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凌峰第二天?就开始回高中读书。
他所产生兴趣的女同学在班级里看到他,恢复到平时闪闪躲躲的状态。
贺屿薇靠近余凌峰,纯粹怀着?想利用他逃跑的心情,但余凌峰对自己那?么热情,她反而有一些不?好意思,总觉得自己是一个阴暗大人。余凌峰再次试着?和她交谈,贺屿薇静静地摇头。
放学铃一响,余凌峰看着?她提着?书包跑走了。
而班里人也悄悄地传她是一个不?世出的领导人的大小?姐,每天?放学后有司机来接,绝对不?允许她去其他地方。
贺屿薇没有心思关注这些。
在短暂的尝试后
,她放弃了在这所高中交朋友的想法。本质上,她也确实不?关心同学们?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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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越来越暖和。
每次在花园散步的时候,空气里都好像有金色的东西在闪烁,迟来的,新鲜的,模糊的,可能是花粉。
她早上打开窗户不?停地打喷嚏。
余温钧听闻后让家里医生过来检查,她被拉去打奥马珠单抗疫苗,又?约了流感疫苗和九价疫苗。
从那?晚开始,贺屿薇再次恢复了去五楼的“惯例”。
爷爷奶奶如果健在,会恨铁不?成钢且指着?她的鼻子,痛骂这是一个放荡、毫无自尊和廉耻感的女孩,宁愿没养过她。但是……贺屿薇感觉她的嗅觉和道德像打了麻药一样,逐渐失灵。
不?,自己是着?魔了。
华丽的五楼,床帏低垂,女士拖鞋被踢得散乱。
在这里,她不?需要伪装和讨好,不?需要思考任何活着?的价值,也不?需要怀疑自己存在的意义或追求未来的方向。她只要靠近那?个男人的身体,就会被强烈的索求和满足着?。
余温钧在床上和他在生活里性格一样,以身作则地引领她到最后,同样,也一手遮天?到忘却道德的黑暗地步。
激烈的情事后,余温钧依旧回酒店,而贺屿薇做贼一般抱着?垃圾溜回房间,洗澡,写作业。
该说是因祸得福吗?
每次从余温钧的床上爬下来,贺屿薇为了逃避海浪般的自我谴责和厌恶,倒是能够踏踏实实地学习了。
据说这叫“贤者时间”。
再据说,大城市的白领们?都会花费不?菲的金钱去办一□□身卡。贺屿薇安慰自己,去五楼就类似去健身房一样。她把余温钧看成健身教?练好了,除了他们?在上床,她自己不?要把他的很多?行为赋予更多?意义。
这种?畸形关系姑且先维持到拿到高中毕业文凭前?。
她心想,自己一定一定要通过会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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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巧了,余龙飞在一天?叫住她。
他遵从余温钧的指示准备把奥迪过户,律师提醒,车辆转让手续也需要被过户者的身份证和驾驶证。
“你暑假去考个驾照。驾照拿到手,才能把车登记到你名下。”余龙飞顿了一下,“有句话叫,扮猪吃老虎。你在我家半年了吧,白吃白住还捞了一辆车,相当的可以啊。这年头,丑逼不?需要多?作怪,只需要当个小?保姆就行了。”
贺屿薇已经习惯余龙飞的刻薄,默默地听着?。
她没有见过驾照的实物,余龙飞正好随身携带着?,就抽出来扔给她看一眼?。而这一眼?,倒是让贺屿薇敏锐地发现细节——余龙飞的驾照本已经超过有效期限。
“胡扯什么?”余龙飞抢过来一看,嘿,确实如此。
驾照的有效期间分别是六年、十年和无限期。
他的国内驾照不?知不?觉过期三个月了。车管所倒是发了提示短信,但余龙飞直接忽视了。
余龙飞内心骂一句,正好今天?闲着?没事,准备跑去车管所补办。
贺屿薇脑子里跟着?一动。
她几乎是鼓起半辈子的勇气,小?声地问:“请问一下,车管所离户籍大厅近吗?我的身份证不?小?心弄丢了。我,我想补办一下。”
余龙飞默许她跟着?一起来。
贺屿薇在户籍大厅花了二十分钟,拍照、填表格、录指纹,快速地补办了一张新的身份证。她甚至都不?相信,自己能这么顺利。
补办身份证需要一周。
实际上三天?左右就办好了,她的身份证邮寄地址明明是写在高中,却先被送到余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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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余哲宁也久违地回家。
余龙飞正在餐厅独自吃饭,看到他后立刻高兴地让墨姨加了双筷子,又?让厨房多?做两道菜。
贺屿薇不?在。
“她这一周好像在准备什么高中考试,每天?回来后都散散步,先睡一觉。半夜才下来自己吃点东西。”墨姨回答。
她目前?对贺屿薇的态度也有点?拿不?准。刚开始只是一个小保姆,但现在,贺屿薇摇身一变居然成为客人……或者是,更敏感的身份。
余龙飞却不?耐烦地说:“比起小?保姆,你不?觉得哥这段时间的状态有点怪?他现在每天七点多就回来了,今天?晚上原本有个政协会议,哥也直接推了。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啊。”
余哲宁也正在看贺屿薇的新身份证。
也许是角度找得好,也许贺屿薇确实是个美人胚子,明明是在机器上随便拍的照片,女孩有几分楚楚动人的味道。
余龙飞还在喋喋不?休:“我猜,哥最近的反常举动和一个人有关。”
“你不?会是想说和屿薇有关吧?”余哲宁叹口气。
余龙飞眯着?眼?睛:“别跟我打岔——哥的万年跟屁虫小?眼?镜儿好久没来了。哲宁你知道怎么回事吗?前?段时间,你不?是说要去越南找栾妍吗,怎么又?不?去了,难道说,哥偷偷吩咐你做了什么事?”
