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钧行将那碗牛腩面做好端出来, 蒋宝缇做贼心虚地抱着自己那只托特包。
这样的行为比起放任不管还要刻意。
但她这段时间实在被他身上那种无声的压迫感给弄怕了。
这种国家不禁枪,虽然她没有亲眼看到。但她知道,他一定带了。
更何况他身边还有好几条强壮的‘狗’
只要他一个眼神,他们立刻就能从外面进来, 将她拖走‘撕碎’
她应该讨好好宗钧行吗, 为了活下去讨好他?
反正现在也逃不掉了。
就像宗钧行说的那样, 第一次能让她成功, 是他在给她机会。
给她醒悟,主动回到他身边的机会。
只可惜她的行为让他太失望了, 她辜负了他的信任。所以之后, 他不再信任她。
他会牢牢锁住她。
这真的太可怕了。他完全只手遮天吗?自己真的没办法反抗吗。
她会变成他的掌中之物, 任他随意亵玩, 直到他对她失去兴趣。
这短短几分钟里, 宗钧行在她的心里已经变成了一个强到可怕的反派怪物。
而这位强到可怕的当事人, 将那碗牛腩面摆放在她面前,连同餐具一起。
“你肠胃不好, 所以我做的比较清淡。太晚了, 不好消化。不要全部吃完, 七八分饱就行。”
他的语气已经完全趋于温和,现在的他又重新变回那位沉稳可靠的年长者。
但在蒋宝缇看来,这些全是为了迷惑她的假象。
冷静点, 蒋宝缇。
她攥着托特包的手越来越紧, 生怕被他抢过去。
男人的目光的确在上面扫了一眼, 但很快就不动声色地挪开了。
他在一旁的沙发坐下, 拿起遥控开了电视。
占据一整面电视墙的液晶大屏, 此时正在播放夜间新闻。
是当地的政界新闻。
蒋宝缇看不太懂,只明白了一点, 原来这里也是战乱国家。
她看了眼外面平静的夜色。他们居住的这个地方因为是富人区,所以很平和。
晚上甚至还有警察开着警车到处巡逻。
当然,这对于这幢别墅来说完全没有必要。
守在院子外的那些肌肉大块,手持AK的‘保镖’们,显然比这些警察更加专业。
不得不说,宗钧行的厨艺真的很好。这碗牛腩面虽然清淡,却是蒋宝缇吃过最好吃的牛腩面。
但她吃的并不踏实,因为总是担心怀里那只托特包会被宗钧行发现。
里面那把匕首是专门买了预防他的,如果被他发现,她会落入怎样的一个境地呢?
这样的疑惑在一小时后得到了解答。
宗钧行还是发现了那把匕首。或许他早就发现了,只是在配合她玩这场幼稚的游戏而已。
蒋宝缇想,她在他面前毫无隐私,也没有任何秘密。
她是透明的。
那时她刚洗完澡出来,看见那只托特包被打开后,随手放在一旁的沙发上。
而宗钧行,此时就站在沙发旁边,手中把玩着匕首。
精致小巧的匕首,在他手中显得更加袖珍。
他将匕首拔出,看了眼锋利的刀刃,又面不改色地放了回去。
听到浴室的开门声,他没有回头,而是从容不迫地将那把匕首放进她的包里。
“是专门给我买的,对吗?”
