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外有一盏缓缓绽开的莲花灯。
院内还有一盏兔子灯。
是上元节那日, 姬渊为她赢来,放在她掌心的。
兔子灯以竹竿为骨,一层薄纸为灯面, 风吹日晒, 不过两三日便会黯然失色。可这盏灯上显然早已被施了秘法, 又落了几层结界上去, 所以才能璀璨精巧至今。
再从中溢散出一层朦胧皎洁的光,穿过窗棂上的一层琉璃, 洒落在一室旖旎的房间里。
青衣散开大半,黑发从肩头滑落,两厢纠缠在一起。
九方辛夷一手撑在姬渊耳边,俯身看着他,她压得很低,腿与他的紧贴, 腰腹随着她的动作也一并下落,与他已经被勾开了大半的衣襟下的肌肤之间, 只隔着几层衣料,于是炽热的体温和空气中流转的浓烈便像是都集中在了这样似有若无相贴的部分,让人的感官无限放大,于是呼吸也难以抑制地变得粗重。
她身上的衣服是他挑的样式,为了赴宴而特意换上的,盛红照映得她肤白如雪, 唇红如血,这样垂眸看他时,便如天女低眉。
热意和颤动尤在, 两人的呼吸在交缠的视线中都变得比之前要更浓重,九方辛夷甚至清晰地看到, 姬渊的额角似是有了一滴薄汗,顺着他的额边滴落下去。
方才说得大胆,但是真的到了实践的时候,原本应该继续将青衣勾落的手指却到底蜷了一瞬。
这一瞬,也已经足够被捕捉。
她的手被握住,姬渊的眼角有一缕飞红,桃花眼中波光潋滟,像是任凭自己染上了一层深重的欲.念,他的嗓音也不知何时变得喑哑:“怎么停了?”
九方辛夷咬牙,有些不服输道:“谁停了。”
结果话才出口,她自己都吃了一惊。
她的音色比平时要更软,更甜,似嗔似喜,还带着几分说不清的娇横,她自己听来,都觉得实在是……
果然,下一刻,她便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身下的那具身躯,比之前还要更滚烫了些。
但他饶是眼中已经不再清澈,那双色泽浅淡的眼瞳中倒映出来的她的面如桃花,欲如炽火,他却依然一动不动,只是这样含笑等着她下一步的动作。
于是九方辛夷把心一横,微微闭眼,睫毛颤动,就这样将姬渊的外衫连着里衣一起扯开,露出了里面结实漂亮轮廓分明的胸膛。
九方辛夷深吸一口气,将手覆了上去,指尖如蝶翼般轻轻触碰,再试探着下滑。
“师兄。”她倏而道。
姬渊全身都紧绷到了极致,他看着她娇艳欲滴的唇,看着她轻颤的睫毛,感受着她这样与她紧贴的腰腹,她颊侧垂落在他肌肤上的发,和胸膛上的那根几乎是在他理智的最后一根弦上撩拨的手,早已忍耐到了极致。
这一声柔软的“师兄”唤不回他的理智,只会让他的所有自控轰然崩塌。
于是唇齿重新交缠,九方辛夷低呼一声,一只手撑在了姬渊的胸膛上,然后仿佛受了某种蛊惑般,在逐渐加深,逐渐粘稠的亲吻之间,向下伸去。
——然后再度被抓住。
下一个瞬间,她只觉得天翻地覆,姬渊轻巧地抓住她的腰,将她按在了身下。
“阿橘,我都这样了,你还衣衫如此整齐,是否有些不公平?”他的声息从高处和鼻息一起落在她的耳中。
九方辛夷扭动了一下身子,却又不知道触碰到了哪里,只听得姬渊似是闷哼了一声,她吓了一跳,顿时乖巧地停了下来,小声道:“……总、总不能我自己脱吧?”
似是有一声低笑。
然后他重新开始吻她,从额头,眉眼,鼻尖,颊侧,耳廓。他的唇齿在她的每一寸存在都留下痕迹,另一只手则落在她的腰间。
她的衣服样式繁复至极,穿起来也极尽复杂,可最后的这个衣结是姬渊亲手系上的,全天下也只有他可以将它轻巧地打开。
于是红衣散开,露出柔软的洁白里衣,而他的吻也已经重新将她的呼吸夺走,让她只觉得浑身发软,灼烧,只想要抛弃一切神智,只记得想要不断地贴近面前亲吻自己的人,用不知何时已经变得光.裸的双臂环住他的脖颈,迎身向上。
常年持剑的掌心有一层薄茧,而此刻,那一层粗粝从她的后背滑落向下,直至托起她的后腰,将她带向自己。
窗外的兔子灯似是也在这一刻变得朦胧喑哑。
打更声并不能穿透到国师府中,但夜色早已深深。
汗珠从两人的额边一并滚落,长发纠缠,少女的手指轻轻扣住青年脖颈与后背上的肌肤,口中的音色破碎如低吟。
“可以吗?”
