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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上午阵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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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于 2025-01-23 20: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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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哲宁看着贺屿薇。

天气已经开始热了,她换成夏季校服,白色短袖和短裤,小腿处的?伤口已经恢复好了,大腿又细又长还很直。

整个人还是很瘦,但也不?再是像林中小鹿那种缺失性别、赢弱又温顺的?存在。

她虽然?安静,整个人的?存在感却也没那么?弱,越发是一个年轻女孩子了。

余哲宁带回来?一些鹿肉、鹿茸,还有?一只长长且带有?枝桠的?鹿角。

贺屿薇站在不?远处,好奇地看两眼,等转过头,正好撞到?他凝视的?目光。

她心想,他的?五官和他哥哥,真的?只有?一点?点?的?相似呢。

“墨姨,我已经帮你?问过了,哥今年的?生日宴不?办了。”余哲宁随口说,“他和余龙飞这段时间都在住院。”

墨姨大惊。

她只知道,余温钧跟着余龙飞在周末一起去内蒙玩。但可没听说住院的?事,她从机场把贺屿薇接回来?,副总也只是笼统地交代余温钧和余龙飞有?公事,先让小丫头回来?。

“这里在叽叽喳喳什么??真吵。”

余龙飞的?声音突然?幽幽地从后门传来?。

他一瘸一拐地走进来?,罕见地没穿西装,而是宽松的?藕灰色的?衬衫和黑色长裤,看身材是一个翩翩公子,但鼻梁和眼眶都贴着纱布,嘴角处有?几处淤青的?痕迹。

“哈哈哈哈,你?回来?了?听说,龙飞在草原上被我哥拿着鞭子抽了一顿?”余哲宁笑着跟墨姨解释,“哥让副总他们先回来?,然?后把自己和龙飞在草原上关了两天,亲自把他修理?成这样。那个传说中的?温泉酒店肯定?是骗钱的?项目吧?”

余龙飞面色难看却没吭声。一转头,看到?脸色极度惨白的?贺屿薇。

“满意了吗,死丫头。”余龙飞冷笑。

墨姨和余哲宁倒是不?知道,余龙飞曾在草原上还对贺屿薇找茬,稍微了解原委,他们内心也都默默说一句:该打。

#####

原来?当天,余温钧让副总和贺屿薇先行离去,他在半途接上寻找贺屿薇的?玖伯,两人开着吉普车去找余龙飞和那匹被射伤的?马。

半路的?时候,草原下雨了。

等到?地点?,余龙飞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继续朝着他哥大吼大叫,结果,余温钧二话不?说举起土枪就把那匹昂贵的?纯血马的?肚子崩了。

回过神的?余龙飞暴怒地扑过去。

兄弟俩就像小时候那样在沙地滚做一团。

余家兄弟间动手?就绝对不?留情面,但也默认不?用武器,点?到?为止。余龙飞被哥哥一脚踹了个大跟头,他气得拿起旁边的?石头去砸余温钧的?头,结果被一脚踹进旁边的?沟里。

等余龙飞从沟里深一脚浅一脚地爬出来?,余温钧再把他摔倒在地面。余龙飞怒吼着,一把将哥哥扑倒在地面,结果又被掼进泥里。

之后,余温钧用余龙飞的?衣服擦一把手?,再把他的?裤子和上衣全都扯下来?,把弟弟在草原上剥个精光,最后解下余龙飞裤腰上的?皮带,劈头盖脸地抽了一顿。

余龙飞蜷缩在泥里,挣扎、踢腿,破口大骂,再心不?甘情不?愿地认输,随后又疯狂诅咒,但兄长根本不?准他爬起来?,就这么?耗到?了晚上,余龙飞终于耗尽精神,默默闭嘴。

天逐渐黑了,草原的?风极其猛烈。

余温钧不?准他穿衣服,只是在余龙飞嘴里塞了一根烟,顺便让玖伯在旁边点?了篝火。

余龙飞冷得发颤,余温钧也不?说话,就是在烟雾中淡淡地看着他,这目光让人脊背发麻。

余龙飞终于认错。

这时,余温钧才开始厉声数落他弟的?诸多过分行为,足足半个小时。之所以才半小时,他突然?站不?稳了。

现在回想,余温钧在下车举枪的?时候手?就已经不?太稳,他是靠在车头开枪的?。

*

“草原那鬼地方真的?不?能轻易开酒店。玖伯说,哥去草原那天就发起低烧了,一直强撑着。玖伯不?认路,开车在草原迷路了。后半夜才有?人来?找到?我们。”余龙飞嘟囔,“我可怜的?小马也被送到?畜牧局,真的?太太太可惜了!”