他的语气实在太冷静了,蒋宝缇几乎都要认为这是自己买给他的礼物。
而不是为了预防他......才买的凶器。
那种极端压抑和紧张的氛围让整个客厅如同处在真空环境下。
蒋宝缇觉得每一次呼吸都非常费力。她的手指不安地攥着睡裙上的手工蕾丝。
她看到宗钧行走向了她。
他的脚步非常从容,偌大的客厅,脚步声和他身上铺天盖地的侵略性一起,离她越来越近。
同时也越来越清晰。
她害怕这一切。
他带来给她的恐惧无孔不入,从尾椎骨到头皮都开始发麻。
为了远离他的靠近,蒋宝缇只能一退再退。
为什么上帝要创造宗钧行这样的坏人。
好人才应该获得一切,坏人.....坏人从一开始就不该存在。
她已经害怕到开始在心里胡言乱语了。
退无可退是因为男人伸手揽在了她的腰,用自己的手将她的后背,和后面的架子隔开。距离如此近,中间不过只间隔了一指的距离。他的声音宛如贴着她的耳朵传来。
“后面是博古架,再退就要撞到了。”
他的手碰上来的瞬间,蒋宝缇不受控地颤抖了一下。
宗钧行眼眸微垂,视线跟随着她。很显然,她刚才的反应也令他有些不满。
“为什么抖。”他轻声问她。
蒋宝缇低着头不说话,更加不敢和他对视。
因为她知道,此刻的宗钧行正看着她。以那种居高临下的俯视姿态看着她。
他身上的西装让他整个人身上的清冷感更加明显。
无论是身高上的差异,还是身份地位上的。二人之间都宛如隔着天堑。
他单手插-入西裤口袋,视线漫不经心地放在她的身上。
蒋宝缇整个人都被覆盖在他的影子当中。
四周的一切声音似乎都停了,她只能听见宗钧行和自己的呼吸声。
缠绕在一起,密不可分。
“我.....我有点冷。”她回答他刚才的问题。
所以才会抖。
“是吗。”他语气很淡,手从西裤口袋里抽出,在她身上摸了摸。
温热的身体,看不出哪里冷。
室内的暖气开的很足,更何况这几天的气温还算可以。哪怕是晚上。
“是因为害怕而发抖,还是因为冷而发抖?”
他说话的语气其实一点也不重,但每一个发音都像是踩在她的心脏上。
“我......”
他打断她:“我以前是怎么教你的。”
说话要看着对方的眼睛。
蒋宝缇抬起头,和他对视。那双灰蓝色的眼睛真的很迷人,深邃的眉眼,高挺的鼻梁,冷硬的眉骨,甚至连被光影加深的双C线都如此性感。
蒋宝缇却无心去欣赏这个由上帝精心创作的‘艺术品’
她的情绪是他一遍又一遍的‘逼问’下破裂的,毫无征兆。
她一点也不乖巧,她是骄纵的,也是叛逆的。这才是真实的她。
只是面前这个男人太过强大了,他的强大达到了可怕的程度,让人不寒而栗。
不需要加大音量,平淡的一个反问就能将对方轻松压制。
蒋宝缇畏惧他,加上这次出逃失败被抓回来,对他的畏惧更是无限增加。
可是现在,害怕的情绪超载之后,她反而多出了一些豁出去的勇气。
她又怂又莽,或许还是年纪太小,没有遇到过太大的风浪。
说白了,她知道宗钧行可怕,却不知道具体有多可怕。
然而现在,她已经懒得去管这些了。最差的结果是自己激怒他,然后被弄死。
比起死亡,她更是受够了现在的状态。
她抿紧了唇,呼吸急促,线条饱满的胸口此时起伏非常明显。
“对,那把匕首就是给你买的。”她的脸色其实很惨白,身体是最能直观体现情绪的,“如果你敢对我做什么......我打算用那把匕首捅死你。”
这样的回答似乎在宗钧行的预料之中。
所以他显得很平淡。他的反应和眼神,都一如既往的冷静。
蒋宝缇丝毫不疑惑。这太正常了,她的一切在宗钧行面前和透明的有什么区别。
或许从她进入那家贩卖匕首的店铺时,他就知道了一切。
既然知道了,又何必惺惺作态的再问一遍呢。
她抬高了下巴,漂亮的脸上强撑着挑衅。
宗钧行一言不发,那双灰蓝色的眼,仍旧带着难融的冷淡。
“是吗。”过了很久,他突然笑了。笑的同样冷淡,完全就是脸部肌肉带动唇角上扬了不易察觉的弧度。
他再次逼近。
她柔软的胸脯紧贴着他结实的腹部,被挤压的有些变形。
“所以,”他笑容很淡,语气更淡,“你之前说心疼我身上的伤疤,都是假的,对吗?”
这次,她甚至想让他的身上多出一道伤疤。
蒋宝缇记得。那次他们做嗳,她趴在他的身上,伸手抚摸那副结实躯体上的陈旧伤疤,落下泪来,说心疼他。
宗钧行当时问过她:“不会觉得它们很难看吗?”