余哲宁但笑?不?语。他的目光落在手边,贺屿薇的身份证平摆在桌面。她睁大眼?睛,镇静却忧伤地看着?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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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的时候,贺屿薇从学校的传达室把新身份证拿回来。
她正暗自高兴,但回来后,还是被墨姨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
“旧的身份证还在我这里,是不?是忘了?”
余家的佣人们?都干了挺久,没有一个是傻子。
墨姨已经猜到,贺屿薇不?敢从自己这里要身份证而补办了一个新的身份证,大概是隐瞒着?想做点?什么。不?过,墨姨也猜不?到贺屿薇想要新身份证是要办理护照。
她只是把这件事如实地反馈到余温钧那?里,但对方发话说证件就由自己保管。贺屿薇考完驾照后会有驾驶证,也都由她自己收好。
他说话的时候没有任何多?余感情,墨姨此刻也就对贺屿薇哼两声。
*
今晚,余温钧回来的早。
贺屿薇刚从花园里散步回来,就和他在门?口撞上了。余温钧没有像往日那?样直接去五楼,而是和玖伯低声商量什么。玖伯点?点?头,无声和内宅管安保的人一起离开。
他们?身上散发着?一种?很不?祥且紧张的气氛。
贺屿薇倒退几步,便蹑手蹑脚地从长?廊处溜走。
她如今在余家过得越发谨慎。
余温钧的身边有太多?双眼?睛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她真的不?知道,两人的不?苟丑事能瞒多?久。唉,她真的希望能瞒多?久是多?久。
结果另一个当事人看到她,直接皱眉说了一句:“昨晚你咬了我一口。”
贺屿薇喉咙梗住,她前?后左右看了一眼?后,才紧张地看余温钧。
他确实是在对她说话。
余温钧穿着?是深灰色高领毛衣,拉下来,他的脖子处有一块红印。
“嘘,嘘!”贺屿薇着?急地用手指抵住嘴唇,再赶紧跑去帮他把毛衣整理好。
墨姨随时可能迎出来听到他们?对话,与此同时,她下意识回想牙印发生时的场景,脑海里涌来过分刺激的画面弄得双脸发燥。
肌肤相亲的次数过于频繁,两人之间的身体距离感近了很多?,但这不?代表贺屿薇对现状满意。
她退后两步,很不?自在地说:“……你不?用跟我说这些。”
余温钧凝目看她片刻,倒也转而说起别的:“五月底要参加两科的高中会考吧?对成绩没信心就赶紧找一个家教?补习。能力不?足就别硬撑。你要向龙飞和哲宁看齐,他俩读书时期的成绩都相当的不?错,尤其是龙飞。”
贺屿薇的脸色再度一沉。
余温钧脑子最奇怪的一点?在于,他总在奇怪场合自然而然地提到两个弟弟们?的名字。也不?知道这人是为了炫耀弟弟,还是为了刺激她。
而且,他夸的还是余龙飞!
