以导致孩子每年排着队往外生。
生得多了,感情自然也就多了。
可Addams不同,他不需要感情,不需要女人。
他的人生准则就是完全遵循利益至上这一条铁律。
没有任何人能够撼动。他的野心太大了,大到可怕,让人畏惧,心生寒意。
埃德蒙自认自己见过不少风雨,也算是见多识广。
但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样的人。
他无数次怀疑这人的血管里流动的血液都是冰冷的,和他的眼神一样。
所以对于他年纪轻轻就能如此成功,埃德蒙丝毫不意外。他的强硬手段,和冷血般的理智。都注定了他会成功。更何况他还有异于常人的头脑。
他太聪明了,至今为止他所走的每一步,做出的每一个抉择都是正确的。
这也是为什么埃德蒙愿意一直跟着他的原因。
不过现在看来,男人在度过一个阶段之后,的确会变得有所不同。
最起码现在Addams和二十岁的Addams,有了还算明显的转变。
埃德蒙也将视线移了过去。蒋宝缇的神情比刚才更无奈了。
好吧,刚才最起码还躲躲藏藏,现在直接当着她的面用英文互相询问对方缺什么牌了。
拜托,她虽然是中国人,但她会说英文的,好吗!!
她真的后悔了今天出来。想念宗钧行又大又软的胸肌了。
宗钧行收回了视线,长腿交叠,靠向椅背坐着。神情和姿态都格外的放松。
埃德蒙继续刚才的话题:“资金方面不需要担心,但我觉得后续的财务管理风险,我得多加考量。”
宗钧行的手指搭放在那只透明的玻璃杯上,他不屑一顾地轻声嗤笑。
或许是认为他的担忧一如既往的愚蠢。
“利用衍生品对冲就可以了。如果这点风险你都害怕,我建议你......”
他的话止住了。
因为注意力被一旁突然起身的女人所吸引。
她面前站着另一个女人,对方不知和她说了些什么。她刚才的无奈和无聊一扫而光,只剩下满脸的雀跃:“真的吗,真的可以?”
对方笑容和善:“当然可以,如果你想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
“谢谢,非常感谢!”
无声地看了数秒后,宗钧行朝她招了招手:“过来,Tina。”
蒋宝缇不解地走过去:“怎么了?”
他替她将衣服整理好:“别感冒了。”
身上的裙子本身便不算厚,她还将外套脱了。
蒋宝缇乖乖站着,让他替自己整理。
“我想出去看一下那些浮雕。”或许是见她实在无聊,刚才那位人美心善的女士告诉她,可以带她去外面逛一逛。这里不仅有很多古董,还有特别好看的浮雕。
蒋宝缇自然想去,尤其是和这群没牌品的小洋鬼子们比起来。她对看浮雕更感兴趣。
“嗯,别走太远。把帽子戴上。”
蒋宝缇注意到那些人都在看她,她有些难为情,小声提醒宗钧行:“我知道,你别总把我当小孩看。”
该死的,难道她就不要面子的吗!
“嗯,我知道了。”宗钧行点头,缓声开口,“下次会注意的。”
他忍不住抱了抱她:“不要走太远,这里很乱。”
刚刚还说会注意的,注意什么。这样的嘱咐和对待小孩究竟有什么区别。
......算了,他在这里待的时间更长,他更有话语权。
“我会的。”蒋宝缇心里吐槽,嘴上倒是很乖。
从他怀里离开后,将那顶保暖的帽子戴上。毛茸茸的帽子,半张脸都被遮住了。
宗钧行的视线一直跟随着她移动。
直到再也看不见了,他才将目光收回来。
“好了。”他放下交叠的长腿,神情从温柔的关心一秒转为面无表情,“现在可以谈论正事了。”
-
由于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太过寒冷。所以那位淑女告诉她,她们可以先在室内逛一逛。
蒋宝缇也觉得太冷了,于是同意她的提议。
根据对方的介绍得知,这里的建筑存在了很多年。
从长廊走进室内,她随手拿起一件物品和她介绍:“这是十九世纪的珐琅杯,这是五百年前的烛台,还有这个......”
蒋宝缇一路走过去,反而被桌上的那本重工雕刻的艺术品所吸引。
对方笑了笑,纠正道:“这不是什么艺术品,只是一本相册而已。埃德蒙先生曾经的梦想是成为一名摄影师,只是后来觉得赚钱更有意思,所以才走上了商人这条道路。”
“相册?”蒋宝缇好奇地走了过去,“我可以看看吗?”
“当然。”对方将相册递到她手中,并提醒道,“可能会有些重,当心些。”
蒋宝缇点了点头,将相册翻开。
不得不说,他的确有成为一名摄影师的潜力。他所拍摄的照片无论是构图还是色彩的把握,都非常精准。
最起码看上去很舒服。
不过他似乎更偏好拍摄景物,偶尔几张出现人物的照片,长相也都是格外出众。
对方笑着替她解答疑惑:“埃德蒙先生对长相要求比较高,所以他拍摄的人物很少。”
看来还是个颜控,和她一样。
蒋宝缇继续将照片往下翻,直到翻到其中一页时,她的动作停了下来。
照片中其实人物并不是主体,甚至是在相对较远的地方拍摄的。
阴雨天,黑沉的背景,周围是枯败的植物。
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嘴里叼着烟,懒散地坐在椅子上,正低头擦拭手里那把黑色Pistol.
明明是一张静态照片,却能让人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危险的性张力。
或许是他的眼神有种空洞的冷漠。
之所以是空洞,是因为除了冷漠什么也没有了。
蒋宝缇想,这应该也是二十岁的宗钧行。
毫无疑问,她一见钟情的是二十六岁的宗钧行。
而不是二十岁的他。
蒋宝缇犹豫再三,还是礼貌地开口询问:“这张照片......请问可以将它送给我吗?”
对方很快便点头:“当然,这是你丈夫的照片。你有拿走它的权力。”
蒋宝缇笑着和她道谢。
小心翼翼地将照片取了出来。
她想到那天宗钧行烧毁自己照片时说的那番话。
——爱上过去的他也是一种背叛。
她心存侥幸。
只要她不说,这位女士也不说,就没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