她摇头,一点也不。反而还低下头,温柔地在那些伤疤上覆盖自己的吻。
“亲亲就不疼了。”她笑眼弯弯地从他怀里看他。
她真的很可爱啊。Tina,太可爱了,可爱到不像是会出现在他的世界里的人。
东西握在手中才是自己的,人也是一样。这是宗钧行从小就明白的道理。
所以他不可能松手。
他不会让Tina离开他。
以往那个说‘亲亲就不疼了’的Tina,现在却用一种愤恨的眼神看着他。
“我只是遗憾那些伤疤......为什么没有离要害更近一些。”
蒋宝缇的这句话说完之后,死一般的沉寂持续了很久。就在她差点要怀疑四周的空气是否真的都被抽走时。
毕竟真空不传声。
男人毫无温度的笑声打破了她这一幻想。
他笑到弯腰,笑到低下头,笑到肩膀轻颤。
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那双深邃迷人的眼睛也盛着空洞的笑意。
笑声优雅稳重。
她之前看过一个帖子,通过笑声能判断出这个人有没有钱。
他的声音其实很符合,那种平稳,中气却足,同时自带底蕴的音色。
像是保存非常好的古典琴音。
男人单手按着身旁的书桌,手指漫不经心地在上面敲打,相比他的身高来讲,这张书桌实在太矮了。
他甚至得略微弯腰,而他此刻的弯腰,令他与面前这位身材纤细娇小的女性,距离更加接近。
蒋宝缇的眼睛清透的像是一颗颗昂贵的宝石。
哪怕此刻完全地匿在男人的阴影之中,但她仍旧不带半分阴暗。
她是明媚的,像花圃中被阳光厚爱的玫瑰。
盛开正艳。
如此洁净。
笑完之后,男人用他同样优雅的声音,慢条斯理的说出这番话。
他的美音很有韵味,咬字发音松散,带点儿慵懒,非常old money。
总是令蒋宝缇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那些美剧。
“Tina,You're the only one who can stir up so much emotion in me.”
(Tina,你是唯一一个能让我拥有如此多情绪的人了)
她姑且将这句话当成夸奖吧。
宗钧行说话总是让人听不懂,和他这个人一样。
她微笑,那种熟悉的大小姐骄纵姿态久违的出现在她脸上。
她已经彻底摆烂了。
死就死吧,反正也不会有比现在更加糟糕的现状了。
如果宗钧行真的想让她死,也不可能花费如此多的精力将她带在身边。
所以......现在是他离不开她,不是她离不开他。
-
那几天结束之后,回到NY,Max发现Tina的状况似乎恢复了。
至少不再像前段时间那样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反而有种前所未有的释然。
“你和那个男人和解了吗?”
蒋宝缇摇头,说出了令Max惊讶到瞪大眼睛的话:“我和他彻底闹掰了。”
“What?”Max难以置信,“你和他闹掰了?”
在国外那几天发生的事情,她不知道该怎么具体和Max讲。
总之,她不好过,宗钧行也别想好过。
后桌是一位白俄罗斯的男性,皮肤雪白,鼻梁高挺,有着一副忧郁清冷的长相。
至少在身材和长相方面,属于非常优越的类型。
但由于蒋宝缇整天面对的那个男人各方面都太过顶级,她很难跟随Max一起发自内心的夸一句“他长得好帅”这样的话来。
不过他唯一的优势大概就是比宗钧行年轻。
当然了,唯一的优势在蒋宝缇这里也成为了劣势。她喜欢强大且有能力的年长者,能够带给她安全感与缺失的父爱。
而不是这个幼稚的男同学。
“Tina,你的脸色看上去不是很好,是没有休息好吗?”
面对他的关心,蒋宝缇表现的很平淡:“谢谢,我还不错。”
非常官方且疏离的语气。对方看上去有些失落。
Max小声问她:“他似乎对你有意思。”
她当然能够看出来:“可是我对他没意思。”
她可不是那种不喜欢别人还钓着对方玩的类型。主要是没必要,浪费时间。
并且,她的大小姐眼光也是很高的好吧,一般的凡夫俗子根本入不了她的眼。
哼。
更何况在宗钧行那样的极品男□□往过之后,她的要求更高了。
真的很糟糕,以后和宗钧行分开后,她极大的可能要孤老终身了。
甚至可能连性-生活都很难有了。
宗钧行各方面都是顶级的。在那方面带给她的体验同样也是。
想到这里,蒋大小姐叹了口气。她要是比宗钧行更加有钱就好了,有钱到可以包养他,让他听自己的话。
就不至于落到如今这个局面了。
卢米邀请她们去看足球比赛,晚上才结束。Max替蒋宝缇拒绝了。
但她自己又说可以去。
Max愣了愣:“你的门禁不是七点半吗,比赛九点才结束。”
蒋宝缇说没关系,她面不改色地将用来定位的手表摘了,随手扔进了垃圾桶里。还十分傲娇地拍了拍手,似乎想要拍去手掌上的晦气。
Max很震惊,一方面是震惊她的胆大,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这块手表价值在七位数以上。
她说扔就扔。
“你不怕那位Kroos先生惩罚你吗?”