转述这几天经历,余龙飞的?口气没有?怨恨哥哥的?意思,反而透露着一股“一段神奇的?经历,而我没有?吃太多的?亏”的?洋洋得意味道。

说到?伤势,余龙飞不?可能告诉别人他被一个女的?,还是家里的?保姆给?打了。反正赖在余温钧身上最合适。

但一顿痛殴混合说教似乎是对症的?,余龙飞整个人的?嚣张气焰收敛不?少。

他转而问余哲宁怎么?处理?李诀。

兄弟间说这些,墨姨推着贺屿薇先离开了。

她感慨着,好久没有?见余温钧这么?彻底地收拾余龙飞了。而贺屿薇只是低着头。

*

余哲宁临走前,他去二楼找到?贺屿薇。

她在看书,头发上绑着毛巾的?发带,这让她显得更?向符合真实年龄的大学生而不是一个超龄高中生。

“抱歉,我哥和龙飞之间的?矛盾,肯定?也把你?也扯进去了。”余哲宁叹口气,“我也最烦这种吵闹。”

他站在门口,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尴尬。

因为贺屿薇的?手?撑着门。她认真听着他的?话,却似乎没有?让他进去坐坐而长聊的?打算。

这位女同学每次见面,都仿佛和以前不?一样了。他暗想,至少,开始拥有?男女防备的?意识。

“你?的?会考准备得怎么?样?”

贺屿薇轻声说:“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决定?,一定?要?拿到?高中文凭。嗯,你?的?脚恢复得怎样?”

“风水轮流转,最近躺在病床上的?可是龙飞和哥。雨天直升飞机没法飞,哥被紧急地拉到?旗里的?医院住了两天。龙飞身上都是伤,鼻子说是差点?断了。”余哲宁皱着眉,“我记得自己小时候,家里也经常鸡飞狗跳,但他俩好久没这么?闹过。”

贺屿薇再度沉默了。

他想,她大概好奇自己这段时间去了哪里,为什么?会带来?鹿角之类的?。不?过,余哲宁没想好要?不?要?说自己的?事。

“你?也加油,先把会考过了吧。”余哲宁脸上又带着熟悉的?微笑,“如果考得好,我也给?你?奖励。”

他招了招手?,转身离去。贺屿薇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意识到?,余哲宁也开始穿西装了。

*

然?而那晚,她没心情泡澡,直接失眠了。

床头柜的?万宝龙纸袋里装着是“环游世界”钢笔。贺屿薇虽然?不?敢用这么?贵的?东西,但偶尔会把它拿出来?看一眼。

笔尖和内胆不?汲取墨水,永远都是一根百分百崭新的?,毫无?损伤的?钢笔。而钢笔,是可以实用又可以当装饰物的?两用礼物,只看收下的?人怎么?使用。

贺屿薇在草原上丢失了包,手?机也在她的?小包里面,前段时间顺理?成章地没法和余温钧联系。

当然?,她还可以用小天才手?表联系他,但迟迟没有?这么?做。她的?性格是,除非事被逼到?一种程度,绝对做不?到?主动联系别人。

贺屿薇从来?都猜不?透这人的?心思,她不?习惯和人交往也没谈过恋爱。但自己怎么?想都没有?答案,一股近似于焦躁的?情绪在体内不?断打转。

######

第二天一大早,贺屿薇去泡咖啡的?时候,遇到?翘着二郎腿喝茶的?余龙飞。

这位龙飞少爷和颜悦色的?,先扔过来?一个沾满草屑的?小单肩包。

很眼熟,是她丢在草原上始终没找回来?的?单肩包。

贺屿薇惊喜地捧起脏兮兮的?单肩包。

她几乎每个兜都看了一遍,手?机和之前的?几个电子设备、还有?没打开的?罐装咖啡都在里面。

“不?用这么?防贼似的?。”余龙飞看她这仔细检查的?举动,难免有?点?不?满意,“当时怎么?把包怎么?交给?我,我就怎么?原封不?动的?交给?你?了。途中根本没有?打开。”

贺屿薇搂着失而复得的?包,张了张嘴,她小声地说:“……谢谢?”

余龙飞再递过来?一个纸袋,善良、和气又通情达理?地说:“这是你?在草原上穿过得那一套蒙古装,你?都给?人家穿脏了,我就让人打个三折买下来?了,也算给?你?的?赔罪吧。我呢,大人有?大量,也不?追究你?用破手?机砸我的?那一下,咱俩的?恩恩怨怨算是清帐了。”

这位龙飞少爷去过草原后被魂穿了吗?

贺屿薇震惊地歪着头,但她也清楚自己盯久了,余龙飞绝对会翻脸。她便轻声说:“……玖伯呢?”