贺屿薇忍不?住抬起下巴,她说:“……成绩好但纪律差的学生是很麻烦的。他成绩好,关别人什么事,那?是他自己的前?途。但他捣乱,却需要别人帮着?收拾乱局。”
墨姨无声地端着?托盘走进来,把他们?的对话听到一个尾声。
家里佣人们?最抵触的绝对是龙飞少爷。
一方面,余龙飞此人极为挑剔且难伺候,另一方面,他出手也不?如余温钧大方。
贺屿薇曾经被余龙飞一把推进泳池,持续高烧差点?丧命,这几乎是刻骨铭心的仇恨。但如今寄人篱下,她的性格也弱,只能委屈自己和余龙飞好好相处。
不?过,她绝对没忘记这段屈辱历史。
现在,向来寡言少语的小?姑娘掰着?手指头,开始详诉余龙飞在家的各种?奇葩事迹,有她亲眼?目睹的,有余家佣人多?年来口口相传的,还有余龙飞亲口炫耀他做的……
墨姨在旁边听着?,暗自着?急。
贺屿薇的言辞没有夸张。但余温钧此人极为护短。他自己可以暴力教?训弟弟们?,却其实又?很讨厌旁人说两个弟弟的坏话。
在墨姨想咳嗽打断前?,余温钧便出声跟墨姨打了声招呼。
贺屿薇呆了下,等回过头看到墨姨顿时羞赧不?已,低声道歉后溜走。
余温钧等她跑远,再平淡对墨姨说:“明天?和后天?,我要在家处理点?事。几个住家佣人都别出来乱逛,车道的灯也全关了。龙飞如果来找我,就说我在城里处理点?事,暂时都不?回来。从今晚开始,不?准任何闲杂人等进出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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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决目前?住的是朝阳公?园附近一所四室两厅的大平层。
曾经是属于余温钧的房产之一,虽然过户给李诀,但如今每个月7块多?钱一平方米的物业费也都是余温钧顺手帮他交着?。李诀也就充一下燃气和电费。
对单身汉来说,这住宿条件有些奢侈。
李诀住了这么长?时间,除了一些精致厨具,没有添置任何的家具。电视、洗衣机和冰箱都是当初搬进来的型号,不?过以余温钧的手笔,那?些也都是名牌而已。
宽敞的客厅里,有两个已经整理好行李的拉杆箱。
李决找清洁人员把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他自己又?重新收拾一遍,此刻坐在沙发。
到了该告别的时刻。
李决最后看一眼?空荡荡的房间,提着?两个行李上辆出租车。
司机问他去哪里,李决报出余宅的地址,但到达目的地时,却没有下车。
建筑物掩藏在逐渐茂盛的绿植之后,也是李诀曾经住过最久,最接近“家”的奢华地方。
当刚来的时候,李诀也充满怀疑、恐惧和厌恶。
他曾经打碎过二楼套房里的古董玻璃而打算逃跑,但在花园里绕了很久都没走出来,误触警报,附近的公?安局直接派来警车。还是余温钧在半夜三更从警察局把自己领回来,余温钧倒是没说什么。但余龙飞当时在旁边不?干不?净地骂,余哲宁看了他们?一眼?就又?跑回房间睡觉。
李诀之后逃跑了几次,后来,他也就心安理得的住下。
他们?,是他的……家人。
不?,李诀暗自纠正,余温钧勉强才算是家人。而现在,他必须走了。
李决略微低低头,又?让司机掉头前?往医院。
今天?是余父手术后再回来体检的日子,他这个级别做全面体检需要两天?,且会在病房留宿一晚。
李决在附近的酒店开了一间大床房,放下两个行李箱,再次前?往医院,但他没有去高级干部?的病房楼,而是走到地下停车库。
春节出差前?,他在医院这里停了一辆外地牌照的越野车。
李决在地下室的厕所里,用剃须刀把头发剃短,戴上假发,再将?平常一丝不?苟的西装脱掉再换上皱巴巴的T恤、牛仔裤和布鞋,把黑框眼?镜收在裤兜,随后将?车开出车库。
一路畅通。
但到了地库的门?口,前?方的栏杆没有动。
缴费显示不?成功。
李诀正疑惑的时候,左边的车窗突然被敲一下,站在外面的人是余哲宁,他弯腰看着?自己。
李诀内心巨震,但面皮不?动。
余哲宁示意他降下车窗,李诀只降了一条缝。
余哲宁笑?着?说:“没发现自己的车牌号被换了吗?”
李决沉默片刻:“你哥呢?”
“跟我走,你马上就能见到他。”
李诀看到,余哲宁的身后跟着?几个穿着?黑色T恤且身形矫健的年轻男人。而栏杆之后的道路被另外一辆越野车挡住,此刻车后面也有另外的吉普车横在道路上。
前?后都被堵,自己就像瓮中之蛐,怎么都逃不?出生天?。
余哲宁再说:“你可以踩油门?冲上去,但是我会跟上你。如果你要脱车逃跑,我们?免不?了得打一架。唉,我的脚之前?受伤了,就算不?受伤,打架技术也肯定不?如龙飞。可无论如何,我今晚都不?会放你走,因为这是哥叫我做的事。而我不?想被哥瞧不?起。”
李诀沉默了好长?时间,他把车钥匙拔了,说:“我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