蒋宝缇耸肩,他爱干嘛干嘛。
她摸了摸空空如也的手腕,这个地方还是佩戴镶嵌着珠宝的手链更加合适。
她说:“我已经想通了,与其在他身边战战兢兢的活着,一辈子受他摆布和控制,还不如和他对着来。”
Max很高兴她的转变,更多的却是担心。以她的能力,真的可以抵抗那个强大又可怕的上位者吗?
这已经不是鸡蛋碰石头的程度了。
她们坐在一起,手里分别拿着一瓶草莓味的牛奶。
蒋宝缇今天穿了一条非常简约的裙子,她的日常穿着都是有名的设计师专门设计定制的。按照她的风格和喜欢的颜色。
优雅舒适,简约慵懒,像一只血统纯正的波斯猫。
黑长直发披散在后背,柔顺光滑,富有光泽。这是由护理师每天精心护理的结果。
她身上的贵气油然而生,为她增色不少。而这种贵气,是被宗钧行亲手养出来的。
不得不说,在很多方面,他的确对她非常用心。
“我好像没有和你说过,我为什么被我爹地送出国。”
Max原本还沉浸在她的美貌之中,听到她的话,她再次抬起了头:“是的,你没说过。”
蒋宝缇喝完最后一口牛奶,说到这件事,她眉眼带着骄纵。
全然没有半分悔意:“因为我拿花瓶将一个大少爷的脑袋给砸开了瓢,对方不仅数次用言语性骚扰我,甚至还辱骂我的妈咪。”
爹地为了平息对方父母的怒火,让蒋宝缇去对方病床前下跪道歉。蒋宝缇犟着不肯,她不觉得这是自己的错。
僵持了三天之后,爹地只能将她送出国,并承诺对方,大学毕业后才允许她回国。
也是因此,对方才没有中止和爹地之间的生意往来。
蒋宝缇本来就是大小姐脾气。
来到人生地不熟的异国才不得不夹着尾巴乖巧做人。
她能让爹地头疼到将她送出国,说不定也能让宗钧行头疼到把她送回国。
亲爹都忍受不了她,更何况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daddy’
她不好过,宗钧行也别想好过。
比赛开始前,她接到几条宗钧行打来的电话。
但她一条也没接,直接将手机关机了。
比赛结束后才将手机开机,没有看到任何一通来自家里的未接通话。
手机屏幕一片死寂。
干净的界面代表着这几个小时里,没有任何人找过她。
九点的街头还很热闹,Max开了车:“我送你回去吧。”
蒋宝缇看了眼路边的那辆黑色奔驰,走向Max脚步顿了顿。
“不用了,有人来接我。”她不想将Max牵扯进来。
Max顺着她的视线看到那辆黑色奔驰,不太放心:“可是.....”
“没事,是熟悉的人。”蒋宝缇冲她挥了挥手,说了明天见之后便背上书包,朝那辆黑色奔驰走去。
既然是这辆车,说明车上坐着的不是宗钧行。
她走过去,动作自然地将后排车门拉开。
果然,驾驶座上的男人她的确熟悉,但不是宗钧行。
“谢谢你,William。”
她的语气不冷不热。对方点头,没开口。
蒋宝缇不想和他说多余的话。恨屋及乌,她现在对宗钧行身边的人都没什么好感。
尤其是William,谁让他是他身边最忠心的狗。
哼!她不爽的想道,还是太有礼貌了,不应该和他说谢谢的。
车开进庄园,蒋宝缇拉开车门就下了车。
客厅里灯亮着,不出她的预料,宗钧行此时就坐在客厅之中。
厨房内仍旧有厨师在忙碌。
蒋宝缇随手将手上的包和外套往沙发上扔,看也没有看宗钧行一眼,更加没有和他解释自己今天晚归的原因。
脖子抬得高高的,全然没了前几日的畏畏缩缩,那股娇矜做派又出现了。
换了鞋就要上楼。
Saya端给她的茶水她也没接。
到了晚上,她有些内疚,觉得不该那么对saya的。思来想去,觉得还算该和她解释一下。
自己不是对她有意见,而是对宗钧行有意见。
当她拿出手机之后,却发现消息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去。
她又试着分别给其他人发了信息,仍旧发不出去。
可是明明所有的东西都是正常的。
更加没有停机。
在她数次将手机关机开机,仍旧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时,她突然想到什么。
这次连鞋子都没穿,冲出卧室去了宗钧行的书房。
他没关书房门,显然提前知道她会过来找他。
蒋宝缇直接将手机扔在他面前,气鼓鼓地问他:“是你做的,对吧?”