“玖伯?他肯定?一直跟在我哥身边,别瞎打听。”他们这种家庭,很小的?时候就训练不?要?对外人讨论家庭其他成员的?行踪,或者说,这是余温钧给?弟弟们定?下的?铁腕政策之一,“李诀最近回来?没有??”

贺屿薇摇摇头,余龙飞便没再搭理?她,扬长而去。

墨姨在车库外面等待,说已经把余龙飞的?某辆限量跑车送去专门的?店面保养轮胎和发动机,这时候,他们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小保姆居然?又紧搂着她的?脏脏小书包紧追出来?。

她稍微用力?地咬住下嘴唇,再怯生生地开口:“那个,包里的?身份证没有?了……”

有?完没完啊?余龙飞脸色顿时一沉,他的?鼻梁还生疼着呢,便不?耐烦地呵斥:“贺屿薇,你?少跟我蹬鼻子就上脸啊告诉你?。都说过了,根本没碰你?的?脏包!滚!”

墨姨也打圆场:“证件丢了就再办一次,没什么?。回去学习吧,薇薇。”

######

草原上发生的?一切,简直像余温钧的?前婚约般很平淡无?波地滑过去。

在此期间,贺屿薇抓紧机会办好另外的?一件事。

以“身份证被(余龙飞的?缘故)弄丢”为理?由,她再次去了一趟户籍大厅。

而这一次,贺屿薇特意选的?是和海关大厅同一办公地的?派出所,除了补办身份证,也把她的?个人护照办下来?。

办护照的?流程比贺屿薇想象中要?更?简单也很顺利。邮寄地址写的?高中,收件人写的?是余凌峰。

贺屿薇交完一切费用后,后背已经微微出汗,她刚从海关大厅走出来?,司机就已经把车停在门口,为她拉开车门。

她坐在车里,漫不?经心地看着街边的?行人和摇晃的?喧嚣景色。

*

余温钧的?生日是在春末夏初。

他回城后一直住在瑰丽酒店静养。生日当天没有?大操大办,没有?回家,但现身在微信群里给?家里的?佣人们发了个1万多的?红包。

群里抢疯了。

贺屿薇在晚上泡澡的?时候,打开久未使用的?手?机,反复地放大着余温钧的?头像。

他的?微信头像是几年前的?商务照,男人穿着西装,目光平静深远地看着前方。

贺屿薇默默地看着余温钧的?头像,提醒自己一定?要?沉得住气,她绝对不?能“缺心眼儿”地在任何人面前表现出关心或在乎余温钧的?模样。

余龙飞绝对已经开始怀疑他们的?关系,玖伯的?目光则带着一种看破不?说破的?洞察。

她不?像余龙飞,拥有?无?尽胡闹也

知道有?人收场的?资本。她也不?像余哲宁,拥有?随时随地重新开始的?自由。一直以来?,她都只求自保和独善其身。

对性格内向的?人来?说,保守一个黑暗的?秘密不?是困难的?事情。

贺屿薇记得,曾经从火葬场领完爷爷奶奶的?骨灰,当天是一个艳阳天,她坐公交来?到?市里最大的?超市,买了一盒对于她来?说是天价的?将近300块蓝罐饼干。

一整个下午,她独自坐在超市旁边的?台阶上,没有?喝水,硬是把一整盒齁甜的?黄油曲奇饼干啃完。

一碰就碎的?饼干,糊住了喉咙,吞没了她所有?的?眼泪和悲伤情绪。

贺屿薇沉默地把爷爷奶奶的?骨灰撒到?海里,剩余的?一小撮骨灰装进空饼干盒,用胶带仔细缠好四周,从此对一切的?前尘往事闭口不?提。

和余温钧的?关系,是另一个装在饼干盒里的?秘密。

两人的?最后一次见面,余温钧让副总把她带走,后一脚直接跨上车,看都没再看她一眼。

他当时在想什么??他弟弟伤害她,他救了她,难道就像余龙飞说的?,这笔糊涂帐算抹平了。

这些日子,她也总觉得时间流逝得极端缓慢。

贺屿薇在花园里散步时,也无?法专注地欣赏美丽的?景色,脑海里忍不?住想起那一张平静的?脸,猜测他在做什么?,思绪变得分崩离析,明?明?想要?逃却又不?想逃——她究竟想怎么?做?

最终,她也只能老?老?实实地重复那句话“我是属于自己的?。我要?释放自己对别人施加的?种种想象。无?论我今天住在余家还是在农家乐打工,我都是平安的?。”

她没有?强大的?心理?,在当下,还是先好好养身体,保持规律的?作息,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再好好学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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