回应这句话的,是双臂的下压,和指甲与肌肤撕扯的一瞬。
……
本应是一个清朗的夜,却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雨落在窗棂上,发出高低不平的噼噼啪啪声,间或还有一些停顿,紧接着却是更急促的一片,像是疾风骤雨,也像是某种酥风润雨。
床幔摇晃出如海浪般的线条,投落在地上的阴影勾勒出交叠的、交缠的身形,还有几句难忍的话语。
“师兄,可以了,真的可以了。”
“什么叫可以了?”
“你明知故问!”
“我从来都喜欢明知故问,师妹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难道过去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吗?”
“你——”
“不知道也没关系,以后师妹有的是机会知道,我们可以慢慢来。”
片刻。
“看来师妹还是喜欢快一点。”
“闭嘴!”
……
国师府的莲花灯亮了许久又许久。
反正普天之下,也没有人敢催国师大人上班。如今天下海晏河清,圣上也不会突发奇想地亲临国师府,来问问国师大人突如其来的无故旷工是怎么回事。
总之宿绮云在宿醉一夜后,第二天头疼欲裂,也只想倒头继续睡。
而谢玄衣第二日醒来后,面无血色地从袖子里抖出来了一条小蛇,然后和吐着信子,看起来多少也有点面露尴尬的小蛇面面相觑了片刻后,提着小蛇的七寸,敲响了宿绮云的大门,将那只蛇面无表情地丢了进去。
元勘和满庭提着自己徜徉神都多日后,终于选出来的最好吃的早餐,一路小跑着冲向师兄这些日下榻的客栈,结果却扑了个空。
元勘大惊失色,上前几步,摸了摸床榻:“冰的,整齐的,现在什么时辰了?不对劲,师兄这个点会去哪里?难道最近又有什么大妖现世了?还需要我们如今的师兄亲自出手了?”
满庭面无表情:“什么叫我们如今的师兄?”
元勘眼珠子一转,嘿嘿道:“师兄如今也是水涨船高了,可是如今国师大人的那个什么,若是真的有妖瘴,只需要动动手指,自然有整个平妖监都听从他的调遣。真是好不威风!想想我们三清观也有今日,昔日在妖瘴相逢时,观中同门们哪个没和平妖监的监使们争夺过妖兽,起过争执。那平妖监仗着官身,可没少让我们同门吃亏,如今,嘿嘿,风水轮流转了!还有谁敢和我们三清观对着干!”
满庭道:“你也说了,是国师大人的那个什么而已。”
元勘一愣,蓦地反应过来什么,后跳半步:“满庭,你不对劲,你难道是想说……想说我们师兄……”
满庭难得轻轻叹了口气,道:“事到如今也没有正儿八经地成亲,国师大人也没有给我们师兄一个名分。”
元勘顿时满面愁容:“你说得对,如今我们的师兄,甚至都不是国师大人的入幕之宾……”
说到这里,两人的动作突然顿住。
等等。
倘若没有什么妖瘴,没有什么大妖出世,而师兄却彻夜不归,他会和谁在一起?
这、这可是整整一夜!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向着窗边跑去,然后一并看向了同一个方向。
晨雾稀薄,东方有日轮一跃而出,照出天边一片浮光掠影般的朝霞。
两人翻窗而出,一路向着国师府的方向而去,国师府的门人早就认识他们,自然也不会拦,只是这一路上,有几名侍女匆匆现身,想要将他们阻住,说点什么,却哪里能敌这两人的脚程,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两个人向着那小院而去,不由得急得跺脚,在后面忙忙追上,却又不敢大声。
“元勘大人,满庭大人,留步!留步啊!不可以过去——”
这样的话语也消散在风中。
只是将要到近前,却见两人蓦地停住了脚步,然后神色有些古怪地看向了那盏亮且不灭的莲花灯。
元勘蓦地转头,看向气喘吁吁追上来的侍女:“这灯,什么时候亮的?”
侍女上上气不接下气:“回元勘大人的话,已经、已经亮了两日了。”
她还要再说什么,要请元勘大人和满庭大人不必担忧国师大人,更千万不要硬闯小院,毕竟国师大人早就说过,擅闯者死,就算是元勘大人和满庭大人,也请不要涉险。
却见素来不苟言笑的满庭大人突然笑了一声。
“两日,两日啊,好,好,好。”他连着说了三个好字,然后扯着还有些呆滞的元勘,向着国师府外走去。
元勘猛地回过神来:“啊?这就走了?不去看看?”
满庭难得爆了粗口:“看什么?看个屁!”
元勘:“?”
满庭睨去一眼:“想看师兄怎么当入幕之宾?不想活了?”
元勘:“!!!”
师兄!可以啊师兄你!