他待会应该要出门,此刻穿戴整齐,一丝不苟的背头,轮廓分明立体的整张脸毫无遮掩,嘴边叼着雪茄。
男人看了眼面前那部手机,慢条斯理地取下雪茄,搁放在一旁的烟灰缸上。
然后将她的手机拿起来。
粉色的手机壳,下方还挂着一个她自己做的毛毡娃娃的吊坠,毛茸茸的。
男人筋骨分明的手指轻轻拨弄那只吊坠:“不回家也不知道给家里打个电话,既然手机的通话功能形容虚设,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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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分钟过去了,书房内一直传来东西打砸的声音。
Saya上来的时候,William站在书房外,伸手拦住她。
并冲她摇头。
Saya眼神有些担忧:“可......”
她实在不放心Tina小姐。虽然她是领工资办事。
William语气平淡:“Addams先生或许会容忍Tina小姐,但不会容忍你。”
Saya听懂了他话里的警告。
但她还是不太放心的询问了一句:“会有危险吗?”
William想起Tina小姐进去之前的表情。
“会。”
会有危险,一定会有。
Saya立刻举起双手开始为Tina小姐祷告。
只不过她祷告的对象似乎错了
书房早就被砸的一片狼藉,蒋宝缇的情绪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激动。
担心她伤到自己,宗钧行只能从身后将她抱住:“够了。”
鲜血早就染红了他的衬衫,只可惜有外套做遮挡,所以什么也看不出来。
是蒋宝缇挣扎时不小心划伤的。
她一直在哭,闹起脾气来不肯罢休:“你凭什么管我!”
“我为什么不能管你!”男人似乎也有些动怒,声音里带着克制后低沉。
蒋宝缇想扇他耳光,但她整个人都被从身后抱住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扭动身体。
这样的作用微乎其微。他的力气太大了,像一座沉重的山一样从身后压向她。
“你真的恶心死了!!”她的哭声歇斯底里。
她的这句话让宗钧行的动作开始迟缓,桎梏她的力道也有着明显的减弱。
像是身体渐渐脱力。
过了很久,他的下颚线因为克制情绪而绷紧:“我只是想让你长点记性而已,只有三个小时,三小时后就会恢复正常。”
“只有。你凭什么干涉我的自由?”
“你把手表扔了,电话也打不通,你有没有想过我会担心你。”
“你担心我?”有了前车之鉴,蒋宝缇根本不相信他的这番话,“你这么不信任那些全天跟着我,监视我的人吗?”
“.....那是以前。我这么做是为了保护你,Tina。”
“我爹地让我嫁给那个弱智未婚夫也说是为了保护我。”
他的声音变得低沉,逼问她:“你拿我和他作比较?”
“你甚至不如我的爹地!”
她的大小姐脾气一旦发作,简直就是怼天怼地。她最近已经很听话了,已经非常听话了。哪怕是任性,也在十点前回到家。
即使这样,宗钧行仍旧要干涉她。
“我说了,不要拿我和他作比较。”他这句话说的并不强硬,甚至带着温柔的低哄。
担心在挣扎中,皮带会硌到她,宗钧行空出一只手将皮带解开抽离。
蒋宝缇刚要开口,察觉到他的这番动作后,她的反抗变得更加激烈。
“连吵架都能让你勃-起是吗?这种情况下你都想着后ru我??!!”
宗钧行觉得太阳穴很疼。他从未有过这么无力的感觉。
她最近太叛逆了,太骄纵了。
他又不敢逼的太狠,担心她真的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来。
她似乎找到了他唯一的弱点。
——她。
这是一个非常不好的讯号。
如果真的把她逼急了。
宗钧行担心她会用自己来逼迫他。
这样的事情,Tina做得出来。她太年幼,心智不成熟,容易冲动。
“你冷静点,我只是担心皮带会弄疼你。”他的语气平静下来,安抚她。
蒋宝缇还在挣扎,她的手不知道按到什么地方。
然后突然闻到了一股很浓郁的血腥味。
其实这股血腥味一直都存在,只是她的情绪太激动了,所以没有注意到。
她低下头,往自己掌心看了一眼,那里全是血。
她吓了一跳:“你受伤了?”
他的语气无动于衷,对自己并不在意,反而更关心她:“我没事。你冷静下来了吗?”
“你还是让医生......帮你看看吧。”
宗钧行并不在意手臂上的伤口,他至始至终在意的只有一件事:“你冷静下来了吗,Tina?”
“你松开我。”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沉闷。
Tina是个善良的好孩子,所以看到别人受伤会担心。
宗钧行并不会因为她的担心而高兴。
毕竟无论是谁,哪怕是她厌恶的人,她也会担心。
确认她的情绪稳定下来了,宗钧行这才将手松开。蒋宝缇下意识远离他。
她担心不小心碰到他,会让他的伤势更加严重。
由于他的外套是深色的,所以她根本看不出是哪里受了伤。
是因为她吗?
她的语气有些生硬:“我......这件事是我的错。”
她真的是个很善良的好孩子。
宗钧行单手解开领带,视线放在她的身上:“还讨厌我吗?”
一码归一码。
她点头:“嗯。”
“有多讨厌?”
“非常。”她说。
不像是在撒谎。
宗钧行突然很淡地笑了一声:“行了,回房间吧。”
他的声音听上去非常疲惫。
蒋宝缇看了他一眼后,到底没有说什么,离开了。
确认她不在了,宗钧行才将外套脱掉,看了眼手臂上是伤口。
是轻伤,虽然出血量有点大,但伤不了根本。他扫了眼地上的狼藉,那种铺天盖地的疲惫再次席卷了他的全身。
在国外的那些天,Tina闹绝食,他知道她有趁他不注意偷偷吃东西,但他还是很难做到视而不见。
毕竟他不确定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会真的绝食。
于是那次的外出只待了不到一周就提前结束,回到NY。
而刚才,在得知是因为他,造成她的手机无法联络外界时,她哭的非常伤心,开始砸他的电脑,砸他的书房。
他似乎已经不能用以前的方法来对待她了。
她早就脱离了他的管教和掌控,而他也......逐渐不忍心再责罚她。
他担心她会做出损害自己身体的事情。
而她也十分明确的知道了这一点。
外套被随手扔在一旁,左手手臂的鲜血将白色衬衫的袖子染红,甚至连身上的那件浅灰西装马甲也染上了一些。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形在此刻稍显佝偻。
他靠着书桌,点了一支烟。
他和这个书房一样的狼狈,皮带解开,领带也歪了,更别提凌乱到额前垂落几缕碎发的背头。
他看上去形单影只,和平时那样气场骇人的上位者姿态完全不同。
在猛吸了几口烟之后,疲惫仍旧得不到缓解,他抬手按了按眉心,最后还是缓慢地蹲下,开始收拾地上的狼藉。
玻璃碎屑中,是一直放在书桌上的,他和Tina的合照。
照片中的Tina坐在他的腿上,脸贴着他的脸,对着镜头扮鬼脸。
而工作到一半被她的闯入突然打断的男人,神色略有些无奈,但仍旧在她的撒娇催促下看向镜头。
相框的玻璃碎屑旁,是她拼了两个月才拼好的乐高。因为丢三落四,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到处寻找缺失的碎片去了哪里。
甚至还会因为拼到不耐烦,而从她的卧室里发出一阵阵的哀嚎。
实在难过了还会来他的书房寻求安慰。
坐在他的腿上,缠着他索吻。
两个月后,她终于将乐高拼好送给他。
——一个长了五官的粉色五角星,还有那个同样长了五官和手脚的艾蒙塔尔干酪。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觉得奇形怪状。
蒋宝缇是在去年的圣诞节送给他的,她说他们是最好的朋友,一直待在一起。
“我和你也会像它们一样,一直在一起的。”
宗钧行自嘲地笑了笑,席地而坐。
将那些同样摔成七零八落的乐高碎片重新拼凑在一起。
小骗子。
更可笑的是,他居然相信了一个小骗子的鬼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